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雄斗大会的各区分城赛事决赛皆落下帷幕, 结果有人喜有人忧,但无论喜或忧,整个臧殷大陆上的人们目光皆投向了环玥城。在那里,将会进行最终的也是最令人瞩目的群雄争霸,传说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凝魂果最终花落谁家亦是凝聚了众多目光。
此次雄斗大会虽是由骨族、莽苍族以及四海商会共同举办,但由于骨族人擅于术法,精于阵门,此次场地因比赛需求各地皆有为数不少的骨族人在场进行施法。这最终场地需要施法的地方则更多, 因而三方商讨之下决定, 此次雄斗大会最终场地便定在了隶属骨族庇护的环玥城, 也算是给这段日子辛苦施法的骨族人聊以慰藉。
环玥城依山傍水, 风景如画, 九曲玲珑巷闻名遐迩,更有那仙盏楼里的环玥姑娘国色天香, 艳绝四海, 连带着这环玥城的美名亦广为流传。这美景美酒美人样样不俗,环玥城也因而常年吸引多方富豪贵人在此流连。
仔细说来, 这环玥城也确非普通城池。
据传环玥城在几百年前乃是殷族之地, 为殷山下殷祖座下七大护法之一的灵玉护法所居之地,这灵玉护法为一介女子,貌若天仙又是妩媚动人,裙下追求者无数,众人皆料想此等仙子会嫁给盖世英雄,不料如此人物却是爱上了误闯环玥城的一名普通男人。
男人名唤步卓溪,相貌堂堂一身正气,虽是凡人却练就一身不俗的好武艺。其误闯殷族之地却浑然不知,只当此地为仙境,灵玉护法便是其眼中的仙女,情爱无缘由,两人仅当初远远一眼便入了彼此的心,自此情愫暗生,无可自拔。
如此爱慕,两人情浓相处数年后,骨族与殷族爆发大战,殷族人被杀灭,环玥城亦被血洗,步卓溪才得知此地居然是那嗜人血的殷族之地!步卓溪一时难以接受深爱之人是殷族人的身份,逃之,却在乱世之中被人错杀,灵玉护法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更是对挑起祸乱的骨族人恨之入骨,此后为爱癫狂,连杀骨族三百人,尸横遍野,残裳漫血,凉凉倩影终成单,只留下赫赫凶名。
灵玉护法最终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只是这凄美的故事却长久的在环玥城流传,几百年过去了,此地已被骨族人占据,只是人们憧憬爱情之心仍在,灵玉护法的故事亦被口耳相传,人们感其为爱痴狂,叹其错失爱人,环玥城“爱憎之城”的名讳自此长存于世,八百年过去了,依然有无数人感叹当年之事。
池炀初到环玥城便听到街道巷尾的老人们以哀伤无奈的口吻说起这灵玉护法,略略点头,这灵玉护法倒是个性情中人,只是这人们口中被传颂的爱慕之情,当真有如此魔力,让人一旦陷入便难以自拔?
池炀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喂!”
“何事。”
“你谈过恋爱吗?”
“……”
“说话!”池炀仰头瞪眼。
“……并未。”
“哦。”池炀垂着头有些丧气。不过也是,就这人平时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别说远远相望跟人对上眼了,估计那人都杵到跟前死瞪着他三天三夜这人都懒得抬抬眼皮。就这性子,哪个神仙能跟他恋爱?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去问问棕黑呢。
棕黑是池炀给飞天鬣蜥起的名字,光听棕黑两个字就知道这名字起得有多随便了,本来池炀喊绿翅的,可是刚喊完男人就幽幽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吧池炀居然觉得有点虚,于是便改了个名字,只不过改的棕黑两个字大喊出口,池炀便发现男人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了!
这人都什么毛病!
