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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她得落井下石

    身居高阁的人,哪个不是生性多疑?哪个不是提心吊胆?都存着那一份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思,想着不能教人从自己的手里,把这一份已得之物抢走。

    虚道长轻叹一声,吩咐了身边的小童一声,“去透个信儿,怎么听的就怎么说。”

    小童行了礼。

    很快,这消息便传到了赵无忧的耳朵里。

    临江楼畔,眸色幽沉。白衣胜雪的少年,眉目微皱,若将这一心都随波逐流,倒也自在。至可惜身在局中,不愿为人棋子,却也勉为下棋之人,该当如何?

    “公子?”素兮打发了来人,担虑的望着赵无忧,“这齐攸王开始对付东厂了。”

    赵无忧摇头,“错了,齐攸王府和丞相府一直跟东厂不睦,对付东厂是早就有过的心思。只不过现在他要的未必是对付东厂,而是穆百里手中的兵权。”

    “此去荒澜,虽说是议和并且已经成功,但也有个无法忽略的事实,那就是穆百里的拥兵自重。东厂手里有了更多的权力,就成了文武百官心中的心病。若是在皇上跟前叨叨两句,那就是皇上的心病。”

    轻叹一声,赵无忧缓步走在长堤上,绿柳成荫,夏日里的风吹在脸上是暖暖的,可这心头却还是凉得厉害。萧容毕竟是皇帝的兄弟,他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不轻,这一日两日的言语,皇帝未必会放在心上,可若是长日言说,恐怕皇帝也会动摇。

    一旦皇帝对东厂起了杀意,那这件事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要么东厂权势滔天,到了皇权都不敢撼动的地步,一如昔年的宦官当政。要么穆百里只有死路一条,被皇帝收回权力,最后……

    赵无忧顿住脚步,负手远眺碧波荡漾,江河东流不停歇,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没有停歇的一日。看似繁华的京城,却处处杀机四伏。

    她觉得有些累,干脆坐在了柳树下歇歇脚。

    暖阳落在身上,赵无忧轻咳两声。

    素兮上前俯身蹲下,“公子不回去吗?”

    “有些烦躁,想静一静再回去。”赵无忧揉着眉心,“素兮,你觉得我现在对东厂的表现,有没有太明显?”

    素兮想了想,然后摇头,“倒也没什么太明显,谁也不知道公子私下跟千岁爷有过接触,外人看着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或者说是对立的人。”

    “那便好!”赵无忧抿唇。

    “公子这是何意啊?”素兮不解。

    赵无忧道,“看样子我得帮着萧容一把!”

    “公子这是要参东厂一本吗?”素兮忙问,“如此岂非落井下石?”

    “你可知物极必反的道理?”赵无忧报之一笑,计上心来,“人呢,总是有逆反心理。很多时候你让他往西,他这心里头不甘不愿的总是要往东的。尤其是君王,忠言逆耳为何总会触怒君王呢?那是因为驳了皇帝的颜面。”

    “脸皮不好看了,那皇帝的性子也就上来了。咱们这位皇上,就是这样一位喜欢跟人对着干的主。哄人的话说得太多了,听也听倦怠了,所以有时候得下猛药。”

    素兮担虑,“万一皇上信了公子的话对东厂起疑,继而对付千岁爷,公子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以为皇上是傻子吗?没听来人说吗?萧容是拿皇子来说事,也就是说,如果皇帝生了皇子,那这事儿皇上才能放在心上。如果皇上没有皇子,你说他哪还有这闲情逸致,来捣鼓朝政误了他的修仙大业?”赵无忧眸色微沉。

    “那王昭仪是傅玉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她有证据握在咱们手里,想来不敢与咱们对着干。”素兮想了想,“这傅玉颖也不是省油的灯,王锦绣有了身孕不能侍寝,傅玉颖的机会便多了不少。倒是夏家那位,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蹦跶不了多久。”

    赵无忧揉着眉心,“最讨厌这女人的宫斗,没完没了的怨恨,就为了抢一个男人,真是愚不可及。你得空进宫一趟,跟云兮接洽一下。”

    素兮颔首,“是!”

    徐徐起身,赵无忧松个懒腰。这雪狐的心血还真是极好的,体内的寒毒在逐渐的消失,那种感觉才是重生的感觉,活着的感觉。

    回到了尚书府,赵无忧当即写了一道折子。

    “送去丞相府。”赵无忧道。

    素兮一愣,“不往宫里送吗?”

