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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大溃败

    城头下方,在密集弓弩的掩护下,那百名军卒终于跑到了城门,一般来说,城门与城墙不平直,要稍稍内陷数尺,濮阳也不例外,战士们利用内陷的空间,把炸药靠门依次堆叠,一只堆着一只,留下炸药后向回奔跑,由最后十人布置火绳。

    因怕意外,足足留了五根火绳,每两人一根,尽可能的确保成功起爆。

    一次起爆千支炸药,可谓一项创举,那十人心情激奋,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各自点燃,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去!

    人人满脸期待,瞪大眼晴望着那滋滋燃烧的火绳,甚至有军卒都忘了放箭。

    杨彦喝道:“放箭,别停!”

    军卒这才重新举起弓,向城上射箭。

    一寸,又一寸!

    五条火绳如五道火蛇,烧向城门,在这关键时刻,难熬的令人窒息。

    “将军,城下有火线向城门烧来!”

    引线阴燃冒出的烟惊动了城头,立刻有人冒死探头下看,正见着五道火蛇缓缓烧向城门,哪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于是赶忙汇报。

    “浇灭!”

    石生想都不想。

    有军卒冒着箭雨,瞅着城门的大概位置向下浇水。

    “啊!”

    虽然有几个人刚刚露头就被射杀,可是好几盆水也浇了下去,五条火绳无一幸免。

    最坏的情况的发生了,杨彦眉心一拧。

    “将军,末将愿再去一趟把火绳点燃!“

    火器营一名叫赵大的什长向杨彦重重一拱手。

    杨彦提醒道:“火绳过短,极易炸到自己,你得考虑清楚。”

    赵大猛一拍胸脯:“作战哪有不死人的,若是末将不幸身亡,也有将军为末将养着妻儿,末将有何后顾之忧。“

    一名叫做陈六的军卒也拱手道:“将军,末将陈六,愿和赵什同去。“

    “好!”

    杨彦点头道:“此事若成,各擢三级!“

    ”多谢将军!“

    二人称了谢之后,撒腿飞奔。

    恰在这时,一门火炮上了弹,向着城头又发一炮,把守军打的抬不起头来,两人也一溜烟钻进了城门洞。

    火绳被水浇过,很长一截都不能用,能用于引爆的,只剩下一尺左右,这是个非常危险的长度,经过多次测试,火绳的燃烧速度为每秒0.8厘米,而当时一尺约等于24厘米,也就是半分钟的躲避时间。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俩,俩人也很紧张,手都在抖,却是有喀啦啦的声响传来,城门正缓缓打开。

    原来,东海军连续两次冲到城门下点火,石生不放心,差人开门察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作战时开门很危险,但是他有塞门刀车,随时可堵塞城门。

    “坏了,羯人出来了。”

    陈六急声道。

    “赶紧点燃!”

    赵大的额头都渗出了汗,可越急,手越抖,几次都没逗上,这可把杨彦等人看的焦急万分,恨不能以身代替。

    “赵什,你到底行不行?”

    陈六脸都变形了,咆哮道。

    “成了,成了!”

    好不容易,引线被点燃,赵大擦了把汗,正待招呼陈六奔回,却是哗啦一下,堆的整整齐齐的炸药坍塌下来,城门洞开了条数尺宽的缝,二人当场惊呆,不过更让人惊骇的是,里面已经有军卒在向外冲,也是不巧,火绳并未被埋进炸药堆,而是露在边缘,由于燃烧的火光非常明显,只要注意到,一脚就能踩灭,而自己这里只有两个人,没法保护火绳。

    果然,已经有羯人搭起了箭。

    “娘的,陈六,你怕不怕死?”

    赵大猛一咬牙,问道。

    “怕!”

    陈六毫不迟疑道:“但咱们已经跑不掉了,横坚是个死,就让这濮阳城为老子们陪葬好了。”

    “将军保重!”

    赵大回头大叫。

    杨彦面色大变,其他人也惊呆了,怔怔看着陈六和赵大。

    这两人,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按照贫苦良人的习惯,以出生的顺序排行,赵大是家里的老大,陈六排行第六,生的卑微,况且两人相貌平庸,身材也不算高大,可这时,两人竟仿佛披上了一层绚烂的霞光。

    “将军保重!”

