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
张永源的声音一下子急切了起来，他想过今天张世宏叫他回国是有事情，却没想到方浩然投下这样一颗“炸弹”。
对于出道不到一年的他来说，能够站在春晚的舞台上，是何等的殊荣？
想着想着，他的手紧紧握作一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持。
牛玉亮对张永源的神态看上去十分满意，他乐呵呵的解释道，
“原本是帝都电视台的人找我上去的，我想了想，这种机会还是要多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正好当时和张老谈到你，就想让你和浩然一起登台表演。”
“额？帝都电视台？”
方浩然听到张永源的呢喃，以为他还没有回过神，连忙笑了笑，
“张师叔，这次春晚就要我们俩合作了！下午的时候我带你去帝都电视台商讨一下具体细节。”
“原来是帝都电视台的春晚。”
张永源嘀咕了一下，脸上的兴奋之情也淡了许多，他原以为牛玉亮说的是央视春晚，不过想了想他也释然了。
毕竟央视春晚这么大的舞台，不可能邀请他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艺人，更别说和方浩然一起登台了。
帝都卫视好歹也是上星卫视，受众面也不仅仅局限于首都观众，能有这样的机会，对张永源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又高兴了起来。
一旁的张世宏低着头和牛玉亮轻语，张永源也和有些激动的方浩然交谈起来，毕竟这次的登台，可是他们两个年轻人。
“噹...”
客厅上的摆钟准点敲响，也让客厅里的老少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这都两点了。”
牛玉亮推开眼前茶杯站了起来，
“永源啊，只顾着说事情，忘了你刚下飞机还没吃饭，我们这就去吃饭吧，下午去电视台再商讨一下具体细节。”
他这样一说，屋里众人都有种肚子在咕咕叫的错觉。
张世宏爽朗的笑道，
“哈哈，不仅永源没吃饭，我们都忘了，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吃饭最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向张永源打眼色。
后者不明所以，直到张世宏隐晦的向牛玉亮师徒二人努了努嘴。
“我听永源说已经让他的经纪人在酒店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啊？”
张永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
“对，对。我已经让经纪人在他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浩然开车带我们过去就行了。”
方浩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知道刚才张永源确实和他的经纪人用韩语交流了一番，或许是在那个时候已经安排好了？
他有些无奈的向牛玉亮点了点头。
“张老，来者是客。你和永源在我这里，你们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安排的道理？”
似乎国人的礼节，在这种事情上显得格外看重。
张世宏招呼了张永源出门，笑呵呵的说道，
“我姑且也算个长辈，请你们吃饭怎么了？有什么主人客人的？在帝都，谁是客还说不定呢！”
牛玉亮被他的话噎住，只能无奈一笑，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有些了解张世宏的性子，只能苦笑道，
“好吧，那今天就由张老做东，给永源接风，也正好让他尝一尝家乡菜的味道。”
无奈跟上爷孙两人步伐，牛玉亮示意方浩然去开车。
回头望了望牛玉亮的家门，新上的红漆仍然掩饰不住门庭的破败，再想到他家中的摆放，张永源有些明白了爷爷的用意。
“给你的经纪人打个电话安排一下，现在过去应该正好，随便点几个家乡菜就行了。”
张世宏是见过具俊河的，对于这个会说中文的经纪人也有些印象，上飞机前张永源就已经说过，这次陪同他来京的是这个经纪人，因此他才如此放心的让具俊河安排。
“嗯，我知道了。”
想通了这一切，张永源先是看了眼之前具俊河发来的酒店地址，接着又打电话让他看着安排。
即便加上具俊河，一桌也只有他们五个人，下午还要去电视台商讨演出细节，倒也没人喝酒。
具俊河在这种琐事的安排上确实无可挑剔，不愧他顶级经纪人的名头。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宾主尽欢。
张永源也到具俊河订好的房间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毕竟刚下飞机一路奔波，即便路途很短，但是脸上仍有些风尘。
既然是去和电视台签约，就是工作，那么该有的态度不能少。
这一点是具俊河再三叮嘱的，要知道他两人在外签约，代表的可是的脸面，自然是要做足了功夫。
因为提前和本次春晚的导演约好，一行人倒是没什么阻碍的，就来到了位于潮阳的建国路。
高耸入云的大厦，屹立在帝都的繁华地段，站位于b的核心位置，让这个距离长桉街不远的电视台，像一颗明珠一样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不愧是帝都电视台！”
张永源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不禁感慨道。
旁边西装革履的具俊河也一脸惊叹的驻足观赏。
牛玉亮和方浩然似乎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前者微微一笑，情绪有些莫名。
“当年电视台刚搬迁新址的时候我来过，那时候这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人，一转眼五六年过去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他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众人，率先迈开了脚步，
“走吧，我们直接去找导演商量你们登台的事。”
看得出来，牛玉亮对于这种能够在广大观众面前表演的事情，显得也很高兴。
另一边的方浩然就更不用说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抛开”师父的亮相。
