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泉女神眷顾的糸色望不想做什么了。※>
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地任人指点, 这种感觉称不上好。与母亲不一样,她还挺喜欢下棋的, 虽然棋艺不精, 不过不妨碍她的喜欢。
不过若是成为了执棋人手中的棋子, 那就不大美妙了。
所以在看到周围环境又发生了变化后,她索性坐在了原地, 等着幕后人的到来。
太有意思了!
没有人敢挑衅黄泉女神。
所以她想看看这位“勇者”。
敢于挑衅黄泉女神的, 应该是有什么目的的。
如果只是为了扬名,糸色望只能报以怜悯的神色。
真是愚不可及啊,毕竟是连天照大神都不敢对峙的女人。
不过还是很有意思的。
她回到现世, 这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
不过仔细一想, 似乎也能理解这样的状态。毕竟是来自黄泉, 被注意也是应该的。或者说, 她觉得这样的时机来临得有些晚了。她都在现世生活快五十年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
五十年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生。
对神明妖怪来说,却是眨眼的一瞬。
常听玉藻前回忆起以前的事。而这“以前”的事, 却是一千年前。偶尔说的“最近”也有百年了。
耳机里还在自动播放学生们的动态。高木藤丸已经发现了她的消失,不停地在呼唤她, 以至于现在所有的学生都知道她不见了。
糸色望很想告诉他们没事。
只是她说的话, 他们听不见。应该是幕后人的手笔吧。
不过令糸色望欣慰的是,学生们很坚强地继续玩游戏了。野泽君真是个可靠的人啊。
这很好, 糸色望很满意。自己的学生们没有过度依赖自己, 作为一个老师, 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被学生们依赖(信任)虽然是作为一个好老师的标准,但如果过度的话,那就太糟糕了。这样的程度就很好。
果然她的学生们,都最棒了!
唔,既然学生们都这么努力了……她也不能输啊。
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而导致全班同学落入了这个“游戏圈套”。所以她觉得应该好好地想想除了在找到“少年失踪的真相”来脱离游戏之外,还有没有另外的途径。
这就跟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同样的道理。
很显然,她觉得比起学生们闯进最终关卡达到目的,她这条路反而最快。毕竟对方的目标就是她嘛。
所以,她气定神闲地等待对方的到来。没什么好怕的,死过一次的人不会畏惧死亡。整个黄泉都是女神的,她又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欸……这么说起来,她真的很好奇对方的目的了。
看似荒郊的地方,出现了迷雾。没有太阳,也没有月光。置身于朦胧的迷雾中,糸色望丝毫不感到害怕。只是视线被阻碍,让她有些不爽。空气中带着朝露的气息,温热的湿气,仿佛都融进了扩张的毛孔中,很快,糸色望就出了汗。
轻抹了脸颊,掌心一片濡湿。
幸好她带了纸巾……不对,身上的衣服被换了,纸巾没了。
眉头皱了下来,看着身上的白衣红裙,怎么就越发觉得碍眼了呢?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见面。”
忽然出现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着。糸色望抬起头,迷雾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与其说是黑色的身影,不如说是个黑漆漆的家伙。从头到脚,所有的所有都包裹在黑色的不知是斗篷还是麻袋之下。根本是什么也瞧不见。
光从声音听不出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算计整个二年b组的人,终于出现了。果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糸色望放心了。
糸色望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对方的身子微微抖了抖,虽然看不清它的表情,但糸色望似乎能感觉到它的激动,甚至还有些诧异。
“没什么的,我这个人脾气一向很好的。”她都没怎么想,这话就说出口了。反过来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它放心多了,全身似乎都放松了。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到了糸色望的身侧的位置。
糸色望说:“我有很多问题。不过我还是想先听你说说。”
它觉得可以,便点点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糸色望点头,随后她又说道:“在这之前,你叫什么名字?”
它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丰都。”
“丰都?”糸色望看了它一眼,随后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对上了它的眼睛。
“是的,丰都。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
糸色望却摇摇头,叹息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鬼城诶,有谁会取这个名字啊。)
“为什么这么说?”它似乎有些不解,而且语气中带了丝不满。
“为了确认一下。”
糸色望直接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丰都”二字。雾蒙蒙的天气里,手指都是湿的,直接在地上写字还真是合适。
“是这么写的吗?”
