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喜欢呢。
毕竟这个曹巧儿,不同于媚姬那样的风尘女子,也不是赵鸢那般村里走出来的乡野丫头。人家可是一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样貌可人,性格又好,背后还有堂堂皇太后撑腰……这般一等一的妙人儿,根本就挑不出任何错处。
现如今仔细想想,老祖宗宫宴上的那一番话,实在是话粗理不粗。
上辈子一世荒唐,这辈子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这个男人,被他一眼相中以后,便像只牛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个男人霸道又专横,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仗着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先是恶劣用强,然后软磨硬泡地好容易将自己哄去了身边,嫁给他做了皇后。便将自己捧在掌心里,百般地疼着宠着护着。
可这一切的一切,他直至今日,给予她所有的呵护疼宠,说到底,从最起初的时候,不过也只是因为她的这一张脸。
自己生得什么姿色,苏婉容自己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毕竟上辈子,也是她正处于娇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就连那个素来视美色如无物,嫡仙似的三皇子,不也还是为了她的脸蛋身段,不惜一切地娶进家门了么?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这话,实在是一句箴言。
事实就是这么讽刺,她就算生得再美,也总有其他姑娘样貌比她更胜一筹。
她现如今还有几分姿色呢,这个**攻心的下流男人,就想着如何卖力地扩充他的三宫六院了。等到真正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男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心里面,哪能还有她的一方位置呢?
苏婉容这般情绪恶劣地默默想着。
但是苏婉容也有她自己的骨气。饶是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带着一抹仪态端方的笑容。
她迎着胤莽的目光,笑着说道:“当然,如果陛下都觉得还不错的话,也可以将这几个妹妹,一起叫去陛下的养心殿。今夜就在养心殿里一道儿伺候着陛下。”
左拥右抱,美人环绕,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追求着的日子。
果然,即便是重生一世,命运的轨迹发生了些许变化,可是人心是不会变的。这个男人依旧是上辈子的晋元皇帝,那个坐拥三宫六院,始乱终弃的花心皇帝。
小姑娘笑容甜美,可是胤莽却像是猛然间想明白了什么,脸徒然就沉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容刚毅棱角的男人,猝不及防冷下脸来,模样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苏婉容虽然并不怕他,可是突然与男人冷冰冰的眼神对上,身子骨还是略微一颤。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顿了一会儿,嗓音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只往后宫里面姐妹们多了,每夜由谁来侍寝,总归要有个秩序。翻到谁的牌子,做皇帝的就临幸哪个妃子,这是千百年来宫中流传下来的规矩,臣妾也只是依照宫规办事。”
胤莽冷笑:“朕的皇后倒是个贤惠体贴的,朕都尚未开口呢,就赶着替朕制定后宫秩序了。”
苏婉容见胤莽冷言冷语,气势上自然也不输他半分。面上不惧不怯,口里淡声说道:
“应当的,如今臣妾既然被陛下封作皇后,掌管六宫的重责落在臣妾身上,臣妾自当好好打理。而体恤陛下,挑选出品貌兼具的女子充盈后宫,为陛下绵延子嗣,同样是臣妾的职责所在。”
到时候他坐拥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好生经营自己的日子便是。
毕竟今时不同以往,此时此刻的她已经绝非上辈子,那个愚蠢到任人欺负的自己。她看清了一切,也有属于自己的大笔积蓄。往后即便是需要出宫自己单独过了,也能乐得逍遥自在。
胤莽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张脸也愈发黑沉。直至现在,他是完完全全听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看着她,好半晌儿,他才眯起眼睛,慢吞吞地开口问:“朕何时吩咐过你,要你替朕充盈后宫了?”
苏婉容一愣。
不是他方才自己说的么……
甚至嫌皇太后挑的五个姑娘都不够,还说若是用着可心,便再找十个八个的一道儿入宫伺候……
刚想开口回他一句的,一抬眸,却对上男人凶神恶煞的眼神……苏婉容倒也算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再加上同胤莽处了这么久,这个男人的脾性,不说完全摸透,大抵也摸清了个七八分。
此番沉着脸的冷硬样子,显然已经是十分生气了。
然而在这样一个时候,苏婉容的内心里,其实也隐约有些意识到,或许哪里被她不小心给弄错了,所以,是她误会了这个男人?曲解了他的意图?
她忽然就有点拿不准了。
苏婉容是一个知错能改,且就事论事的人。
倘若真的是她,因为种种的缘故,刚刚误会了这个男人。看他这会儿气得整张脸都快黑了,结实的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她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太自在。
正欲开口说点什么,那男人黑着一张脸,忽然就从她身边站了起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以后,话也不说。撩起袍角,就从她视线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婉容看着他阔步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一时间也没了用膳的胃口。
脾气还是这样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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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用到一半,胤莽一气之下离开以后,苏婉容自己也没了食欲。索性就唤倚翠凝香进来,把碗盘和案几都给撤下去了。
这会儿苏婉容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有些心绪不宁。
暂且不提其他的几个姑娘,单曹巧儿一个,以客观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姿色,或是气质,确实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人又是皇太后特意安排进来的,苏婉容自己虽然不喜,却又寻不着任何合适的理由推拒,所以只得叫她们先搬进宫安顿下来。
原本以为,男人应当也是晓得这件事情的,可是以现下的情势看来,他竟是不知情的?
