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这室内极为安静,这一声殿下有些突兀,不过靠在椅背上的人倒是稍稍动了动。
昏暗的灯光倾覆在半边脸上,竟增添了几分晦暗与阴蛰,犹如蛰伏的凶兽,随时都会将猎物撕裂的可能。
缚之奕也算是老油条了,可是面对这样的人也少不得打起精神来,七分的谨慎是必要的。
“殿下,您久等了。”缚之奕臃肿的身躯并未阻碍他流畅的动作,肥手一拱,已然走上前去。
“你也会敷衍本宫了?”
坐着的人没有聚点的眸光跌落在缚之奕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却没有遮掩,他来这里已是给足了脸面。
“岂敢!殿下误会小的呢!小的一直为殿下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殿下何来如此误会!”
缚之奕肥硕的鼻头一抖,忙指天发誓,表明心机。
“本宫并不蠢,你近来办的什么事!”周楚靖此刻才露出整张脸,戾气尽现,犹如饕餮吞食前的贪婪倒是一览无遗,瞬间又恢复了寻常的贵气风度,眸子清冷,世间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
在缚之奕面前,他并不遮掩自己最真实的*,哪怕只有一瞬。
“殿下,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缚之奕无端打了一个冷颤,与虎谋皮,日后不被他反咬一口怕是也难,这样人若是掌握了大周,将来……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本宫并无一无所知,今日本宫前来就是警告你一句,若是将本宫惹恼了……”
周楚靖弹了弹袖口的灰尘,瞥了一眼缚之奕,他是只成精的狐狸又如何,任凭他身后是何等凶兽,大家相互掣肘,不必说。
“殿下您多心了,小的不过是有利益而图,哪里有什么主子。”
缚之奕自然得装傻硬接过话头,心中已然知晓了周楚靖必然知晓了他背后的势力,然而他却不能说。
“本宫也不计较了,你好之为之。”斜觑了他一眼,拂袖由借由着暗道离开了。
周楚靖最近不顺,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原本镇南侯府将是他最大的后盾,哪知竟造反,自掘坟墓,从前他与镇南侯府来往在周衍眼中怕也是亲密之举,同样有造反的嫌疑。
这次周楚涵大婚就可以看出,他堂堂太子竟然没有婚配,倒是文王先成了婚,不仅得到了那名聪明的女子,更与安定侯府成了姻亲。
周衍在捧谁,在摔谁,朝堂之中,谁人看不清楚。
连左相吴史岩都被抓进了天牢,他为左相请罪多次,周衍也弃之不理,而文王一请罪,周衍竟然也有松动的迹象。
对抗鞑靼,他与周楚涵不相上下,然而回京待遇竟然天差地别,他的太子位还能踏实坐多久?
周楚靖有些灰心,但是并未丧气。
他身居太子之位多年,并未有什么过错,只是天下只有一人可以翻云覆雨,他忽而能想到为何镇南侯为何会造反,不甘,绝对的不甘心。
“殿下。”
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一道暗影。
周楚靖青筋暴现的手背跳了几下,很快沉寂下去。
“如何?”
周楚靖也不料自己的声音如此嘶哑,像是压抑许久,微微扭曲。
“回殿下,萧家兄妹已经逃到了瓦刺境内。”
“瓦刺?”
周楚靖瞳孔一缩,好一个萧阳煦,竟然留着这一手,其他领国部落未必敢接受这对兄妹,可是瓦刺不同,他天生与大周不对付,这战争也有几百年的遗留问题了吧?
大周要捉拿的人,瓦刺偏偏要袒护。
这是袒护,也是自信。
“知道了,派人跟着这两兄妹,一举一动都来回报。”周楚靖倒是起了兴致,那两兄妹都是草包人物,他接触不深,也清楚知道凭他们兄妹两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然而世事无绝对。
经历灭门之祸,又经历了穷途末路,他到希望这两兄妹可水花都没有就挂了。
瓦刺的王可不是好对付的。
凭他会如何利用这两兄妹?
呵……
周楚靖胸中的闷气一时有了疏解之地,不急,不急……
“几日不见,姑娘已是尊贵的王妃娘娘了,恕草民不通礼数。”
沈星贵自然是不等沈星福,先来求见林蓁。
他当然记得还有一位冒牌货用他大哥的皮囊在外头招摇,可气这京城中的商号竟然瞧不出来,他想家书一封,来回怕又是一月,他耽搁不起。
林蓁倒是温和,“沈公子不必如此,你我此刻并无身份之别,生意就是生意。”
“娘娘是比草民分的清楚。”
沈星贵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可是这文王府的气派哪里又是富贵之家能比拟的,连从前看似平易近人的林蓁也受这身份的束缚,让人望而生却,这天家的威仪怕是与生俱来的。
“你大哥怎么样了?”
林蓁与他也熟,不必拐弯抹角,大家目的都一样,何必应承,也当真累得慌。
“大哥还是昏迷不醒,大夫说是心病,草民还是忧心。”
沈星贵如此担心林蓁倒是意外,他不是一向与他大哥不对付吗?
到底是打断的骨头连着筋的,并不会因为争执而改变。
“心病且需心药医。你今日来找我,怕是也为了那冒充你大哥的人吧?”
林蓁颔首,这医术方面她并不精通,所以她的能力能做什么自然就关心什么,这件事上她全然信任周楚涵的安排,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尽心,既然成了夫妇,更是所有的利益拴在了一起,他既然找了大夫,那必是最好的。
“娘娘一语中的。此人将沈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从前草民也只是怀疑,并未有实际的证据,如此若不是对方主动来绑架,草民倒真会蒙在鼓中。”
沈星贵正色道,他说的尽是事实,林蓁也清楚。
“你可有什么法子?”
林蓁问道。
“草民想着这京城的掌柜都是见过大哥的,就算那人与大哥一摸一样,可是不会看不出蛛丝马迹,若是真看不出,那真是好好想想这些掌柜的居心了。”
沈星贵蹙眉道,精明如他,很快想清了其中的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