40多层的楼层，透明的观光电梯，向西边眺望，还能看见那古老的城楼，以及那城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
“叮！”
电梯停在了23层。
“永源，下来了！我们到了！”
张世宏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响在张永源耳边，让他忐忑的心也恢复了平静。
“又不是第一次登台表演，这里是你的故乡，你的主场。没什么好紧张的。”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顿时没了刚才的惴惴不安，脸上又挂上了自信的微笑。
这些都被走在前面的牛玉亮看在眼里，此时的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这两个年轻人登台经验少，碰到这种事情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于口技表演者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索性两个年轻人都能很快的调节，也让这个为他们“背书”的老人，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一块石头。
“待会儿进去你们不用说话，一切我都会沟通好的。”
牛玉亮转头看向张世宏，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胡导演，百忙中您还能抽出时间，真是麻烦了。”
敲门进去之后，牛玉亮和办公桌后面的这个人表现的极为熟稔。
“啊！牛老师来的挺快！”
办公桌后的胡导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因为有人打断了他的思路而略有恼火，看到牛玉亮一行人，他脸上的不耐彻底消失了。
“牛老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人下去接你啊！”
看样子这位胡导和牛玉亮应该是“老相识”了，这人站起身，热情的和众人握手。
这一瞥，张永源才仔细的打量了这位胡导。
出乎他意料的，这位胡导演不是张永源想象中的那种文质彬彬的文艺工作者形象，而是那种一看上去就有种“江湖豪侠”的气质。
为什么？
因为他那浓密的连边胡子，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另一位“大胡子”导演。
“胡导演，您好！”
张永源轻轻喊了一声，那人诧异的看了看他，应了一声。
又拉过一旁的方浩然，
“哟，浩然也来了？听牛老师说，这次登台是你挑大梁了？不错不错，当年看你还是个大小伙子，现在稳重多了。”
张永源一行人五个，他挥了挥手，让众人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通过牛玉亮和这位胡导的交谈，张永源才知道，原来当年牛玉亮第一次在帝都电视台出演的时候，和他合作的编导，正是眼前的这位胡郁平，胡导演。
这副大胡子太有欺骗性，其实他今年已经50有余了。
聊着聊着，话题就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永源爷俩。
“牛老师，你瞧我这性子！光顾着叙旧，这两位还没请教？”
牛玉亮摆手示意并无大碍，他先是向身边的张世宏拱了拱手，随后介绍道，
“这位，张世宏是和我师父尹士林一辈的口技传承人，按照我这边，我尊他一声师叔。他的父亲曾经和我师父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他顿了顿，又向胡郁平说道，
“这个年轻人是我的师弟张永源，也是我这位师叔的孙子，在口技这一行当，着实有天赋。”
“哦？”
胡郁平惊疑的盯着张永源，
“这就是牛老师极力推荐的张永源先生吧？没想到他竟然是你师弟？”
牛玉亮笑了笑并未答话，毕竟两家渊源颇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不错，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张永源异于常人的亲和力起到了作用，胡郁平一边打量一边点头赞赏，
“好有灵性的小伙子！”
他忽然眉头一皱，
“张永源？”
“咦？张永源这个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他眉头一紧，仿若无人的念叨了起来。
“啊！他是不是半年前官媒表扬的那个年轻人，那个为里约大冒险配音的口技传承人，张永源？”
众人皆是一愣。
牛玉亮和方浩然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张永源，此前也没有了解过他过往的经历，只是这种同门情谊让他们快速推进了彼此的关系。
而张世宏平常对于这种新闻关注的就少，只是在关注张永源近况的时候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具体情况他也并不了解。
“胡导，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这种增加自身“履历”的事情，张永源也没什么腼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胡郁平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宝一样，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出道舞台是在半年前的中韩歌会吧？”
他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话语中的肯定其他人都听的出来。
张永源眼神一晃，心中颇有些惊讶，肯定的同时，又不大不小的恭维了一句，
“胡导真的好记性，我的出道舞台确实是那次中韩歌会。”
“好小子！”
胡郁平提高了嗓门，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他脸上轻松了下来，
“其实吧，一开始牛老师说这次春晚他不打算上台，我心里还有些没底，毕竟你们两个年轻人初次登上这样的大舞台，难免让人有些不放心。”
