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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半年前，顾轻舟绝对想不到她即将要跟司慕一起度过三年的“婚姻”。</p>
听到顾轻舟说“很不错”，司夫人和司琼枝都在心中暗骂：“没见过世面！”</p>
这庭院勉强得很，司夫人看不出构建的精致，普普通通的大院子，就连那池塘也是修建在最西边，斜长萦绕着院墙，观赏性不高。</p>
“你喜欢的话，这院子就定下了。”司慕在旁边，声音清淡而平缓，不知他是真心还是讽刺。</p>
他言语中，从来不带感情。</p>
司夫人想要挑剔，偏儿子同意了，她就没说什么，只是心想：“此处离颜公馆近，方便慕儿和颜新侬来往。顾轻舟还不知道，只当回娘家方便，没用的蠢货。”</p>
有了这种心思，司夫人就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儿子也高兴，同意将司慕的新家安排在此处。</p>
况且这里离督军府也不远，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p>
院子选好了之后，司慕和顾轻舟准备搬家。</p>
“正院”就是那栋三层小楼，司慕和顾轻舟都住在其中。</p>
二楼朝南的是主卧室，里面成套的意大利家具，是司夫人早年准备给儿子成亲定制的。</p>
司慕打量了眼，道：“以后你住在这里。”</p>
他不住这里。</p>
一楼有书房。</p>
司慕的书房，连带着有小寝卧，里面家具床铺陈设齐全，全是楠木家具。看上去有点老式，却比顾轻舟的卧房更奢华。</p>
这些楠木家具，现在的价格奇高，比西式家具贵多了。</p>
“我有专门的厨娘，你吃饭无需叫我。”司慕又道，“家里所有都是双份，你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你的。”</p>
一楼是司慕的地盘，二楼是顾轻舟的，泾渭分明！</p>
这栋小楼是他们俩的空间，虽然是正院，却不可待客。</p>
前面有带客厅，旁边有客房。</p>
“挺好的。”顾轻舟漫不经心，又问，“我怎么知道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p>
“你能进去的地方，都是你的。”司慕道。</p>
属于司慕的地方，都会上锁或者有副官把守。</p>
没有上锁的地方，或者锁上面钥匙还在的地方，全是顾轻舟的。</p>
“你可以去买些锁装好，另外钥匙也收好。”司慕道，“你摇铃，跑过来服侍的都是你的佣人。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全部换掉。”</p>
司慕有另外的人伺候他，顾轻舟能调动的，都是司慕给她的，换掉对司慕的生活没有影响。</p>
司慕自己的人，顾轻舟无法调动。</p>
况且，司慕在家的日子不会特别多，他需要把重心放在军中。</p>
重建生活，真的很复杂。</p>
别说顾轻舟，就是司慕，对这些事也有点抵触。</p>
还有什么比娶一个自己恨的女人更糟糕呢？</p>
司慕特别恨顾轻舟，除了顾轻舟属于司行霈，被司行霈侵占过之外，更是因为司慕曾经喜欢她。</p>
当他知道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一直睡在司行霈的床上，这种恼羞成怒的憎恶，几乎烧灼他的理智。</p>
顾轻舟有点恍惚，司慕也说得言简意赅。</p>
他们俩都没有过生活的经验，更没有过日子的诚意。</p>
腊月十八，是顾轻舟和司慕的乔迁之日。</p>
这是司督军的意思。</p>
搬家前几天的晚膳桌上，司慕提出，腊月的黄道吉日，只有十八最适合，否则就要等到明年二月。</p>
司夫人原本不同意：“过了年再搬吧。”</p>
司督军却说：“让他们俩单独过年，从此他们俩也就有个家了。”</p>
顾轻舟当时在吃饭，筷子顿了下，胃口全无。</p>
家？</p>
她的乳娘、她的师父，还有司行霈，全部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她还有家吗？</p>
司慕显然也有感触，虽然他的感触跟顾轻舟不是同一件事。他筷子停止了一瞬，夹了块玉百合塞到嘴里，细细咀嚼，似嚼蜡般。</p>
“既然年前要搬，那乔迁之喜是要热闹热闹的。”司夫人退一步，又道。</p>
她想大肆宴请。</p>
“安家是要热闹，人气得充盈。这样吧，十八这天贵重的东西先不要搬进去，请了亲戚朋友，把房子、园子全逛一边，从早上热闹到深夜，也算是全了乔迁之喜。”司督军道。</p>
新房子里需要人气，这是毋庸置疑的。</p>
司督军怎么吩咐，就要怎么办，顾轻舟不反对。</p>
司夫人看不上顾轻舟的小家子气，要亲自操持。她把督军府的厨子、佣人甚至家里的五十名亲侍副官，都派去了新宅，操持乔迁喜宴。</p>
顾轻舟半分也插不上手。</p>
