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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乞活军的家眷数万被押送过来,杨彦可不敢把这些人留在青州,着荀虎率军三万,把乞活军家眷送往兖州交给傅冲安置,进一步填实兖州人口,交接完毕再回郯城。
与此同时,杨彦又着于药领军四万,押着曹嶷及其家眷回郯城,剩下的七万军,分别由蔡豹统领两万,管商统三万,扫平青州境内的坞堡和各种山寨,四门火炮,两军各带两门,用完随火器营交还,其中管商暂驻青州,完成任务之后将回郯城。
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杨彦自领两万卒,近两千鲜卑战俘,千牛卫和部分从军队中淘汰下来的丁壮,向着即墨开去。
胶州半岛是中国著名的高品质磷状石墨矿的主产区,主要分布在青岛平度市与菜西市境内,即墨的位置大概与平度菜西双重叠,由广固过去,约四百里,杨彦也不着急,近三万人缓慢前行,足足花了七日时间,才抵达了现今的平度市南墅镇一带。
而在当时,这个位置没有地标。
其实平度菜西到处都是石墨矿,但是南墅的石墨矿最易开采,品相也最高。
这日,正行着军,一座漆黑的大山横亘在了眼前,山上寸草不生,高达数百丈,连绵十余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将军,妾……妾怎么觉得此山仿佛来自于鬼蜮?”
靳月华不自禁向杨彦马后缩了缩。
杨彦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一座石墨山,当然了,石墨山并不是说全由石墨构成,而是伴生在片麻岩、片岩、大理岩、变粒岩等片状岩石当中,因石墨含量较高,固岩体呈黑色。
“无妨,此物至刚至阳,不是黑色就一定是鬼气森森,如煤炭和将来开采出的石油,皆为黑色。”
一座石墨山出现,倒是省了发掘开采的工夫,杨彦哈哈大笑着解释了一通,便翻身下马,抓起山脚的一块黑色岩石,细细看去。
嗯,岩石表面呈鱼鳞状分布,再对着光仔细看,可以隐约看到最大直径为几毫米的石墨片径。
这果然是高纯度的石墨矿。
一般来说,石墨矿开采出之后,需使用浮选法加工,也就是根据矿物表面物理、化学性质的差异,从矿浆中浮出固体矿物的选矿过程。
他的原理是根据液体的表面张力,使污水中固体污染物黏附在小气泡上,分为亲水物质和疏水物质,浮选法就是把其中的亲水性颗粒分离,这需要用到浮选剂和调整剂。
单就石墨而言,浮选常用的捕收剂为煤油、柴油,起泡剂为经硫酸处理过的松脂,调整剂为石灰和碳酸钠,后者倒还好,煤油柴油却是大麻烦,只能等到石油开采出来再作分离,因此筛选石墨矿,暂时只得使用最笨,也效率最低的一种方法,即把岩石研成粉,通过细密网径筛选出石墨鳞状颗粒,浪费是非常严重的。
好在目前只需少量石墨制成坩埚模型,以验证融炼钢水的可能性,远未到大规模应用推广的阶段,因此杨彦立刻指挥人手,开采起了石墨矿。
也在这一日,建康东篱门开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有驾头,后拥伞扇,有侍从百官僚属,下至厮役,皆杂行其道中,步辇之后,以亲事官百余人执挝以殿,谓之禁卫,诸班劲骑,与乘舆相远。
辇上乘着的,正是东海王司马冲。
司马冲进京的仪仗,采用王仪卤簿,蔡邕《独断》中云: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汉官仪》又云::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故曰卤簿。
王仪卤簿参照汉昌邑王刘贺赴长安登基的车仗,取乘七乘传,即七辆由四马驾车组成的核心车队,配备前导车、殿后车,随行骑士、护卫,仪仗队伍,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威风八面,司马冲乘坐的大辇位于仪仗的正中。
今日的司马冲,头戴九旒青玉珠平天冠,身着冕服,高踞在大辇上,灼热的阳光直射在身,虽是汗流浃背,却挡不住那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
再有不久,他就是大晋朝的皇帝了,仿佛天降鸿运,搁以往根本不敢想,他兴奋着,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只是王敦的傀儡,朝中真正做主的是王敦,早晚有一天,王敦会篡了晋家江山,自己将成为曹奂那样的亡国之君。
他不甘心,心里恐惧,不由望向了辇侧的苏逸叔侄。
沈充带兵请他入都,司马绍提的唯一条件是由苏逸担任殿中将军,直接护卫他的安全,如今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苏家叔侄了,经过整编,苏家手上掌握的四千兵力也是他唯一能支派的军队。
“止驾!”
