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洗脚了。”
吴慧红提着水壶向院子里大喊了一声。
“来了。”
正在逗弄大猫阿黄的舒哲明听到声音后,大声回应了一句后,快步跑进了屋。
舒暖左脚上的夹板还固定着,行动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过有着奶奶的帮忙,倒也是顺利的洗漱完毕。
在他们这里,天黑了也就意味着该休息了。
冬日的夜晚没有那漫天繁星,就连月亮的光辉似乎都被黑夜所遮挡住了,整个山村除了风吹枯叶的声音,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家里有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不过为了节约电费,也很少打开来看。
舒哲明擦拭掉脚上的水渍后,一把捞起蹲坐在长木凳上阿黄,风风火火的向自己的房间跑。
“奶奶。大姐,我睡觉了。”
“去吧,晚上别蹬被子。”
在舒暖应答着的时候,对方已经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幼弟的背影,微勾着嘴角露出浅浅一笑。
这时,吴慧红刚好倒掉洗脚水,慢悠悠的走进屋,轻叹了一声:“明明又把阿黄抱屋子里了?”
“由他去吧。天气这么冷,刚好有只猫给他暖被窝,再说我以前也是这样。”
舒暖柔声说着,不免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还小的时候,因为父母不喜,弟妹嫌弃,心里其实一直很敏感脆弱,害怕的东西也挺多。
而家里泛滥成灾的老鼠她就很害怕,那种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老鼠成群结队在床上床下跑动的感觉,一直让她晚上睡不安稳。
后来还是师傅在知道她的这个毛病后,直接给她带来了一只大黑猫,让她每天抱着睡觉才缓解了她的恐惧。
不过那只大黑猫并未陪伴她多久,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都说猫咪在死亡前可以自己预感到,然后提前离开家,自己找一处地方静静地死去。她原本并不相信这些,不过后来却是在自己常去的一处洞穴找到了黑猫的尸骨。
“暖暖,回屋休息吧。”
吴慧红的出声提醒,打断了舒暖的回忆。
舒暖微微颔首:“好。”
随后,她忍着脚上的不适,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
家里正经的房间,也就只有两间,不过刚好够他们祖孙三人居住。
她现在所处的这间茅草屋,卧室地面依然是泥土地,墙壁粉刷着白石灰,衣柜大床这些家具都是奶奶当年的陪嫁,这么多年下来,多少有些破旧了。
那时不时就要出一下问题的黑白电视,就放在这间房间里,不过现在屋内的两人都没有看电视的想法。
屋内的木制大床很宽敞,栏杆上的雕花有些掉漆,不过却没有残缺,依然很是精美,可想当年是何种颜色。
舒暖踩着床边的踏脚凳,缓缓坐到了床沿边。
“吱呀”
吴慧红在将外边收拾好以后,熄了堂屋的灯,缓缓走进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舒暖抬头看了一眼进屋的人,小声提醒道:“奶奶,帮我把柜子里放着的包拿出来。”
“包?现在这个点不睡觉,拿什么包?”
吴慧红对此不解,不过还是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布包。
舒暖接过自己的包,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口袋。
在解开塑料口袋后,是一方手帕,再解开手帕,则露出了一张张灰扑扑的百元大钞。
吴慧红见此,猛地瞪大了眼睛。
“暖暖,这些钱是?”
“对,就是今天在医院退的医药费余款。”
在舒暖如此肯定的回答了一句后,吴慧看着这笔巨款怔愣了一下后,忍不住感叹:“怎么有这么多钱,我还以为住了这久的医院,剩不了多少。”
大家都知道进医院要花钱,而且是花大钱,所以生病了要么是自己熬过去,要不就是去药店买点儿药,实在没办法了,也只会去村外的小诊所看病。
“这里还剩三千多块钱。”舒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钱递出去。“奶奶,这些钱你拿着。”
吴慧红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这些钱还是你保管吧。”
舒暖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这一大笔钱,沉默了几秒钟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笔对他们来说的巨款,的确不太适合让对方拿着,毕竟牛春花那边虽然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钱,但肯定是一直打着抢走的主意。
“那行,就先放我这儿。过几天我去信用社存上,比直接拿着现金安全。”
她在餐馆工作一个月只有三百块钱的工资,不吃不喝一整年才能够存够这么些钱。
从她前几年开始工作至今,辛苦存下的钱也只不过有一千块钱。原本今天上午拿到钱的时候,她就想去存银行。不过因为没带存折,加之急着回来,存钱这事也就只有等下一次了。
其实有了这笔钱,她完全可以去山外的镇上租个铺子做点卖吃食的小生意。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过前提是牛春花不会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闹事,毕竟和气生财,每天来闹腾生意必定做不下去。
吴慧红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在计划着什么,在确认她脚上的伤口没有恶化发炎后,示意她休息。
舒暖下午的时候午睡了一小会儿,不过现在一说休息,下意识的就想打哈欠。
“睡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吴慧红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天气凉了,草房子只能隔绝寒风,并不能隔绝寒冷,晚上要好好盖上被子才不会感冒。
舒暖前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那舒适的软床休息,原本以为自己回来后会不适应家里铺垫稻草的木板床。
不过在躺下身以后,感受着被褥下稻草的气味,她很是安心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吴慧红见她陷入沉睡,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一丝怀念,还有着一丝愧疚。
随后伸出有些粗糙手掌,爱怜的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
“安心睡吧。”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不是不能说,而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可以说。
舒暖似有所觉的动了动脑袋,脸颊向柔软的被子里埋了埋,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