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为求自保,避免被两面夹击的困局,在仆固怀恩的建议下率军撤离,将潼关上的士卒尽数撤了下来,带着剩余三万人马撤往了长安。
李倓一撤,顿时整个潼关的防卫为之一空,将整个潼关拱手让与了李瑁。
此时,李瑁正在关外亲自督战,李瑁看着关上的唐军迅速撤离,李瑁知道,大局已定。
当靖难军登上潼关,占领整个关城,将潼关的关门打开,李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
潼关在手,关中门户已经打开,而潼关里面便是八百里秦川,便是大唐的朝廷,大唐的根基所在。
潼关一破,以为这长安之前已再无天险可守,长安城已经如一位被褪光衣服的曼妙女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李瑁的面前,潼关一破,也意味着李瑁和李亨这场皇子之间的内战渐渐走向了尾声。
“恭喜殿下,潼关已破,半个长安城已经在殿下手中了。”马璘看着源源不断地涌进潼关的士卒,对李瑁激动道。
潼关始建于三国曹魏,至今已五百余年,关中争夺之中,破了潼关,却没能拿下长安的案例寥寥无几,所以说,只要拿下了潼关,大半个长安就等于在手了。
李瑁乃三局主帅,志不止于潼关,李瑁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地如马璘一般兴奋。
李瑁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摆了摆手对马璘道:“大军进城。”
李倓撤退和李瑁进城前后不过相差一炷香的功夫,一炷香后,待李瑁进城的时候,潼关内的回纥兵刚刚收拾完李倓留在关内的粮草辎重,还没来得及撤退,正好叫入城的靖难军撞了个正着。
这些天回纥助李倓守城,靖难军不少将士都死伤与回纥兵的手下,靖难军一见回纥兵还在,立即便扑了上去,杀了回纥兵一个措手不及。
叶护太子本以为李瑁不知自己今夜攻打粮仓的消息,还想着击退了李倓,自己可以从容收拾潼关剩下的局面,然后只需在天亮前率兵撤退便可,可他哪里知道,今夜的局本就是李瑁所布,李瑁岂会给叶护太子从容退去的机会。
达干所率领的回纥胡骑在面对李倓的禁军时占尽优势,逞足了威风,可当他再面对李瑁精锐的剑南边军时,局势便瞬间反转了。
剑南边军以逸待劳,如饿虎扑食般直扑回纥兵而去,仿佛要将五万回纥兵一口吞下。
达干率领胡骑在阵前苦苦支撑,但无奈剑南军精锐善战,达干依旧被打得节节败退,也不知到底能勉力支撑到几时。
达干自知局势难为,于是立刻派人前往中军,想叶护太子建议道:“启禀太子,前方靖难军攻势过猛,达干将军恐怕撑不了多久。回纥挽救回纥大局,达干将军请求留下为太子断后,请太子率兵速撤。”
达干麾下虽有两万人马,但如何挡得住李瑁的十五万精兵,达干很清楚眼下的局势,叶护太子若是再不退,等到靖难军吃下了达干的前军,叶护太子再想走就难了。
如今回纥王庭岌岌可危,比起达干和他的两万人马,显然是回纥更加重要,叶护太子亦是果决之人,不过眨眼间便做出了决断,下令中军速撤,往北进发。
李瑁站在阵前,看着叶护太子正欲率中军撤离,嘴角挂起一丝狠色,笑道:“既然来了关中,哪里还有走的道理?难不成是把本王当做摆设了不成。”
李瑁当即对身旁的马璘吩咐道:“仁杰,即刻率背嵬军追杀叶护,明日早间本王要看到叶护的人头。”
叶护太子麾下中军两万余人,李璘所率背嵬军经战时几轮扩充,人数也扩增至八千人。背嵬军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马璘更是战必登先,悍不畏死的骁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马璘统帅下的背嵬军,区区两万回纥兵根本不是对手。
马璘一听李瑁之言,立刻躬身领命道:“诺,明日卯时之前,末将必将叶护人头送至殿下跟前。”
说完,马璘带着附件李晟领兵从侧翼追了上去。
潼关城内的达干不过是困兽之斗,撑不了多久,而逃出关去叶护不熟地形,哪里比得上自幼长在关中的马璘,早晚也是马璘的囊中之物,现在真正坐立难安的是长安的李亨。
关中乃重地,尤其眼下正值战事,潼关与长安之间,每隔二十里便设一处驿站,有专人日夜候命,将两地的书信消息及时传递,所当潼关失守的消息传到长安,也不过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当李亨从拿到回纥反水,潼关失守的消息,险些急地昏死过去。
潼关是李亨能够拒敌的唯一资本,潼关失守,李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再去与李瑁较量,李亨当即传旨,招李俶、杜鸿渐、鱼朝恩等一干心腹觐见。
传旨的使者虽未言明李亨召见何事,但在如此深夜召见,众人也都能猜得出来,必定是前线战事不利,李亨要他们商讨对策来了。
“陛下,回纥反水,潼关失陷,长安已不可守,奴婢斗胆请旨,望陛下火速移驾,暂避陇右。”新近被李亨任命为内侍监、三宫检责使的心腹宦官鱼朝恩一听闻李瑁大军入关,当时失了魂魄一般,对李亨建议道。
李亨绝非无能之人,但不知怎的,他对他这个十八弟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不愿与李瑁正面对敌,当他得知李瑁破了潼关,不日便将兵临长安时,心中的胆气已经消散大半,本能地想要逃离,鱼朝恩的建议倒是正中下怀。
不过鱼朝恩话音刚落,宰相杜鸿渐便立刻反驳道:“退避陇右虽能暂安,但陇右毕竟偏远,又地处吐蕃之旁,岂是久居之地,陛下乃大唐天子,岂能弃都城而去,臣以为退避之计切不可取。”
杜鸿渐的话同样也说中了李亨的痛处,陇右虽然能暂时偏安一隅,但毕竟难以长久,李瑁早晚都会攻至陇右,就算他逃到陇右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李亨本就不是果决善断之人,听了两人的建议,一下子没了主意,于是纠结了片刻后对李俶问道:“是战是退,楚王可有建议?”
李俶听得李亨问询,心中虽也无良计,但也只得回道:“退避陇右如何,儿臣不敢断言,但儿臣知道,长安绝难固守。靖王曾在禁军中任职,禁军中人马与天策府有瓜葛的甚多,长安各家权贵更是如此,父皇想要守住长安恐怕不易。”
李俶的话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李瑁自幼长在长安,与长安许多权贵人家均有联系,而且这长安城,甚至是皇宫中李瑁的耳目绝不在少数,想要守住长安,无异于天方夜谭。
李俶的话一下子坚定了李亨退避的决心,李亨当即道:“即刻传令整备,宫中各处火速撤出长安,务必在天亮之前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