这个时候，媳妇可能会感觉到婆婆的霸道，顾轻舟却乐得清闲。</p>
“做司家的媳妇，是不是特别难？”颜洛水每次看到顾轻舟，都会感叹一番，十分可怜她。</p>
顾轻舟微笑，垂眸给木兰和暮山喂牛肉干。</p>
“没有。”顾轻舟道。</p>
这是真的。</p>
司慕早已叮嘱过司夫人和司琼枝，不许她们找顾轻舟的麻烦，否则就要跟她们断绝关系。</p>
他这不是在维护顾轻舟，反而是维护自己的母亲和mèi mèi。</p>
顾轻舟的毒辣，足以弄得根深蒂固的司行霈远走他乡，何况是司夫人和司琼枝？</p>
她一直想依靠军政府，才没有对司夫人和司琼枝下狠手。若惹急了她，司慕担心母亲和mèi mèi死在顾轻舟手里。</p>
他一边叮嘱顾轻舟，要孝顺他母亲；另一边又威胁母亲和琼枝，再敢乱出手，以后他就不认她们。</p>
两边全被司慕唬住了，到现在为止都平安无事。</p>
“没有才怪。”颜洛水撇撇嘴，“轻舟，你别受了委屈就藏在心里。”</p>
顾轻舟笑：“真没有。”</p>
怕颜洛水不信，她解释道，“婆媳矛盾，源于掌控权，婆婆想要掌控儿子，媳妇想要掌控丈夫。</p>
司慕在这方面特别冷酷，他是既不想讨好我，更不想讨好他母亲。他和其他男人正好相反，他告诉他母亲，妻子很重要，若是惹了他妻子，他就要翻脸；同时他又告诉我，惹了他母亲，就要把我赶出去。</p>
两头做好人，就没了主见，最终会导致婆媳不和睦。但是司慕两头为恶，所有人都要听他的，目前家庭很稳固。”</p>
颜洛水吃惊看着顾轻舟。</p>
这个策略倒是不错，可有多少儿子做得出来？</p>
“二哥这样厉害？看不出来啊，他从小话就不多。”颜洛水道。</p>
顾轻舟想说，咬人的狗不叫，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换了个更准确的说辞。</p>
“他有自己做事的方法。”顾轻舟道，“司慕这个人，还是很有魄力的，他”</p>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颜洛水轻轻咳了咳。</p>
顾轻舟回头，只见司慕已经走了进来。</p>
他穿着铁灰色的长风氅，胸前绥带摇曳，勋章泛出清冷坚硬的光芒，身上有雪茄的气息。</p>
高大挺拔的男人，背着光站着，顾轻舟的呼吸突然错了下。</p>
她回过神，压抑心头的浮动，司慕就走到了她跟前。</p>
“你落得清闲。”司慕道。</p>
他这话很平静，眉宇间没有半分波动，看不出他是调侃还是恼怒。</p>
他将一把大红烫金的请柬递给顾轻舟：“我来找总参谋说些事，姆妈让我顺道把这些请柬交给你，你若是有比较要好的同学，都邀请过来。”</p>
顾轻舟接了：“好。”</p>
司慕放下请柬，就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p>
他看了眼这两匹狼狗，犹豫了下问：“这真是狗吗？”</p>
“是狼。”顾轻舟道。</p>
司慕神色仍是没有动，只是藏在袖底的手微微发紧。</p>
这是司行霈留给她的。</p>
颜洛水忙在旁边打岔：“二哥，你回头还有事吗？留下来陪我们打网球吧？”</p>
司慕道：“不好意思洛水，我还有点事，要赶回督军府。”</p>
颜洛水恨不能说，那你赶紧走吧。</p>
司慕站了起来。</p>
虽然他表情变化不多，颜洛水亦看得出他发怒了。</p>
“我先回去了。”司慕冷冷道，声音的温度骤然下降，没了方才进屋时那点温和。</p>
“再见。”顾轻舟抬眸道。</p>
颜洛水终于能透出一口气。</p>
方才司慕那一瞬，神态冰凉得叫人窒息，他对顾轻舟的这两匹狼意见很大，可见他猜到了这狼的主人。</p>
顾轻舟的情绪也一落千丈。</p>
颜洛水试图哄顾轻舟，她想了想，问顾轻舟：“我是你姐姐，对吧？”</p>
顾轻舟扬脸，不解看着她。</p>
颜洛水继续道：“那司少帅就是我的妹婿，对吧？”</p>
顾轻舟唇角微动。</p>
颜洛水不高兴了：“那我方才叫他二哥，他居然还答应了！小王八羔子，不知尊卑！”</p>
顾轻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p>
晚饭的时候，颜洛水把这个结论告诉了颜一源。</p>
颜一源也很兴奋，从小崇敬的二哥，现在是他们妹婿了！</p>
怎能不去占点便宜？</p>
“下次见面，他不喊你叫五哥，你就拿出大舅子的气势来！”颜新侬心情不错，在旁边调侃。</p>
颜一源当真了：“对对对，我现在是五哥了。”</p>
顾轻舟忍俊不禁，下午错把司慕当成司行霈的那点难受劲儿，终于过去了。</p>
颜一源去喊司慕妹婿时，司慕会是怎样的脸色？</p>
颜家众人想象了下，都有点期待。</p>
顾轻舟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人，唇角微翘，心中涌入了些许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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