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提到脚印,锦夫人才顺着高嬷嬷的目光去看。
只见两双浅浅的泥脚印,一前一后,印在里屋门前的地板上。
较大的那一双泥脚印,在门前一尺的位置,较小的那双脚印,在五尺远的地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锦夫人咬牙切齿,眼底里怒火腾腾,“好个狡猾的小贱人,她明面上,不敢跟我吵,不跟老爷吵,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实际上呢,是只披着狼皮的羊,一肚子坏水呢!她已经找出了证据,证明是菊香敲的门,可她故意装作顾全老爷颜面,旁敲侧击的说出来。老爷只会更气,才会罚了菊香,间接着,也恨了我,而去心疼被欺负的她。”
高嬷嬷听不明白,“夫人,您看出什么来了?”
“那不是吗?菊香这个蠢货!被挨打,真是活该!”锦夫人咬着牙,指着两双脚印,“大脚印是菊香的,小脚印是那个小贱人郁娇的。”
高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爷可不笨呀,瞧着脚印,当然会明白。
大脚印在门前,小脚印离着门有五尺远。世上,可没有哪个人的胳膊,能伸出五尺长来。所以,谁敲的门,一看便知呀。
看明白之后,高嬷嬷在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郁娇的狡猾,明明让郁娇上前敲门了,她怎么就站得那么远呢?还居然看明白了?还提醒了老爷。
四小姐真是太狡猾了。
“夫人,菊香坏了事,处死了算了。”高嬷嬷眼底的冷芒一闪,低声说道。
“她蠢,你也跟着蠢吗?”锦夫人怒,“菊香要是在这会儿死了,老爷更会认为,这件事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是恼羞成怒处死了菊香。”
刚才在房间里,郁文才跟她正在鱼水快活时,门那儿忽然响起的重重敲门声,将郁文才惊吓得不轻,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知道,男人在这方面被打断,会怒得杀人。所以,她才让菊香故意敲门,栽赃郁娇。
那么,郁文才一定会怒得狠狠罚一顿郁娇。
哪知,菊香留下脚印来,坏了她的好事!
她要是打死了菊香,会让郁文才认为,她是做贼心虚了。
所以,她不能处死菊香,只当,这件事是丫头办事粗心,坏了郁文才的好心情。
“将菊香关进柴房去,饿她三天!”锦夫人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
丫头办坏事了,她还不能打死,她怎么能不气呢?
“是,夫人。”高嬷嬷应道。
高嬷嬷走出去后,锦夫人想想自己吃的哑巴亏,心中就恼火。
大丫头桂香带着一个粗使婆子进来擦地板。
锦夫人对桂香道,“去将二小姐请来。”
菊香被打,桂香又见锦夫人冷着脸,应了一声,匆匆离去了。
清扫的婆子,做事时也是小心翼翼,擦干净地板后,快速离去。
锦夫人一直得宠,老爷从不对她发火,今天不仅是发了火,还打了这院中的丫头。哪个仆人敢喧闹?
不多时,郁惜月来了。
锦夫人一共生了两儿三女。
几个子女中,就数二女儿最聪慧美丽,也跟她走得最近。
她有烦心事时,喜欢跟二女儿说。
郁惜月进了正屋,见锦夫人一脸怒容坐在里屋的榻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便将丫头婆子全都屏退了。
她轻轻走上前,柔声说道,“娘,女儿听说,父亲生您气了,还将菊香打了,为何呀?”
她乖巧地坐在锦夫人的一侧。
她的母亲锦夫人只是父亲的平妻。父亲除了长宁郡主这个正妻之外,还有她的母亲这个平妻,及三个姨娘。
长宁郡主只生了郁娇一个。
三个姨娘中,只有卫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另外两个姨娘都没有生子嗣。
而她的母亲锦夫人,却生了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其中,她的大姐还做了三皇子的侧妃。
大哥也在衙门里任职。
母亲可谓是一个旺夫旺家的女人,一直勤劳持家,父亲却对母亲发怒,真是太不对了。
锦夫人见最讨人欢心的女儿前来,心下稍安。
“都是那个郁娇。”锦夫人怒道,她不说是自己使了一计,骗来郁娇想陷害郁娇,哪知搬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事情办砸了,只说,“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奸计,哄得你父亲听信了她的话,你父亲生了娘的气,不好直接罚娘,便罚了菊香。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吗?打了菊香,跟打了娘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
“娘为这府里付出这么多,你爹爹居然听信一个灾星的话,不仅骂了娘,还打了这里的丫头,这往后,娘还怎么管下人?”
郁惜月道,“娘,要不,女儿找爹去说说看,爹一向听女儿的。”
“算了。”锦夫人说道,她自己做了亏心事,女儿不知真相的去指责郁文才,不是更惹郁文才发怒?这种事儿,她也不能对女儿明说,便说道,“那小贱人鬼精得很呢,娘这回着了她的道。”
“那就这样便宜了她?”郁惜月冷笑,“郁娇果然是个灾星,她一回到家里,先是二哥被打了,接着,又是娘被爹爹骂了,菊香被打了。再往后,也不知是谁会倒霉。娘怎么会同意她住下?赶走不是一了百了?”
“哪里是你说的那么容易的事?”锦夫人也想赶走郁娇啊,可是,回都回来了,再赶走的话,只怕世人会非议她。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么,她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娘,女儿倒是有个主意。”郁惜月忽然扬眉一笑,“让别人来收拾她。”
锦夫人一直是这么做的决定,只是,她刚才气糊涂了,一时没有想起来。
“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将郁娇放出了祠堂。”锦夫人道,“女儿有什么好主意。”
郁惜月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锦夫人的手里,笑道,“娘消消气。女儿想到一个好主意。郁娇揭发那林佳兰抄袭,害得林佳兰丢了脸,林佳兰会好脾气地放过她?”
