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战兰说,“开我的车去。”
“你那跑车?太高调了!”米嘉说。
“不是,我另外开了一辆商务车来,很低调的。”战兰说。
米嘉下楼一看,的确是商务车,但是一点都不低调。那是一辆奔驰s320,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立起来的车标仿佛有一种魔力,不停向四周宣告:我很有钱,别惹我。车子没有停在车位上,幸好还没有收到罚单。
“你怎么停在这里!”米嘉说。
“只有这里不挡路啊,停其他地方都挡着别人。”战兰说。
“可这里也不是停车位啊!交警看见会开罚单的!”米嘉说。
“一张罚单200块,走来走去找停车位要耽误多少时间,时间比钱珍贵多了。停远了还要走过来,这么热的天气走那么远,开车的意义在哪里?”战兰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用在乱停车上似乎不太对。走到车旁,拐弯走来两个交警,米嘉顿时心虚气短,挤出个笑容正要解释,那两个交警也挤出笑容来,对米嘉说:“先生,真不好意思,这里不能停车。”
这态度太好了,什么叫不好意思,你们是在执法啊!虽然说现在都提倡文明执法,可这也太文明了,这奔驰一看就停在这里很久了啊。以上这些话米嘉当然没说出口,他说的是:“马上就走。”又对战兰说,“我们走。”
“你开。”战兰说。
“我来开?”米嘉有驾照,学过开车,可这是奔驰啊,他压根没开过!
奔驰应该是无钥匙启动的,他一拉车门就开了,坐上位置,椅子似乎也不算很软嘛。米嘉还以为会像大沙发呢。方向盘倒是一样的,下面有个很大的按钮,一按下去车子就启动了。
手刹,油门,方向盘,车子动了,后面两警察还挥了挥手。对面开了一辆车过来,道路太窄,会车困难。米嘉刚开始上手,不敢乱来,踩着刹车停了下来。然后对方也停了,两辆车面对面好几秒钟,对面还是不动,米嘉踩了油门,慢慢开了过去。
这就是有权人的特权。
社会上充满了各种规则,人生活在社会中,就要遵守这些规则。违法规则,就要受到惩罚。比如车不能乱停,要停在车位里面,要是不停车位,就会被抄牌罚款。所以普通人只能按照车位停车,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停一下,然后赶紧把车开走,希望不要碰上交警。但是对有钱人来说,一次200块根本就不算什么,人家想停就停,碰上交警你开罚单就开好了。人家一辆车就几百万,吃一顿饭几千块,罚200根本不痛不痒。
在路上开车,普通车子碰豪车一下要赔几十万,全副身家都赔空了,谁敢乱来?豪车碰了普通车子,不过是几万块,有钱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就算发生交通事故撞死人,也不过是赔一百几十万。
还有很多事情也一样,对普通人能起作用的约束,对有钱有权有关系的人根本不算什么。普通人的子弟必须好好读书才能上好学校,有钱人家的孩子只要出钱就能进最好的私立学校。普通人看病排队排一天,去银行排队又排一天,有钱人直接一对一服务。
很快就到了地方,还是没车位。米嘉左看右看,转了两圈,好容易看到有人离开,赶紧把车开了进去。一看时间,比直接骑单车过来还要九,从车位走过去目的地还要五分钟。
“你停近一点不行吗?”战兰说。
“当然不行。”米嘉说,“乱停车被人划了怎么办,这么贵的车,要好好保护。”
话说s320是多少钱的来着?应该近百万?还是一百多万来着?战兰昨天开超跑,今天开奔驰,她究竟是什么背景。让她入股到底是对是错?不会做大了就整个公司抢了?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担心这个是不是杞人忧天?
