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师弟。灬人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难以置信!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真是你师弟!你要不信,你确实不信是吧?哇!师父说的没错,你一准儿不会信我。”
狄景宏兀自喋喋不休地在旁边嘀咕着,李远山蓦地将手中长剑甩给他,然后沉声道:“耍耍!”
狄景宏嘿地笑了一声,手执长剑,掐了个剑诀,然后身躯一顿,一阵哗啦啦地乱舞起来,李远山看着他那杂乱无章的“剑法”,眉头直跳。
这剑法,确实就是张三传授的朝阳剑法无疑,那这货,当真是自己师弟?
“停停!够了,师父什么时候收的你?”
狄景宏略一沉吟,轻捻着自己一小撮胡须道:“两年前。”
两年前!
张三留信离别之后?
李远山呐呐地问道:“那你知道师父现在何处?”
“师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我咋知道他的行踪!”
李远山二人交谈正酣,那边厢诸葛萱已然运气完毕,腾地站起身来,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这位不可一世的少庄主,简直令她恨得牙根痒痒。
眼尖的狄景宏梦地瞥见面含煞气的诸葛萱正一步步往自己走来,急忙尖叫道:“师兄救我!”随后咻地一下躲到了李远山身后。
诸葛萱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甚是“融洽”的二人,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远山无奈地扶额,走到诸葛萱身前,纠结道:“诸葛掌门,这位......似乎是我师弟!”
似乎?诸葛萱眉头一挑。
狄景宏畏畏缩缩道:“不是似乎,我就是他师弟!”
李远山忽地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师兄?”
狄景宏大咧咧地摆摆手道:“师父说了,若是遇上一个身材瘦弱,形容猥琐,贼眉鼠眼的使剑汉子,多半就是师兄,而且师兄你在江湖上也不是籍籍无名,我怎么也能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话语。”
狄景宏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什么,李远山却猛地将手中长剑塞给了诸葛萱,恨声道:“诸葛掌门,去吧!”
这二人玩闹心起,诸葛萱可不想陪着他们,狠狠地瞪了李远山一眼,又瞥了一眼狄景宏,低声道:“好好管管你师弟!”
李远山心中郁闷,自己又不是他家长,如何管得了?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了许多,狄景宏得认师兄,心中高兴得不能自持,非要邀请二人去山庄暂住。
诸葛萱抛下一句,这辈子都不会再进那云龙山庄,留下一脸惋惜的狄景宏和一脸理应如此的李远山,径自离去了。
而李远山却被狄景宏生拉硬拽地拉到了山庄中,大摇大摆地吩咐着下人,这位李少侠是云龙山庄的贵宾,不可轻慢。
且说诸葛萱离开云龙山庄,思前想后决定先去寻云中雁下落。这个家伙硬扛了不欢不喜兄弟两掌,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相较于李远山这种愣头青,诸葛萱的江湖经验明显便要丰富得多,进到华州城,立时便寻了间看上起颇为热闹的酒肆,随便应付了几个喝多了黄汤上来胡搅蛮缠的家伙,诸葛萱要了壶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听着酒肆中一大群粗狂汉子高声呼喝议论。
一刻钟之后,诸葛萱走出了酒肆,一脸忿恨,脚步沉稳地径自往城南而去,从一个喝得颠三倒四的江湖汉嘴里得知,云中雁此刻竟然身在春香坊!
春香坊是什么地方?诸葛萱一听名字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云中雁这个家伙,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他真的改了性!
“嘿嘿!你可知道那春香坊是何地界?”
狄景宏一边往自己嘴里扔着香脆的花生米,一边含糊不清地与李远山侃着大山。
李远山对自己这位师弟也是莫名生出一丝亲切感来,怎么说呢,从一开始这家伙便一副街头恶霸一般的模样,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恶人!
就说他打伤云中雁,抢走诸葛萱这一举动,李远山打死也没想到这狄景宏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说辞来。
“嘿!那两人明明相互倾心,却死活不肯言明,简直懦夫!我就是瞧不下去了,让他俩经历点波折,好好反省一下。”
说起这打伤云中雁一事,狄景宏表明这事情是个意外,他没想到云中雁竟然拼死抵抗,不欢不喜与之打斗时,根本不敢留手,是以伤了他,之后这小子还闯过两次云龙山庄,伤势更重,狄景宏悄悄派二人将他送到了春香坊养伤去了。
李远山挑眉,摇头。他与诸葛萱想法一致,这春香坊一听名字便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狄景宏见他摇头,脸上忽地露出一个大老爷们专属的猥琐表情来,猛地凑过脸去,小声道:“春香坊可是个......好地方啊!”
“怎么个好法?”李远山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儿。
“那地儿的女子,各个顶水灵!”
