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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狼

    十一、女狼

    鬼谷后山,满地朽木败叶。v座凸起的炭窑。张仪满身乌漆墨黑,正挥动板斧伐薪烧炭,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楚南头绑着绷带,啃着包子过来。幸灾乐祸地笑着,坐在一边。

    “呵呵,两天没吃饭,饿吧?看看你惦记的女孩子们,一个也不来看你。真可悲啊!好凄凉啊!”

    张仪想反击,却被烟呛得直咳嗽。楚南促狭地眨眨眼。

    “知道她们现在都干啥吗?你的阿春师姐,在给王宾收拾东西,欢送他出山。你的墨玉呢,围着苏秦转来转去……苏秦那厮不过就一点小伤,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连乐毅那小不点儿也假装跟着你的小召学捣药呢。”

    张仪白了楚南一眼。“有什么稀奇?阿春师姐打小就是王宾这家伙带大的,又是喂饭又擦鼻涕,人家容易吗?师姐自然象伺候老爹一样帮帮他咯。”

    楚南拍手大笑。“呵,我看出来了,你假装墨家“兼爱”、“非攻”的样子,其实惦记着师姐,对吧?”

    “呵呵,我还惦记你的墨玉呢。你就是妒火中烧快变成焦炭了,找我来发泄而已。”

    楚南顿时瞪眼生气。“你!也是,墨玉温柔可爱,楚楚可怜,谁见了都喜欢。不像凶恶霸道的阿春师姐,是个不能惹的女汉子。”

    “谁让你自己怂,胆儿小,我就是喜欢女汉子!”

    “哼!你……比师姐更可恶!本想留个包子给你,不给了!”

    楚南把一个包子全塞进嘴里,噎得眼泪直流。

    二人正斗嘴,老召从山坡后走过来。“张仪,算你好运,先生对你另有差遣。哦,楚南也在啊,烧炭的事你先顶着,别让窑里的火熄了!”

    张仪冲着楚南做鬼脸。楚南嘴塞着包子,眼泪长流。

    咸阳城,秦国新都,坐落于八百里秦川中央。嵕山亘北,渭水穿南,山南水北皆向阳,故名咸阳。

    新都城池由墨家督造。城中宫殿屋宇整肃、城池坚固、营筑冀阙,技艺高超,兼具居住与防御的双重功效。

    嬴驷遥望着久违的城门,欢欣沉重。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眼前是城池是家园,还是陷阱?是一朝登顶,还是灭顶之灾?

    君父还能见上一面吗?

    “太子殿下放心。据墨家线人回报,咸阳一切平静。秦公是不世的雄主,有君上安在,老士族绝不敢妄动。”

    果然,日薄西山,宫殿后侧大门洞开,一队人马匆匆驰出。领头的正是上大夫景监。

    “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回驾,秦国不败!”景监伏地叩拜,落泪如雨。

    “君父病情可已好转?”

    “病发突然,两月未能上朝,多亏扁鹊神医妙手灵丹,前日终于神志清醒,大有好转!”

    嬴驷松了一口气,谢别禽滑厘,和景监一道打马朝着城内飞驰而去。

    此刻,数里外的旧都栎阳,城墙内外却是一片混乱嘈杂、惊慌失措。军队马蹄纷乱,四面喊杀四起。难民纷纷躲避、逃难。龙贾、庞涓大军已经顺利攻克函谷关,直逼栎阳城下。秦公病危,老贵族旧军消极避战,栎阳很快失守。魏国大军乘胜追击,直捣咸阳。

    嬴驷眼泪还未擦干,便被委以监国之责,拥到王座上。

    神秘的鬼谷,传说伏羲大神镇压万鬼的牢狱,隐藏了太多远逝的秘密、历史的玄机。此刻,晦暗莫辨的山道上,张仪正与王宾一道,身背行囊,策马奔驰。

    天气晴好的下午,一座繁华威武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城门上,大书着魏国字体的“大梁”二字。三晋之中,魏国最强。此地正是强大魏国的最大都市。

    王宾跑在前面,驻马仰望着城阙。张仪紧赶慢赶从后面追上来。

    “喂喂,师兄,你急什么呀?”

    “师父嘱咐了,让咱们尽快回去。”

    张仪望着城门口熙攘热闹的人群。“你家的宝贝书又不会长腿飞走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四处玩玩呗。”

    “以前为了这部书,可是陪上了不少人的性命……”王宾神色黯然。

    张仪瞧着他,歪头叹了口气。“咱们走得越快,说不定命陪的越快。”

    王宾不理他,打马就要走。张仪拉住了马缰。

    “喂,师兄,你不觉得总有人跟着咱们吗?”

