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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修然这边在为姑奶奶黯然神伤,搅得丞相府翻天覆地,可姑奶奶本人,却压根儿没心思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她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要赶路,要为张曼兰压制毒性,还要抽空研究研究给江柔治眼睛的药,等三个月过,到诏诚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得让人不忍直视。

    由此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乌龙——

    祝奕跟着江蕴来接人的时候,方小槐的脸色太过苍白,直接把她认成了病人。

    相反的是张曼兰,走了这几个月,除了心口疼的时候像个中毒之人,其他时候看起来简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跑起来比唐勋都还快。

    出于大夫的天性,方小槐一见到祝奕,就一刻不停的跟合作大夫交代方小槐的病情,一直说到掌灯时分,才事无巨细的交代完了。

    舟车劳顿,张曼兰本来是想让他们休息一下的,可唐勋不肯,方小槐也觉得不能耽搁,便被祝奕拉去连夜做了个检查。

    方小槐猜的没错,方小槐身上的果然不是单纯的毒,而是蜀宫的巫毒。

    蜀国皇族擅毒擅蛊,百年流传下来的秘术数不胜数,都是些阴损至极的东西。

    祝奕沉默了半晌,才道:“蜀皇室有一种巫毒,名为‘牵丝引’和‘长相伴’。”

    说完,就立即收获了一堆问号,“牵丝引长相伴?是什么东西?”

    问得最大声的,还是唐勋。

    祝奕解释道:“这是一种巫毒之药,毒药一共两枚,前一颗叫做‘牵丝引’,后一颗叫做‘长相伴’。”

    张曼兰愣了一下,“那我吃的这个是哪一颗,前一颗和后一颗有什么区别?”祝奕道:“蜀国的开国皇帝是个情种,他爱上了自己培养的一个死士,将其封为皇后,两人恩爱不疑。

    直到某天,他发现皇后是自己的死士,却也别人的细作。

    他征集民间术士,炼就两颗巫蛊之药,皇后被喂下一颗‘长相伴’后被他亲手杀死,皇帝自己,则吞下一颗‘牵丝引’。

    这两药的炼制过程,是挖九对恩爱夫妻的心脏,取最精华的一滴心头血,伴以辅助九种互相克制的毒药炼制,药成之时在药中种下巫术,‘长相伴’为阴,一般是女子服用,‘牵丝引’为阳,通常为男子服用。

    蜀国始皇不能忍受爱人的背叛,又舍不下这段缘分,所以弄出这么个法子,相传——服下药的男女,就算是约定下一世,下辈子无论天涯海角,都会重新相聚,结成夫妻,再续前缘。

    ‘牵丝引’‘长相伴’没有什么区别,它只是一种象征意义,象征服药之人的关系,而其中一方死去后,另一颗药就会发作,症状就是心痛,和心口长出蜘蛛网状的黑色斑痕。”

    祝奕说完,厅中目光突然‘唰’的看向张曼兰,然后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死寂。

    这始皇和死士的故事,不就是张曼兰和甄临风的拓板么?

    不,说反了,应该是甄临风效仿了始皇和死士。

    张曼兰一个一个的看回去,目光很坦然,“这辈子都没过完,哪有精力去想下辈子,什么前生后世,不过是唬唬小孩儿的玩意儿,不信则无。”

    众人又看向祝奕。

    祝奕道:“别看我,这都只是传说,具体是不是真的,只有去下辈子找答案了。”

    唐勋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巴巴的喉咙,道:“那……这东西怎么解?”

    祝奕摇头,“不知道。”

    唐勋一下就跳了起来,“不能解?你不是毒医吗?”

    祝奕硬邦邦的道:“我是毒医,不是神医,蜀国皇宫流传下来的东西,我又不是皇室中人,怎么会知道。”

    唐勋的精神一下就萎靡下去了,“那怎么办?她隔两天就疼一回,晚上都睡不着觉。”

    ‘唰’一下,众人的目光又挪到他身上去了。

    特别是方小槐,那双眼亮晶晶的,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晚上都睡不着觉?

    “你们俩什么时候睡一块儿的?一起赶路三个月,我怎么就不知道?”话脱口而出。

    唐勋道:“别胡说,我们是清白的。”

    连江蕴眼中都浮现出了‘我不信’三个字。

    没睡在一起怎么知道张曼兰晚上隔两三天晚上就疼得睡不着觉。

    要知道,张曼兰这个人,小时候受的苦太多了,天大的疼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能抗不能抗,都是咬紧嘴巴绝对不与人透露自己曾脆弱。

    哪怕是她最亲近的人。

    除开神志不清楚的情况下,至少这三个月方小槐就没看见她吭一声,就连有回昏在她面前,都是只哼唧了两声,跟小猫似的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被众人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唐勋垂下头老实交代,“晚上我趴曼兰门缝儿了。”

    不是某一天,是天天。

    但凡张曼兰房里有点儿屁大点儿动静,他都第一时间冲进去,把人抱起来,陪她捱着。

    张曼兰是疼得神志不清,但模糊有记忆,却奈何不得他。

    每次他进来的时候都是毒发的时候,她满地打滚,站都站不起来,连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任由他抱着。

    后来多次告诉过他,不要在门口守着,他不听,导致她每晚睡觉的时候都要看一圈儿门口有没有蹲人,要是有的话,就把他赶走。

    可是一到她毒发的时候,早就走了的人会从门口、窗户、狗洞,等一切能进屋的入口进屋抱着她,陪她捱着。

    这个时节,晚上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睡暖和的,张曼兰实在是狠不下心了,就让他进来睡小榻。

    可这人的驴脾气,该犯倔的时候不犯,不该犯的时候拉都拉不回来,非要梗着脖子说被别人看见对她的名声不好。

    张曼兰当时就气笑了。

    她能有什么名声?

    可心里没有动容是假的。

    多年来,没有几个人把她当做一个正常的人,这么用心的将她护在手心里。

    有一个人怕你疼,愿意天寒地冻的睡在门口,就等着你脆弱的时候给一个依靠,愿意睡在门口吹冷风,就为了一个你自己都不在乎的名声。

    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她应该分清楚,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这么劲爆的八卦,同行三个月的方小槐竟让一丝丝都没有察觉,她当下就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小唐,你加油,我看好你。”

    被这么一打岔,唐勋这个脸皮比天厚的,竟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忙转移回正题。

    “祝先生,您行医这么多年,一定能行的,我相信您,一定能在曼兰撑不住之前想出办法。”首先就给祝奕扣了一顶高帽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祝奕打断,“她不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这话唐勋就不爱听了,“祝先生,曼兰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子,也是血肉之躯,谁能三天两头经得住这样的疼痛,而且她最近疼得越来越频繁,我怕……”

    怕终有一天,不只是疼这么简单。

    祝奕道:“她不会死的。”

    “就算不会死,但是……嗯?这不是毒吗?什么叫做不会死?”

    祝奕点头,“因为‘牵丝引’和‘长相伴’的本来寓意,就是要让另一半永远记住对方。

    以甄家人那种变态又扭曲的性格,镇灵峰大概就是‘你要是记不住,我就帮你记’的意思。

    这下不就记住了吗,谁天天这么疼都还记不住啊。

    会疼是真的,但是不会死。”

    众人都特听愣了。

    这个甄临风……确实是很变态。

    不,应该是甄家人基因里面就刻着‘变态’俩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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