    陈六也满脸悲壮之色,重重一拱手。

    “好走!‘

    杨彦心里很不忍,但他知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深吸了口气,拱手回礼。

    ”哧!“

    一枝箭越过炸药堆,射中了赵大的肩膀,赵大晃了晃,看了眼火绳,才烧了三分之一,随即转回身,哈哈大笑道:”奴辈,休得猖狂,都给老子陪葬!“说着,就猛的把火折子捅上了雷官。

    杨彦色变,大喝道:“卧倒!”

    众人连忙仆倒在地面。

    “轰!”

    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明亮的火球闪出,足足有十来丈高,吞没了城门,瞬间炸裂开来,砖瓦石屑拖着尾烟,迸射而出,滚滚黑烟冲天而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云团直刺天际,方圆数十步悉数被笼罩在内!

    “咴咴!”

    “咴咴!”

    这声巨响,惊着了战马,羯人正在冲锋的阵形立时混乱,数不清的战马狂嘶呐吼,撅着蹄子,又蹦又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夔安勒着马缰,惊惧交加,厉声呼喝,可是战场上已经乱套了,马匹乱跑乱窜,就象发了狂一样,很多军卒措手不及,直接被甩了下来。

    夔安座下的马,突然一个人立,撒腿奔跑,夔安措手不及,当场滚落马下,但他的一只脚还被马鞍挂着,雪地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印痕。

    “孽畜!“

    ”孽畜!“

    夔安挣扎着,试图把脚伸回来,可哪有那么容易?被捞在地上跑,不仅浑身剧痛,还会丧失方向感,夔安只能往回拽,却是越拽越紧。

    “不!”

    就在这时,迎面有几匹惊马奔来,夔安惊恐的叫着,其中一匹一蹄子踏下,正中他的心口。

    夔安一震,喷出一大口鲜血,因着惊马蹄子踏下的力道,将他定在地上,而前面的马还在跑,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他的一条腿被扯了下来。

    鲜血飞溅!

    千枚炸药,每只净重333克,总重333公斤,而无烟火药的威力比后世常用的tmt还要大些,因其爆速高,对环境的密闭要求也远远小于黑火窑。

    据杨彦估计,这次爆炸的当量,约相当于一枚战斧反舰巡航导弹,城门等同于被巡航导弹击中!

    待硝烟稍稍散去,众人才勉强看清原城楼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宽达十丈的的犬牙状豁口,高大威武的城楼不翼而飞,不过杨彦心里没任何欢喜之意,领着众人向那豁口再度施礼,才道:“赵大和陈六不能白死,上!”

    “杀!”

    战士们奋足奔跑,涌向了豁口。

    杨彦又道:“于药,追击敌骑!”

    “诺!”

    于药匆匆而去。

    东海军的战马,或多或少的都受过了防爆训练,不象羯人的战马那样惊慌失蹄,而且杨彦事前也吩了骑兵靳住战马,因此并没出太大的乱子,战士们纷纷跨上马,三五成群的追杀起了羯人。

    其实羯人不是不想战,而是没法战了,马匹受了惊,漫无目地的乱跑,那时的战马是不阉的,发起性子根本勒不住,全副精力都用在控马,哪还有余力再战。

    更何况那巨大的爆炸,对于羯人来说,不吝于天崩地裂,只有神明才能有如此威能,凡人哪能与神明作对?

    因此只要稍稍控住了马,第一反应就是向北方奔逃,尽管有些希悍之辈是打算留下来作战的,可同伴都在逃,他还能不逃?

    于是,一逃十,十逃百,最终发展到全军溃逃。

    当步卒从豁口攀上城墙的时候,从被炸毁的城墙两侧看去,方圆二十丈之内,无一生还者,五十丈之内,多是震毙而亡,鲜血从口鼻处沽沽流出,既使有些未死的,也是痛苦的挣扎。

    而炸塌的那段宽达十丈左右的城墙,土石中不知埋葬了多少尸体。

    再往城里看去,羯人正在溃逃,丢盔弃甲,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奔跑,一窝蜂的往城北逃窜。

    “杀!”

    “杀!”

    将士们明白机会难得,呐喊着追杀。

    谁都清楚,羯人只是被炸懵了,人类对未知事物的天生恐惧使其暂时失去了思维能力,本能的想要逃避,躲开,但如果回过神来,不见得不能再战,毕竟石生三万卒,折损充其量数千而己,剩下的两万余卒好好组织一下打巷战,绝对能给东海军以重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