它点点头,道:“是的。”
糸色望听罢,又摇摇头,“果然很不吉利啊。你的主人是不是中国人,或者对中国民俗很感兴趣。”
它很惊讶。
“您怎么知道的?我的主人确实是对海对岸的那个国家的民俗很感兴趣。”
“因为‘丰都’的传说便是来自那个国家啊。以前是这么写的。”
手指在地上写了个很复杂的汉字。
“酆”
“以前这个字是这么写的。”
“好复杂。”
糸色望笑笑,“是啊,很复杂。”
“丰都在中国的传说里,指的是鬼城。”
“鬼城?”
“是的,鬼城。总之,是很神秘很恐怖的存在。”
“鬼城啊……”
它顿了顿,好像陷入了沉思。
糸色望若有所想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虽然现在似乎是作为旅游景区存在的,不过能有这样的传说,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用日本的方式来比喻的,就像很少有父母会给孩子取名般若的。”糸色望笑了笑,语气轻松起来。“即便般若有智慧的意思。但在日本的话,最有名的难道不是那种怨灵吗?据说是因女人强烈的妒忌与怨念所形成的恶灵。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可不好。试想一下,听到这名字的第一反应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这可没有统计过。说起来谁会去统计这么无聊的数据啊?)
“话题扯远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似乎思考得很吃力,所以在糸色望终止这个话题后,它明显地松了口气。
随后它便说起了这次将他们困进这个游戏的原因。
它太傻了。
糸色望是这么认为的。
她觉得一个连思考都很吃力的家伙,是想不出这么一个点子的。虽说这个点子不是很聪明,甚至还有点愚蠢。但是依旧不是它能想得出来的。
不过糸色望没有戳破,依旧安安静静地听它讲述着自己小主人的失踪。
大致的情况正如游戏中所说。
也有细节有着微弱的差别,不过,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失踪的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当搜救队搜查到这里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只带血的鞋子。听说那附近时常有野兽出没,想必是遭遇了不测吧。
果然,搜救队在附近找到了野兽出没的痕迹——爪印。
因为下过雨,湿润的泥土很容易就能保存痕迹。
不过推算了下时间,能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昨晚又是下了大雨——那么也只有凌晨雨停了之后发生的吧。
……
真可怜啊,听说还是很小的孩子,大概十三四岁吧。
“不过失踪了七天,就没有人一开始就出来找吗?”
(到第七天才出来找——可真像是戏剧啊……)
它又陷入了迷茫。
它哪里想的那么仔细。
所以说,布置出这样一个“陷阱”的,怎么可能会是它嘛。
最后少年的鞋子归了家,成了衣冠冢。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传真机呢?游戏里的设定呢?”
“那是主人写的书。”
“书?”
“是的,书。主人写了很多书。他说这段比较好,适合来布置场景。”
它一板一眼地说着。
糸色望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
唯一知道的是,幕后人是它的主人。
而且它似乎一点也没有将主人“出卖”的愧疚感。她问什么,它就答什么。已经认定自己必定会成功?还是那个“主人”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那么,你想要什么?”思量过后,糸色望问出了最主要的问题。
耳机里,传出了音乐声,还有觥筹交错的声响。她想到了据说会在主屋里举行的宴会。可能是宴会开始了。
“将小主人的灵魂从黄泉唤回。”
它很认真地在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狂妄。
是无知?还是无畏?
不过……
(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糸色望忽然很想笑,但是她决定先忍忍。堂而皇之地笑出来,这样不大好。
“为什么会找我呢?”
“您是受黄泉女神眷顾的人。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的。”
糸色望弯弯唇角,道:“所以,为了将你的小主人从黄泉唤回,你就用我的学生来威胁我?”
它很惶恐地摇着手,“不是的不是的……你别误会。”
“哦?我误会什么了?”
它顿了顿,没说话。
说到底,它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位“主人”的唤令而已。真要它自己去思考做得对不对,那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您是个好人。”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糸色望想了想,觉得它说得挺对的,也点点头,“我的确是个好人。”
“那您是答应了?”
它的语气听起来开心极了。
糸色望笑了笑,轻轻地站起身,“我还有一个问题。”
它听闻也站了起来,忙问,“你问吧。”
糸色望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看得它也是一阵揪心。
她问:“是什么错觉让你认为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还是在你绑架了我的学生之后?”
“丰都……”
四周忽然卷起了一阵风,强劲的气流将那身黑漆漆的袍子野蛮地卷走了,露出了一张木偶制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