突然一个高尖嗓音让司马冲浑身一个激凌。
东篱门已经在望,仪仗徐徐止住,文武百官恭候在门外,司马冲不由眺目望去,来迎的官员大体分为两队,一队以王含为首,包括沈充、钱凤、邓岳、周抚等王敦心腹,另一队是庾亮、卞壸、温峤等前朝旧臣,林林总总近百人。
“大王,看来朝中公聊还是心向大王啊!”
苏逸转头喜道。
刘耽哼道:“大王到底是元帝亲子,正朔之所在,即皇帝位,名正言顺,纵是王逆弄权,但满朝公卿岂能容他,早晚有一日,当助翼大王,荡尽奸佞,复我大晋江山。”
司马冲精神一振。
是啊,王敦终究不能只手遮天,来迎的百来名官员,代表着人心向背,自己总有机会翻身,于是拱手道:“苏卿刘卿,孤的安危,就交托给二位了,他日大事得成,孤与二卿必共富贵。“
”臣不敢!“
二人连连谦让,刘耽还额外提醒道:”大王,过来了。“
司马冲闭上了嘴巴,端正坐姿,一脸肃穆。
“臣征东将军王含,奉大将军嘱托,特来迎东海王入宫!”
王含大步上前,深施一礼。
司马冲抬手,微微笑道:“处弘(王含表字)公不必多礼,大将军可安好?“
”托东海王吉言,大将军尚安。“
王含又施一礼。
群臣在一边看着,这一应一对,尽显帝王风范,不由微微点头,同时也信心大振。
各人陆续上前,与司马冲见礼问候,司马冲一一应对,在亲善中保持着微不可察的威仪。
”呵!“
沈充站边上,呵的一笑:”倒也知晓装出人样,嘿,不是沈某吹嘘,早在数日前,沈某带兵冲入他的庄上,刀剑加颈,那小子磕着头求饶,还是那个刘耽挺身而出,向我开出条件,毕竟是名门之后啊。“
周抚阴恻恻道:”这世道,什么家世门阀都是虚的,就看大将军此次入都,废去伪主凌厉果断,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
再看那杨彦之,寒门卑子出身,在淮北杀人如麻,掠人家财,反倒愈发壮大,故唯有兵马才是王道,板荡之世,谁有兵马,谁当称王。“
提到杨彦,沈充和钱凤的脸色都变得不大自然,望向周抚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不善之色。
邓岳以老成持重闻名,一看场面有些僵,连忙岔开:“杨彦之是个异数,非寻常人所能比,但根基浅薄,必应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古语,如何对付杨彦之,大将军自有考虑,咱们今天是为迎东海王而来,不必多提,呵,那小子快吃不消了。“
几人看了过去,果然,司马冲脸上的笑容僵了,额头汗珠滚滚,精神也大不如前,毕竟五月份,正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候,坐在辇上,顶着骄阳,身着厚厚的冕服,即便是健康的成年人也吃不消,更别提身体虚弱的司马冲。
温峤也发现了司马冲的不妥,连连挥着手道:”诸公,诸公,东海王尚须入宫,有话待入了宫再说,先让东海王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