倘若真是如此,以那男人的性子,怪不得方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气。
原本脾气就天生不怎么好,这会儿又是被她误会,又是无缘无故受了她这顿冷脸,这口气,还不晓得何时能够消停呢。
正这么想着,却见倚翠从花鸟屏风外绕了进来,步履匆匆的,面色瞧看上去很是着急。
“娘娘,大事不好了!”倚翠慌慌张张地说:“方才李公公过来报信,道是陛下旧疾复发,现在躺在榻上,都起不来身了!”
苏婉容大惊失色。
她不晓得男人复发的旧疾具体在哪。可是毕竟夜夜同榻,苏婉容自然清楚自己的这位枕边人,身躯上那些个狰狞扭曲的疤痕,每一道都很深,都有可能存在隐患。
当下也是急了,来不及整理仪容,趿了双绣鞋,起身就往门外跑。嘴里还不断催促着倚翠,赶紧去太医院,唤御医一道儿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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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寝殿大门,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立即扑鼻而来,这与苏婉容寝殿里常点的,味道偏清甜的安神香截然不同。
养心殿金砖铺地,紫檀龙凤纹三橱柜上,摆放着一顶金漆青龙八窍香鼎。殿内八只广寒木圈椅皆铺设云纹绣垫。蟠龙鎏金的烛台内,此时噼里啪啦地火光熠熠。
其实自打苏婉容入宫以后,每天晚上胤莽都是去凤仪宫歇觉的,专门供给帝王使用的养心殿形同虚设。莫说苏婉容了,怕是连胤莽自己,登基这么久了,对于自己这间寝殿里的摆设也不完全熟悉。
当然,眼下显然并非欣赏寝殿格局的时候。
苏婉容步伐匆匆地绕过紫檀边金桂月屏风的时候,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时果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他是背对着她,环着胸侧躺着的,所以她看不清他现下的脸色状态。
倚翠方才描述得极为夸张,苏婉容虽没有完全相信,但总是怕他真的出事。这会儿见他动也不动,仿佛真的生病了的样子,心里也开始着急,忍不住就快步上前,直接坐去了榻边。
“你、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了?御医马上便到了,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一下?”
怕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旧疾”,苏婉容不敢乱动。避开了他宽阔的脊背,只敢试探着,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臂膀。
胤莽敛着眸子,鼻腔里低低哼了一声。
他身强体壮,哪来的什么旧疾?不过是方才心中不畅快,回了寝殿以后,躺在榻上就懒得起来。是身边的太监渣渣呜呜。没事大惊小怪地,胡乱猜测他什么旧疾复发,这才卧床不起。
不过眼下见小姑娘惊慌失措地赶过来,怕是真信了李德允的鬼话,这会儿小心翼翼地推他唤她,嗓子里都混着点儿哭腔了。心里就莫名有些舒坦起来……
可这种舒坦并未持续多久,一回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些没良心的话,气闷感压过一切,他的心情又变得极度恶劣起来。
推了两下,男人一动不动的。也不晓得是真的病了,还是单纯的不想理她。就在苏婉容以为男人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胤莽猝不及防转了个身,黑沉沉的眼猛然对上她的,让她略微一惊。
“你……”
胤莽盯着她,缓缓说道:“是不舒服,也不能坚持,那你又能对朕怎样?”
她能怎样?
她又不通医理,若是他实在难受的厉害,她也只能替他再去催御医快些过来。
但看他的这副样子,似乎并非她所想的那个意思……
倚翠通报的时候,惊慌失措地跟她说,男人旧疾复发,起身都十分困难。可这会儿见他以手肘,用力地健挺的身子,寝衣敞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结实精壮的胸肌,黑漆漆的双眸虎视眈眈地盯住她,便像是丛林里一匹蛰伏着的危险猛兽。
哪里有半点卧病在床的虚弱样子……
胤莽却道:“朕的右脚,几月前与党项人的战役中,被敌军刺了一刀。每逢阴雨天,都会发作。这两天阴雨延绵,大抵是这个缘故,才有些疼。你便替朕揉捏几下罢。”
苏婉容微微一颤。
到了这个时候,苏婉容当然看出男人的身体该是并无大碍。而男人是否真的如他所言,脚疾复发了,她并不晓得。
胤莽见她面露难色,一动不动,想起她素日里除了不喜他不爱沐浴,就是最反感他这一双脚的。
冷嗤了一声,口中道:“这会儿不情愿了,皇后方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体恤朕,乃是皇后的职责所在。眼下朕仅仅是叫你给朕揉捏一下腿脚,便不情愿。朕贤良淑德的皇后,就是这般用心体恤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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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不是很早,希望以后也能保持一更都在早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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