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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漫跑回穆风华的房间,门却已经被打开了,像平时那样,虚虚的掩着,屋内黑漆漆的,一点儿光亮都没有透出来,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心跳得很厉害,她试探着喊了两声,可是没有人应她。

    穆风华睡觉不沉,就这两声,怎么也该喊醒了。

    可是没有。

    顾漫向桌子的方向摸过去,想要点亮油灯,可是她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温热物什?

    那手感,像极了人的……腿?

    而且还沾了她一手的‘水’,脑海中有了某种推测,她颤抖着把湿漉漉的手放在鼻尖下,果然是——浓烈的血腥味。

    那不是水,是血!

    “风华?华儿?”顾漫颤抖着喊,手不断的在桌面上摸索着,不知道碰到了那不明物体多少次,终于成功的点亮了油灯。

    刹那间,她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看见了,可能只会被惊吓一场,可作为一个母亲,眼前的这一幕,足够把她击溃。

    本来是应该被吓到尖叫的,可是她张口多次,泪不断的流,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桌面上赫然是一双被人活生生砍下来的腿,而床上,是血淋淋的半截尸身,整张床都被染成了狰狞的红色。

    顾漫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可是穆风华已经没气了,空洞的双眼睁着,再也不会温柔的喊她一声‘娘’了。

    那苍白的口中,满嘴都是血沫子——他的舌头已经被自己嚼碎了。

    这也是京兆府的人最不解的地方。

    能够嚼碎自己的舌头,说明嘴并没有被堵上,可是为什么不呼救呢?

    他们只能猜测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致哑的药。

    这只是个猜测。

    但他们不知道的谜团,顾漫却知道。

    穆风华没有被下什么药,也没有发不出声,因为——他是活生生忍下来的。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砍下自己的双腿,剧痛到不能忍受,所以无意识的嚼碎的自己的舌头。

    顾漫知道,是因为枕边留有一封信。

    也可以说是遗书。

    京兆府的人没有发现这封遗书,是因为它被顾漫收起来了。

    遗书不是写给顾漫的,而是写给另一个人——杨嘉许。

    杨嘉许看上穆风华,是在那一曲惊艳的折扇舞之后,杨嘉许曾与穆风华戏言,如果有一天他就算不要穆公子的人,也要砍下那双会跳舞的腿珍藏。

    一语成谶。

    杨公子没要穆风华那双腿,腿的主人却自己砍了双足,赠给杨嘉许。

    他奉上双腿,希望杨嘉许以后能提携穆家,能把顾漫扶上穆策正妻的位置。

    顾漫回忆到这儿,忍不住的崩溃大哭,“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这条路,是我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是我不争气,才让他变成这样!”

    穆风华是一个极温柔,也极刚烈的男子。

    穆策虽然没有苛待顾漫,但仅仅是不宠爱,也够让这对母子受尽白眼,吃尽苦头了,顾漫就是一个很传统女人,不争不抢,别人欺负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她的软弱和不作为,造就了穆风华极端的性格,也是使他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的原因之一。

    没人能保护他,他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并保护母亲,他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所以又用温良的外皮来伪装自己。

    他愿意跟着杨嘉许,也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能够给他带来利益而已,换言之,任何人能庇护他,他都可以跟,断袖或者变态之类的声名,他根本不在乎。

    他外表温润,可骨子里却是极烈性,也极输不起的,杨嘉许一脚把他从高处踹回深渊,他忍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也不能忍受别人再次对顾漫、对他口出恶言,万般欺辱。

    他知道杨嘉许对他动了真情,他就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对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这样,杨嘉许就得扶着顾漫一辈子。

    在这穆府之中,他要他的母亲做那人上人!

    他到死,其实也没有曾对杨嘉许动过一丝丝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算计而已。

    他用自己的死,给活着的人留下无尽的痛苦,这是他的报复。

    报复了杨嘉许,同样也报复了顾漫。

    如果杨嘉许不那么决绝,他跟了他那么多年,凭什么这个人说抛弃就抛弃?

    如果顾漫会在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他的时候,奋不顾身的站出来大骂那个顽皮的小孩,而不是抱着他回家告诉他,要忍,我们式弱,要忍。

    同样都是姓穆,凭什么他就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