    “真的?哪儿?”王宾四面望望,什么也没有。“不会的,咱们这次行动绝密,没有人知道。”

    “说不出。小时候我和我娘一起逃荒,被狼盯上就是这种感觉。要不,乘现在还早,咱们……先把它诱出来。”

    “怎么诱?”

    “色诱。”

    王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那是一头女狼吗?”

    “没准是。你看这护城河的水多漂亮,你就脱光了衣服,在里面游来游去,来个风情万种的美男浴。”

    王宾一下子愣住,愕然良久。“……为什么是我?”

    张仪一脸严肃。“你以为我不想?要是我,还游个什么水?直接脱光了跳个舞!谁叫我抓狼比较有经验,才不得不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你!去,游泳去。”

    王宾不愿意,也不动。

    张仪不满地撅起了嘴。“你要是不去,我就回去告诉师父,说你以大欺小、欺负我!还要告诉师姐,说你在外面……”

    王宾吓得一抖,终于叹了口气。“好吧。”

    “脱得少一点,姿势好一点啊!”张仪说完,大摇大摆地进城去了。

    美丽的太阳就要下山,河水波光跳跃。

    果然,黄昏时分,一个黑影悄悄地挪过了来,用一根长竹竿挑岸上的衣服,摸出了几枚钱币,又摸出那张帛书。

    “呼”地一脚,张仪从后面凌空踹到,抓了现行。

    “说!谁派你来的,为何跟踪?”张仪揪住偷衣贼。

    那人吓得傻呆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跟踪?我为什么要跟踪你们?简直自作多情!”

    那人从怀里一掏,掏出一副画像。王宾跳上岸来,拿过画像看一看,是一个仪表不凡的人。

    “这幅画像城墙上也有,不信你们看。”偷衣贼指指城墙门口,的确也有一幅。正是一张通缉的告示。“我在找他呢!这是咱大魏国新任相国惠施大人要搜查的人,叫子休。我在这蹲了一天了,80两黄金的赏金啊!谁要你的衣服?就看你风骚地在水里游来游去总不走,觉得顺一把也无妨。”

    “子休?是什么人?”张仪盯着画像。

    “不知道,好像是宋国人……一定是杀人放火、强占良家妇女的恶徒!马上就要迁新都了,相国大人不得不防。”

    王宾却是关注另一个问题。“迁新都?从安邑迁都到大梁?”

    偷衣贼乐了。“啊?你们是乡下人吧?这么大的新闻都不知道?咱大魏的庞涓大将军已攻克了函谷关,直逼咸阳!秦国监国太子小赢驷立刻就吓得尿了裤子,哭哭啼啼地派使者前去求和,割地赔款不亦乐乎!庞大将军简直神了,打得卫鞅的新军丢盔弃甲,一血当年吴城、河西被占领之耻啊!”

    “迁都是谁的主意?”张仪问道。

    “据说是惠施大人和公子嗣。二位大人认为秦国这一下彻底蔫了,将都城从西边迁到东边的大梁,就能着手对付齐、赵、韩三国,称霸中原,一统天下,天下很快就会是咱大魏国的啦!”

    大梁城门外,远处的密林的间隙中,柳下集团四大杀手之一的玄武,正静静地凝视三人。颜色与树木融为一体。仿佛透明的一般。

    大梁的街道上满是热情洋溢、欢庆胜利、欢庆迁都的人们和条幅。国相惠施和公子嗣都来了大梁,布置迁都事宜。

    王宾和张仪牵着马走在街道上,张仪神情有些发愁。

    “我们应该阻止魏国迁都。”

    王宾点点头。“虽然我不是魏人,但我也认为此刻迁都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你不是赞同阿春,认为魏国强大并非好事吗?”

    “可是,魏国毕竟是我和我娘的国家,尤其是我娘,要是知道我见死不救,她会生吞活剥了我。”

    “是啊,魏国也是庞涓师兄好不容易打下的,我们应该支持他。”

    见王宾支持,张仪也来了劲头。“说不定赢驷真是个混蛋懦夫,秦国前途黯淡、一败涂地。而魏国地处中原、左右腾挪,也极可能有一番作为!”

    二人使命感上升,热血沸腾,一拍即合。

    “我们得找机会见到惠施大人。可是……见惠大人得有预约名帖。咱们又不能太张扬、太耽搁。”王宾思忖着。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想不想领到那80两黄金的赏钱?”

    王宾瞅着张仪古怪的笑容。“你……还说,这回可该你出丑啊,刚才咱脱光了抓贼的事,要是被阿春知道,会把她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