李远山眉头一皱,沉声道:“当真是个妓院?”
狄景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你知道吗,十有**听到这个名儿,都会以为春香坊就是一家妓院,可是事实上,春香坊可不是一家妓院,那是一家......医馆!”
“什么样的医馆会取这么一个引人遐思的名字?”李远山不禁纳闷起来。
“嘿!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天下医馆何其多哉,谁能一一记得名字?但是你想啊,春香坊,这一妓院名字,却偏偏是个医馆,怎样?是不是很新鲜?是不是很感兴趣?”
“这......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医者想要扬名,可不能靠这些歪门心思,这可是治病救人的活计,得有真功夫!”
李远山摇了摇头,对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不置可否。
狄景宏笑了笑,“师兄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师父医术如何?”
李远山一楞:“自然当世一绝。”
“嘿!那你可知道,咱们师父可都对春香坊大姑娘的医术赞不绝口呢!”
“大姑娘是谁?”
狄景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是春香坊的老板,可能是别人叫的习惯了,便有了这个大姑娘的名头,具体是谁,我也没见过。”
李远山忽地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起来。
狄景宏一脸莫名其妙道:“师兄为何发笑?”
“你不知道诸葛掌门的脾气,她若是得知了云大哥在春香坊,云大哥怕是要受罪了!”
狄景宏瞪着滚圆的双目,半晌猛地一拍手掌,叫到:“确实如此,呀!简直太有趣了,妙极,妙极!”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觉得妙趣横生,嘿嘿傻笑起来。不得不说张三选人确是一绝,两个徒弟都是绝顶奇葩!
李远山以前对啥事都很漠然,似乎世界上很少有事情能撩起他的兴趣。
而狄景宏却是截然不同,生性顽劣,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觉得有趣,他便要去瞎搞一番。
张三曾在某次醉酒之后,狠狠刮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暗骂自己简直不是人,教这俩徒弟,也不知道会给这个江湖带来些什么“磨难”!
李远山住了一天,云龙山庄的生活确实很是舒服,李远山有点能理解为何狄景宏会是这般性格。
身为少庄主,打架斗殴的事情有不欢不喜二人顶上,洗衣做饭这种小事又有山庄杂役劳累,每日无所事事,不得找些事情消磨时间,那可不得发疯?
于是当听说李远山要赶回离山剑派,阻止“一场江湖浩劫”的时候,这狄景宏充分发挥了毛孩子的习性,一哭二闹,要死要活地非要跟着去。
李远山可吓得不轻,这少庄主的情况他大概了解一些,这家伙正在挑逗一卖菜小姑娘的时候,撞上了闲逛的张三,被张三一顿说教,这家伙非但不恼怒,反而觉得张三这神叨叨的半老头儿着实有趣,无意间得知张三竟是个江湖中人,于是死乞白赖的非要让张三教他本事,张三烦不胜烦,随便教了他几招朝阳剑法之后,留下一句为师有要事在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所以说这娇生惯养的少庄主,除了几招朝阳剑法,以及他狄家祖传的一些武功,杂七杂八加起来,还不如一个江湖三流好手厉害。
这样一个家伙,李远山心里十万个不愿意把他带在身边,真要遇上什么事情,他一个人跑起来跑得飞快,带上一个人,那就不好说了!
多年以后,李远山回忆着自己生平,总结道:自己头一次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便是在这白捡来的便宜师弟身上学到的。
唠唠叨叨,软磨硬泡!
最后,李远山不得不带着这个活像好奇宝宝一般的师弟,启程上路。
赶路期间,李远山曾嫌弃狄景宏赶路太慢,于是拽着他的衣领,带着他以追云赶月“飞”了一段路程。之后李远山后悔得想捅自己两刀。
这狄景宏被带着“飞天”上了瘾,动不动就两腿一瘫,大叫着“师兄带我飞一下吧!”,着实令李远山头疼不已。
但是话说回来,李远山虽然面上不悦,心中倒也觉得舒适,自己独自赶路,路途无聊之极,以前甚至自己跟自己划拳解闷儿来着,带了个活宝上路,至少没有那么枯燥。
“师兄,你说那诸葛萱会不会记恨我,然后找我麻烦啊?”
李远山施展着追云赶月,听着狄景宏那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声音,头也没回地说道:“诸葛掌门胸襟宽广,你又没把她怎么着,我认为你不用担心。”
“如此甚好!”
李远山微微瞥了一眼狄景宏,见这货竟然舒服得哼起了小曲儿,不由得气急,手指一松。
看着张牙舞爪,尖声大叫着从半空中摔下去的狄景宏,李远山解气地咧开了嘴。
“哎呀!手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