虽然胡郁平不是第一次主持帝都电视台春晚的工作，不过面对这样隆重的盛典，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我看过你的舞台，很有大将之风，既然牛老师推荐的人是你，那我就彻底放心了！哈哈哈。”
他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这种形象要说他是春晚的导演，别人肯定不信。
张永源面对这位颇有江湖气息的“大胡子”导演，对于他的赞赏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次牛老师可是给我带来了人才啊！”
似乎发现自己有些冷落了方浩然，他拍了拍方浩然的肩膀，
“这次你俩联袂登台，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了！”
方浩然谦虚的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张师叔学习。”
“师叔？”
胡郁平眼珠一转，转念一想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如此，他点了点头，
“那你们俩的节目，可不要让我失望了啊！”
张永源和方浩然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喜悦。
一直静听的张世宏脸上也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胡郁平这话就是松口了，也就是说张永源这次春晚的登台表演，妥了！
有牛玉亮这个“老江湖”在，几人相谈甚欢，当提到签订合同的时候，胡郁平表情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嘿！只顾着高兴，忘了办正事。”
他走向办公桌，拿起桌上的电话，向众人解释道，
“我虽然是这次春晚的导演，不过这种节目预案还要向上面汇报一下，你们等等。过会上面应该会派人来签合同。”
合同虽然只是个形式，但却是众人的定心丸。
听他这样说，在场的出了具俊河有些不明白之外，其他人都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毕竟这是在帝都电视台，有些事情的章程不能少。
具俊河一头雾水的看着有些微妙的气氛，一时之间只想着等会儿签合同时的喜悦了，对于几人的哑谜并不在意。
“喂，艾总编，是我，胡郁平。”
电话那头只能听到是个女声，声音听上去也有40来岁了，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了。
“传统文艺节目已经确定了，具体的节目内容，我会尽快写一份文案给你过目。”
“好的，好的。”
众人坐在沙发上，只能看见胡郁平拿着电话，不断的轻声应和。
“您还要亲自把关？”
胡郁平的声音一下子急切了起来，随后立即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没问题，他们都在，牛玉亮老师也来了。”
“好的，那我带他们先去四号演播厅，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
随着这声没问题，胡郁平也挂断了电话，他脸上有些若有若无的尴尬，毕竟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打包票，现在自己领导竟然还要亲自对节目把关，让他略有难堪的同时，心里也暗自嘀咕，
“看看也好，免得签了合同之后有些事情不好说。”
这样一想，他脸上最后一丝尴尬的神情也消失了，只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牛老师，我们负责文艺节目的艾总编想看一下这次的节目大致内容，所以等会我们要去四号演播厅，不知道你们来的时候准备的怎么样？”
他绝口不提刚才准备签订合同的事情，牛玉亮有些微微皱眉，不过看着胡郁平一脸为难之色，也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好啊！那就让他们一人展示一段吧，正好永源来的匆忙，我还真没见过他的表演。”
事已至此，张永源和方浩然只能微微苦笑，毕竟体制内，有些东西还是无法避免，到最后只能用实力来说话了。
胡郁平见牛玉亮面有不豫，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小声的说道，
“牛老师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艾总编为什么亲自过目，别的歌舞小品类节目都是直接批了，到这里她亲自过审我也没办法。”
张世宏和牛玉亮毕竟过了大半辈子，知道胡郁平也是按规矩办事，因此转瞬间就想通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没见过永源的表演，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也好。”
张世宏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牛玉亮的话。
胡郁平微微苦笑，这“打脸”的滋味确实有些奇怪，他凑近两人，小声的说道，
“其实，我估计这件事应该和上面政策有关。”
“哦？”
“听说，自从那位发表过声明之后，对于这种传统文化类的节目把关，就严格了许多。估计过完春节文化部就会有文件了，说是要提倡本民族传统文化，弘扬本民族文化意识。”
听到这里，几人心下了然，那一点小小的怨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张永源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算了算时间，已经是接近16年了。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讳莫如深的胡郁平。
“弘扬本民族文化意识？”
倏的一怔，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这后面是不是应该还有，一句不该说出来的话？”
看了眼电视台广场中央，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的旗帜，他轻轻摇了摇头，
“‘韩’冬，将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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