水榭亭台，延绵洛水岸边。 </p>
夏日炎热，近于黄昏，更觉闷意沉沉，犹如覆了一层泥土般。</p>
一壶清酒，几碟小菜，杨羡坐于小阁之。对面，则是九尾妖狐苏婴。</p>
桌摆着一个盒子，是苏婴带回来的。</p>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许诺，我的姐姐呢？”</p>
杨羡并没有打开盒子，看向了苏婴，眼前的狐妖面目动人，却是目含煞，而显然不是因为杨羡。</p>
“放心，她马会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九尾狐大人和天子有这等交情，居然能够让天子如此信任？”</p>
九尾狐妖，变幻莫名。她能够将这份诏书从那宫禁之带出，还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真正让杨羡惊的是，当今天子，肯将这份诏书交到九尾狐妖的手。如此信任，可是少见。</p>
她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p>
苏婴显然不愿意谈及此过往，收敛情绪，微微一笑。</p>
“丞相已经拿到了这份诏书，接下来，准备回益州了么？”</p>
苏婴的话语之不乏试探之意，她必须弄清楚杨羡的动向。</p>
“一份诏书，哪怕是盖着天子的印玺，哪怕是出自天子之手，桓武依然可以说它是假的。”</p>
“既然如此，丞相又为何甘冒风险，执意要这份诏书？”</p>
“因为真的是真的！”杨羡从桌拿起了杯子，饮了一杯清酒，说了一句让苏婴沉思的话，“重要的不是这份诏书本身的真假，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份诏书是真的。”</p>
“这样么？”苏婴也从桌拿起了杯子，与杨羡对饮了一杯，“那恭祝丞相旗开得胜了！”</p>
苏婴不知道杨羡想要做什么，可也知道他所图不小。</p>
“多谢！”</p>
“只是还有一事，望丞相如实相告。”</p>
苏婴不但是苏媚的妹妹，更是妖族太子的心腹。而神族能否进入人间，则对妖族太子能否掌控妖域，有着很大的关系。</p>
神族临近的时间，在妖族之只有少许的妖类知道。妖帝如今防着妖族的太子，犹如提防仇寇一般。</p>
妖族太子身为妖域未来的主人，却是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p>
“神族临近，便在这两月之内。”</p>
“什么！”</p>
杨羡如实告之，苏婴却是面色大变。她原以为神族临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无论是妖帝那里流出的情报，还是从杨羡的态度来看，双方似乎都不急于准备。</p>
苏婴的表情之还留有着惊愕，像是她这样的妖类，脸有这种表情可是很少见，可见心经历多么大的波折。</p>
“当年妖帝被袁守成一指败退，成了世人眼的笑话。可别忘了，他也是当今世，有数的枭雄。昏庸只是他的伪装，九尾狐大人与之相，可还是太嫩了！”</p>
苏婴双眉微皱，看向了眼前神态自若的少年。他一双明净的眸子，却让苏婴心产生了一丝的畏惧。</p>
妖帝隐藏了神族将临的信息，便是为了结以强援，倒戈一击，重新掌控妖域。而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少年，却是一眼便看破了妖帝的心思。</p>
不过数语，仿佛妖域之的一切，都在这个少年的掌握之。</p>
这种感觉，让苏婴很不好受。</p>
“那么说来，丞相让杨纯来神都，便是为了迷惑桓武和神族。让神族以为，周人内部内斗激烈，已经顾不他们了么？”</p>
杨羡一笑，还没有回答，耳边便响起了让人心碎的声音。</p>
“小妹！”</p>
苏眉带着怨气与不满而来，可看见杨羡一旁的那个女子之时，却尽是柔音。</p>
“姐姐？”</p>
苏眉服了噬妖丹，面目大变。在苏婴看来，她姐姐是如此陌生而又熟悉。因为在一个时辰前，她还在皇宫的门口远远看见过这副面容。</p>
可是万没有想到，那个在梁侯四公子身旁娇声软语的苏府贵女，便是她的姐姐苏媚。</p>
“没错，你是我姐姐，你是我姐姐！”</p>
姐妹重逢，自是喜不自胜。</p>
可因为杨羡在场，这场景却是有些尴尬。杨羡倒也是知趣，走出了小阁，去外面欣赏水景去了。</p>
“小妹，你怎么会子这里，也是被他胁迫的么？”</p>
提及杨羡，苏眉面容还是十分恐惧，声音都是担忧。</p>
“姐姐，你放心吧！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p>
眼泪从苏婴的脸留了下来，她的目光之满是希冀。</p>
可随着苏婴此话一出，苏眉的目光却是暗淡了下来。</p>
“我哪里都不去，我是要待在这里。”</p>
“姐姐？”</p>
苏眉执着的样子让苏婴满是不解，她不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这样？</p>
苏眉擦了擦泪水，凄惨一笑。</p>
“我如今变成了这样，妖不妖，人不人！还能够去哪？你我都明白妖域的妖类是怎样的，如今我还回得去么？”</p>
“我可以帮姐姐，算去不了妖域，可是大周境内还有许多的地方。这神都已经成了这天下最大的是非之地，姐姐何苦在这里？”</p>
“不！”苏眉现在的语气，是苏婴从未听到过的。苏眉看了一眼远处的杨羡，眸有着刻骨的恨意。</p>
“杨羡也好，钟步七也好！我迟早要让这些周人付出代价。”</p>
苏眉原地转了一圈，尽显风姿。只是面容之，却是癫狂有余。</p>
“小妹你看，这副躯体便是杨羡给我的，是不是以前的妖躯要好看了许多？我现在是大周尚书令的侄孙女。只要我将桓武的两个儿子抓在手，那么未来或许能够掌握着大周的江山。杨羡想要利用我，可我也在利用他。”</p>
苏婴终于明白了，看着苏眉，很是温柔。</p>
“姐姐既然愿意的话，那你和我一起努力。”</p>
微风袭来，杨羡依栏而观，苏婴却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只是，与刚才脸的温柔不同，此刻，她脸尽是愤懑。</p>
“丞相，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大方。现在看来，你早算准了我姐姐的心思，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和我离开。可你知道，她的幼稚，她的偏执，最终会害死她的。”</p>
杨羡一笑，悠悠而道。</p>
“世最毒美人香。闻香者如是，美人亦如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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