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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苏婉容这般头一次生孩子的女儿家不一样,周嬷嬷毕竟是有经验的妇人了。对上苏婉容惊慌失措的小脸,周嬷嬷反倒是立刻镇定下来。马上招呼倚翠和烟晴进来,谨慎地嘱咐了几句。

    说起来自打周嬷嬷看中这烟晴以后,又留在后厨好生观察了几个月,确定这是个能派上用处的人物,近来几日才真正安心,让这烟晴着手伺候皇后的事宜。

    继而就赶上皇后生产了,刚好能搭把手的。

    倒也当真不愧是周嬷嬷亲眼相中的人物,看见皇后娘娘捂着肚子,满头细汗的样子,如倚翠这般伺候在娘娘左右许多年的老人,惊得面色发白,杵在原地都走不动道儿了。反倒是烟晴表现稳重,立刻反应过来,就扯着倚翠赶紧下去准备。

    周嬷嬷托着苏婉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帮她躺平。见她咬着嘴唇,一副惊惧万分的模样,笑着安抚道:“娘娘莫要害怕,倚翠烟晴已经去催御医和稳婆过来了。女人家生孩子之前都会疼一阵的,等到真正生产的时候还有些时间呢,且放轻松了。”

    到了四月底,苏婉容的肚皮已经隆得很高了,微微唇眸,就可以看见那高耸的圆尖尖。

    即使周嬷嬷温声安抚了,苏婉容依旧是心跳不止,不安地紧紧盯着自己的肚子,颤声道:

    “嬷嬷,我不是应该下个月才生的吗?怎么会现在就……莫不是我肚里的孩子养的不好,莫不是要出什么意外。”

    那嗓音里,无疑是害怕又恐慌的。

    怕成了这副样子,实在也怪不得苏婉容的。

    且不提这是苏婉容第一次怀孕到生产,她这身子骨毕竟与寻常女儿家不同。

    两辈子怀上这一胎,可以说是费尽了千辛万苦。生怕一个不好,保不住这个孩子,又落得上辈子一般,终生无子的下场。

    做什么都是百般小心谨慎的,从古至今其他皇后怀上皇室子嗣,那都是要锣鼓喧天地昭告天下的。而苏婉容呢,却是瞒着外面的人,生怕心有不轨的小人欲要加害她腹中胎儿。

    已经这般慎重仔细了,若还是出了什么闪失,苏婉容怕是根本受不住的。

    “嬷嬷,你说……是不是我前段时日情绪不稳,这才影响了腹中的这个孩子?”

    便是胤莽遇刺的那一次,她提心吊胆的,吃食也用得少。御医嘱咐她调整心态,安心养胎。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呢。一直到收到回信,确定绵阳那边事情解决了,这才勉强定下心神。

    于是苏婉容便担心,是因了这个才会导致她今日的早产,否则哪里会提前这么多天呢。

    周嬷嬷也有些惊奇这日子竟然提前来了。可是听见苏婉容嗓音发颤,惊慌不已地问了这句,不免失笑。有意放松了语气,安慰着说:

    “娘娘多虑了,娘娘肚里这孩子精神的很,看看平日里那小胳膊小腿儿踢腾的,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会出什么事儿呢?再者说了提前十多天也算不得提前太久,怕是小家伙在肚子里等的着急了,迫不及待想要出来看看呢。”

    周嬷嬷温声柔语的,苏婉容的情绪总算是稍稍稳定下来。在嬷嬷的安抚下,调整了呼吸,躺在榻上养精蓄锐等着待会儿的生产。

    **

    苏婉容羊水破的时候接近午时,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之间,腹痛一阵一阵的。

    苏婉容从没有经历过这个,她也不懂,后来稳婆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听着帐外周嬷嬷与御医的交谈声,她隐约意识到,这是要开始接生了。

    前期准备的时候,周嬷嬷陪在她身边,低声细语地安抚了半个时辰,原本情绪已经定了下来。可是眼见马上就要生了,心底那股子害怕紧张根本是止都止不住的。

    玉白的小脸苍白一片,她咬着红润的嘴唇。看着榻前软帐进进出出的人,在这样一个时候,心里面特别想见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远在绵阳呢,大概连她早产了都不晓得,又哪里可能赶回来陪她?

    生产对于任何一个女人家而言,无疑都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更莫要提,苏婉容这肚子虽不足十月,但已经比寻常孕妇的肚子大了许多。再加上苏婉容这身子骨又是个柔弱纤细的,便是这两年间有各种名贵药膳滋补着,也注意着勤加锻炼。这般生起孩子,还是很不容易。

    一直等到了当日三更天,她仍旧没能生出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苏婉容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越是到了后面,她越觉得疼。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薄软的寝衣全被汗湿了。

    替她接生的全是宫里面最有名望的产婆,以及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御医。他们都让她再用点力,可是她努力深呼吸了几次,就连想要呼痛,气息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周嬷嬷坐在一侧,见皇后娘娘玉嫩的脸颊惨白一片,香汗淋漓地躺在那里,喘息声也显得十分虚弱。

    时间拖的越久,母亲和胎儿都危险。

    周嬷嬷也着急了,抓住了苏婉容的手,哄劝道:

    “娘娘,再忍一忍,再加把劲儿孩子就生出来了。你看陛下在绵阳想必也极盼望着这个孩子呢。娘娘辛苦一点,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到时候等陛下回了,也能给陛下一个惊喜。”

    周嬷嬷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苏婉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男人是个帝王,与寻常人家的丈夫毕竟不同。即便是生孩子的时候,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她早该有这个觉悟,应该体谅他,不应该不懂事理才对。

    即便是这样料想的,等真真到了这么一个时候,苏婉容才发现,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并不例外。

    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懂什么事理。肚子那里阵阵抽痛,她疼得感觉都快晕了过去。

    在这样一个时刻,苏婉容心里甚至起了个极任性的念头,若是男人不是皇帝该有多好?那他就不必赶往绵阳处置什么内贼,她也无需一个人躺在这里,这般无依无靠的。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就扑簌簌地往下面掉。

    苏婉容是周嬷嬷看着长大的,且周嬷嬷是个过来人,当然晓得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娘娘心里面盼的是什么。可是她一个做嬷嬷的,愿意替娘娘受这份苦,如有必要的话,命也能给了娘娘。却断然不可能把远在绵阳的晋元帝,凭空给变出来啊。

    是以,也没了法子。只能一边心疼地替娘娘揩泪,一边硬着头皮继续给娘娘打气。“娘娘莫要哭了,省着力气先把孩子安心生下来。陛下马上就会回了……陛下若是在的话,也绝不想看见娘娘难过成这副模样……”

    什么马上就会回了,都是骗人的罢了。

    苏婉容根本不信。

    她也不是不想使劲生的,毕竟是怀胎九月的亲骨肉,哪能不珍惜着呢?她是真的疼的没有力气了。

    在苏婉容咬着牙,尝试着憋足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暖阁外面忽然传来御医惶恐万分的惊呼:

    “陛、陛下,产房乃是血腥之地,您、您不能进去啊……”

    晋元帝从绵阳赶回来了?

    透过层层纱幔,苏婉容难以置信地望着绕过山水屏风,阔步走来的男人。她的视线被泪水晕的模糊了,但那高大的身形,周身萦绕着的,仿佛浑然天成的凶煞之气。她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男人无疑了。

    恰好便是这么一个时际,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苏婉容猝不及防,失声叫了出来。

    ------题外话------

    呜,生孩子想想就痛啊,以后不想生小孩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