“划了有保险公司赔。”战兰说。
“那下一年的保费会涨啊。”米嘉说。
“涨就涨呗,能涨到哪里去。”战兰说。
和有钱人真是没法子聊天,一不小心就把天给聊死了。今天的目标是拆迁区最高的大楼,名叫万安大厦,足足有20层,顶楼还有一个旋转餐厅,当年落成的时候很轰动。
现在当然是不行了,周围几十层几十层的大楼到处都是,20层楼根本不显眼。至于旋转餐厅,这玩意很有噱头,然而电费很高,又容易坏,早就关掉不用了。现在旋转餐厅上头建了一个大广告牌,米嘉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记得这块广告牌很快就拆了,后来说不拆迁了也没装回去。
万安大厦有物业,米嘉直接找到物业办公室,马上就见到了经理——带着个美女手下好处还是很多的,战兰叫一声老板,足够把物业经理震出来,就算米嘉是骗子,那也是大骗子,必须好好接待。
“米老板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啊?”这边的物业经理姓秦,个头很高。
“我是做广告牌的,想问问你这里的广告牌到期没有。”米嘉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租下来。”
“广告牌?”秦经理松了一口气,这算不上什么大事,“还没到期,不过可以商量,您是想打什么广告?我可以帮您和现在的租户联系联系。”
“秦经理误会了,我们是想把广告牌统一租下来,统一管理,统一风格,找到最合适的客户,提高广告牌的价值。”战兰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统一租下来啊?”秦经理说,“这个应该没问题,谁给租金不是钱呢。就是我们都是按年租,租金先付。”
“旧城区要拆迁,想来秦经理肯定听说了。”米嘉说。
“传过很多次,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拆。”秦经理习惯性的否认这个早已不是秘密的消息。
“这次连规划图都出来了。”米嘉说。
“那也得分批拆,先拆平房,再拆底层,最后才拆高层,我们万安大厦有20层楼,没这么快。”秦经理说。
“拆迁都是一片一片拆的,没听说会按照层数来拆。”战兰说,“万安大厦20层是附近最高的楼没错,可这一片街区平均楼层并不很高,又在拆迁区边缘,把你们这里拆了,开发完成就可以卖,根本不用看其他地方拆迁得怎么样。”
“不可能。”秦经理说。
“什么不可能?”米嘉问。
秦经理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道理来,只好说:“我们的楼最高,不可能降价的。”
对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应该怎么办呢?米嘉想了想,如果是伊南娜的话,大概会装得比他更强硬,从而在谈判中获取优势。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降价。”米嘉说。
“什么?”秦经理心中一喜,“你要原价租?”
“当然不是。”米嘉微微一笑。
“那是为什么呢?”战兰抢着问。
“很快你们的租户就会来取消合同。”米嘉记得应该是一个月之后,“他们会要求撕掉他们的广告,没有别的人会租一个即将拆掉房子上面的广告牌。拆迁区最高的万安大厦只能顶着破破烂烂的广告牌,告诉其他业主,不赶紧把广告牌租出去,就是这个下场。”
“那我们没必要谈了啊。”战兰又抢着说。
“谈还是要谈的,如果谈了下来,挂上我们的广告,也可以做示范,万安大厦也多一笔租金,大家双赢。如果没有广告的话,只是我们单方面赢,那就没意思了。”米嘉说。
“他们自己不租,咎由自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战兰说。
“话不能这么说,人人都觉得钱只能多不能少,广告牌也一样。没租出去是运气不好,要是租少了,人家就要怀疑秦经理中饱私囊了。”米嘉说。
“公家可能会不讲道理,万安大厦是私人业主啊,能租没租出去,谁不知道是有人犯错,要追究责任。”说这话的时候战兰用眼睛瞄着秦经理。
秦经理被瞄得心慌,只好说:“这事我自己不能决定,必须要交给业主。”
“没关系的。”米嘉说,“我也就是先来提一提,要是还有别人租的话,我们倾向于不竞价。哦,对了,如果拆迁的话,我们会统一和拆迁公司商讨赔偿。”
“这个……大约会赔多少呢?”秦经理问。
“这个当然要商讨才行,现在连谁负责拆迁都不知道,我说一百万两百万,那都是骗你的。总之比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要钱容易许多。”米嘉说,其实说一千万都没问题,反正不会拆。
“拆迁要钱也不是我要,业主的钱。”秦经理说。
“大楼的钱是业主的,可广告牌呢?广告牌的租户损失赔偿呢?征用农地要赔青苗款,租户当然也可以要求赔偿。”米嘉说。
所谓的青苗款,就是土地上面种植的农作物的价值,如果是青菜玉米稻子之类,并不怎么之前。但如果是果树葡萄苗木之类,那就赔得多了。米嘉记得他老家有一次征地,有人在几亩地上突击种树,种了几百棵,最后赔了好几万的青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