锦夫人眸光一亮,“对呀,哎,娘也是气糊涂了。”她冷冷一笑,“惜月,你不是跟林佳兰是好闺友吗?她最近心情不好,你不如去看看她,顺便,带着郁娇一同去。”
“是,娘。”郁惜月微笑回道。
小时候,她就十分的厌恶郁娇。
大家都是府里的女儿,郁娇的待遇总要高她一等,这让她十分的恼恨。
好在,郁娇被赶走了。
可谁想到,又忽然回来了,她可受不了,一个疯子的女儿跟她称姐妹。
……
郁娇回到小院后不久,发现果然有仆人前来园中,给小路铺青石地砖。
柳叶诧异不解,“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铺路。”郁娇淡淡说道。
她看向四周,园子太破了,虽然园中的杂草除了,但是,一条泥土路,遇上下雨,根本没法走路。
昨天傍晚时,只是下了点小雨,她从园中走过,就沾了一脚泥,要是到了夏天遇上下大雨,她不得跳着走路?
既然会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她当然得想个法子,改善自己的居住状况。
几个铺路的仆人,见到郁娇走进来,忙恭敬地问安。
虽然,郁娇住的园子很破旧,穿得也很破旧。
但是,修这处园子,可是郁文才亲自发的话,也是锦夫人亲自派的人,谁敢怠慢这件事?
仆人们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会事,但又怕万一四小姐得了宠呢?想来想去,还是老实做好事,不要得罪四小姐的为好。
“四妹妹?”郁娇正要走进屋子里去,身后,有人喊着她。
她转身来看,只见一身百合色衣衫,清丽似仙子的郁惜月,带着一个丫头,正站在园子门口喊着她。
郁惜月的目光看着破旧的小园,是一脸的嫌弃。
“原来是二姐姐,有何事?”郁娇淡淡看着她。
前一脚,锦夫人害她不成反被骂了,锦夫人的丫头被打了,锦夫人的二女儿后脚就来了她的小园,只怕,郁惜月没什么好事找她。
郁娇微微勾了下唇角。
郁惜月像不知道任何事似的,一脸和气说道,“四妹妹,你天天闷在家里,一定无聊得很,我明天带你出府玩?正好,明天书院休假,咱们去拜访几个高门小姐。”
出府?
郁娇的眸光微微一缩,她这是瞌睡遇上了热坑头吗?
正好,她要出府一趟,林伯勇的事情成了无头案,可还有林婉音的死。
她绝对不能让前世的自己,蒙冤而死。
就算郁惜月没安好心,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好被算计的。
“好呀,我正想出府玩呢。”郁娇微笑回道,“多谢二姐姐相邀。”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咱们吃罢早点后,就一起出门。”郁惜月说道。
害人还要赶个大早?郁娇心中冷笑,“好。”她点了点头。
柳叶扶着郁娇,踩着几块石头,进了正屋。
“小姐,奴婢觉得你还是不要出门为好。”柳叶往郁娇全身上下看了一眼,说道。
“为什么不要出府?”郁娇不以为然。
“二小姐在家里都穿得那么漂亮,要是出府去玩,一定打扮得更漂亮了。可小姐哪有新衣啊,跟二小姐站在一起,不是更显得寒酸吗?”柳叶叹了口气,她是丫头,穿着旧衣就罢了,可小姐是主子啊,穿着不知几年前的旧衣,走出府去,那脸还不得丢完?
郁娇淡淡一笑,“没准,过了今天,我就不必穿旧衣了。”
柳叶眨眨眼,不相信地问道,“小姐,真的吗?小姐有办法让老爷送小姐新衣?”
“他不管我,我难道不能让别人管我?”郁娇进了里屋,退了旧鞋,换上一双干净的便鞋冷冷一笑,“总有人,不喜欢府里的出丑。”
那她偏要让府里丢丑。
……
几个仆人的动作很快,只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在园中铺好了一条青石砖小路,从正屋的廊檐下,一直延伸到园子的门口。
仆人们不仅将路铺好了,顺带着,将园中没有清理干净的杂草,也一并除得不剩一片草叶儿。
桃枝和柳叶见园中的环境改善了不少,都很高兴。
刚才,郁娇被锦夫人叫去,她们以为郁娇会被欺负,哪知,反而是锦夫人被郁文才嫌弃了,锦夫人身边的丫头菊香被打,她们园子里,反而得了好处。
……
等天全黑的时候,郁娇假装进里屋睡觉了,让桃枝和柳叶拖住锦夫人派来的两个高个子丫头珍珠和琥珀,她只带着灰宝,往府里厨房旁的柴房这儿走来。
灰宝已在府里跑了一圈,告诉她,锦夫人园子里的丫头菊香,被打了十板子之后,又被锦夫人罚着三天不准吃饭,关在这里。
菊香是从小被买进府里的丫头,因为机灵,得到了锦夫人的赏识后,被调往思华园。
她虽是买进来的丫头,但有亲人,被昭阳公主府买去了。
所以,收买一个这样的丫头,郁娇觉得是很值得的,将来,让她出府办事,打听到的消息,只多不少。
必竟,昭阳公主府,连着的是皇家。
林伯勇一直被皇上宠信着,他的尸体失踪了,为何只有林世安被降职,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
皇上的办事手法,可有点儿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
蹊跷的事太多,她不能放过每一个机会,去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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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家里吃年饭了,大家吃年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