池炀一怒之下就懒得起名字了,棕黑这名儿也就拍板了。
飞天鬣蜥飞行速度极快,比池炀想象中给自己按两个翅膀的速度要快得多,基本就跟坐火箭似的,嗖嗖嗖,嗖嗖嗖地就到了。哦,虽然池炀也没坐过火箭,但是吧坐在棕黑身上那风大得,池炀每隔半分钟都要摸一次头好确认一下自己头发的残留状况,他总觉自己已经被这风吹秃顶了。
从华堰县外一处石林到环玥城足足九百多公里,飞天鬣蜥却仅用了五天时间便飞到了,期间还包括池炀下来地面睡觉的时间,这逆天的速度也是不服不行了。
这五天时间,池炀还是不可避免的持续吃鸡,吃到后来池炀看着棕黑的眼神都是泛着金光的,飞天鬣蜥在这五天时间内也迅速领悟到了自己不能在这小主人面前待太久的真谛,因为存在感刷太多可能一不小心飞天鬣蜥就会变成烧烤鬣蜥。
……飞天鬣蜥表示很慌,整天都在担心自己会被吃掉,所以日常飞行的速度便更快了,它只希望早日完成任务早日回巢,于是飞天鬣蜥收到男人让它撤离的哨声后近乎喜极而泣。
池炀跟男人到达环玥城的时候,雄斗大会最终赛事的日期有所提前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小孩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早点比赛还能早点抢完东西走人,只是……
“你在想什么呢?”池炀问这句话的时候顺便朝混沌摊的小二招了招手,“再来一碗!”
“好嘞!”店小二也是利索,池炀刚说完没一会儿,这第三碗混沌便端上来了。
“你瞧瞧你又不说话了吧,你这愁眉苦脸的都在想什么呢!”池炀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混沌,继续看着男人说道:“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别愁着脸啊倒是跟我说啊。”
店小二:“……”
池炀瞥了一眼身侧送完混沌还一脸欲言又止的店小二,开口询问道:“有事?”
店小二忙哈腰,连连摇头:“无事无事,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嗯?”池炀挑眉。
店小二瞧瞧男人,又看了看池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小客人,恕我眼拙,我见您对面这位客人从始至终皆面色不改,您又是从何处看出他愁眉苦脸的?”
池炀:“……”
从始至终面色不改?
墨发长垂,周身气息冰冷疏离,面如寒玉,波澜不惊。
池炀指着男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这叫做从始至终面色不改?!”
店小二错愕:“啊?难道不是么……”
“垂眼幅度比平时足足低了三毫米的距离!这还不叫做愁眉苦脸?!”池炀震惊。
店小二震惊:“这、这就叫愁眉苦脸?!”
池炀点头,很是沉重的模样:“恕我直言,这已经是他毁天灭地级别的愁眉苦脸了……”
店小二连连躬腰,面露钦佩:“小客人您真厉害,这点小变化都让您给发现了呢,您对大客人真是关心得紧,处处观察得细致入微啊。”
池炀一愣,他关心面瘫?
店小二终于舍得走了,池炀却是眸光微闪。
……说起来,似乎是挺关心的。
池炀眨巴眨巴眼睛,但整天看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大概时间长了谁都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吧?面瘫心里有事这么明显能看出来的事情大概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吧……
大概?
池炀抿唇,不对,过去那六年间,纵使是收养他的那个女人,他都没这么关注过,关注到连一丝一毫极细微的变化都能轻易察觉。
这种关注前所未有。
他无法否认。
“池炀。”寂冷的声线突起。
“啊、啊?”池炀有些慌乱地看向男人,眼神难得飘忽。
“此次夺凝魂果,你不必参与其中。”淡色的眸子注视着池炀。
池炀飘忽的动作一顿,万般思绪皆瞬间凝滞,眼神骤然凌厉,正视男人,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眼眸微垂,男子陷入了沉默。
“你想要凝魂果,我便报了名也给你报了名,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至今,你想公开抢凝魂果我也跟着你来到了这里,这一路上我没半句怨言也没有追问你一句为什么。”池炀瞪着男人,近乎是咬牙切齿:“现在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雄斗大会最终赛事也快开始了,你现在让我不要参与?!还是你想让我走?!”
长久的沉寂,池炀终是“啪”地一声拍上桌子,仅一掌便让整张桌子分崩离析,残木零落于地激扬起尘土,周遭的人都被这一出给吓懵了。
池炀瞥着男子,冷冷地道:“行,你不说话,我走。”
擦肩而过之际却被人握住了手臂。
池炀捏紧了拳头,拼命忍住暴揍那人的冲动。
“此行骨族必针对我等施法。”
一袭墨绿袖袍的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站起身,握住池炀纤细的手臂没有松开手,池炀被拉过身体,愤怒地仰头便撞入一双瞳色越发淡雾弥漫的冷眸里。
“月十五将至,于我不利。”男子垂眸,轻声道,“池炀,非我不愿你同去,只是——”
“我若无法护你周全,必不会让你亲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