    “直奏御前是不错,但——得过我爹与内阁这一关。对付东厂这么大的事,得跟他好好商量,不可擅作主张,免得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还落得我的不是。”赵无忧笑靥微凉,“我爹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他跟齐攸王有过默契的话……”

    素兮明白了少许,“公子的意思是,齐攸王对付东厂,很可能跟丞相有过交涉?”

    “那齐攸王如今的权势,要想独挑大梁对付东厂,还是不够格的。当日我纵皇上册了穆百里千岁之名,然后又恣意东厂的扩张,原是想着欲擒故纵的。没想到后来我倒是喜欢了那个死太监,我爹又信不过我,不愿随了我这欲擒故纵之计,这才让东厂越发壮大。”

    “算起来,这穆百里能有今天,还是我在推波助澜的。我这一道折子,就当是与我爹将功折罪,想必他会答应的。毕竟这折子上头,署的是我的名讳,是尚书府的印鉴。”

    “左不过拿简衍的死大做文章,非我所愿,不得已而为之。穆百里身为使团之首,未能保护好大邺朝臣的周全,本就是罪加一等。我得挑刺、找茬,得把这秋后算账做得滴水不漏。”

    赵无忧苦笑两声,“只有这样,才能帮他一把。”

    “公子还真是煞费苦心。”素兮轻叹,“只是皇上那头怕是会对公子起疑,公子的秋后算账,难免有落井下石,与齐攸王府联手之嫌。”

    “那便是了。”赵无忧一笑,“送去吧!”

    素兮抿唇,“是!”

    目送素兮离开,赵无忧站在窗口,瞧着外头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梨园,再过些日子这梨树上的果子就该长大了,瓜熟蒂落就是一年中最好的丰收之景。

    温故叩门而入,“郡主来了。”

    赵无忧顿了顿,缓缓转身走到了案前坐定,“让她进来,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她说。”

    “如初。”沐瑶含笑进门,身后的霍霍,手中端着一个瓷盅,“我给你炖了燕窝粥。”

    霍霍补充一句,“这可是咱家郡主第一次下厨。”

    赵无忧轻笑两句,依言打开了瓷盅,勉为其难的吃上两口,“我有话与你说。”言下之意是什么,自然是各自清楚。

    “你出去!”沐瑶看了霍霍一眼,小丫头知情识趣的退出房间。

    “齐攸王这段时日一直往宫里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痊愈出府的?”赵无忧单刀直入的问。

    沐瑶一愣,原本还想着赵无忧要跟自己说什么,如今听得这话,便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思放一放,细细的去想着,“约莫就是在你们回来之前的几日,小叔突然康复走出了齐攸王府,然后便入宫跟皇上修仙问道。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赵无忧揉着眉心,“没什么,只不过在荒澜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些对手,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

    “你怀疑是萧容的人?”沐瑶一怔,“你有证据吗?”

    “没有。”赵无忧摇头,“我只是怀疑罢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得你自己留意。你国公府的冤屈能不能洗清,还得看郡主自己的本事。我这厢身子不好,很多事没办法帮你。”

    沐瑶颔首,“我明白。”

    “你那义兄一直锁在齐攸王府也不是个事,改日抽空我去帮你要回来吧!你嫁到尚书府也有段时日,若是长久下去,旁人还以为你我有多无情。”赵无忧眸色微恙,“我也该好好见一见你这位义兄了,是有多深明大义,才能为你留在齐攸王府。”

    沐瑶抿唇,担虑的望着赵无忧,“其实他……”

    “不管他怎么样,我只做我该做的。”赵无忧轻咳两声,“齐攸王府那头还望郡主多费心,我不好出面,只能劳烦郡主了。”

    “那也是我的事。”沐瑶轻叹,“我只想知道,当年我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更想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娘始终不肯告诉我真相。是在害怕什么?不敢说?”

    赵无忧也想不通,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赵无忧倒是有些肯定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在他们回来之前,萧容才出府的,那他的伤呢?

    “齐攸王当时真的旧疾复发?”赵无忧问。

    “太医都来了,说是这样说的,但具体的我也没见着。”沐瑶回忆,“我每次去的时候,都被拦在房门外头,等着太医出来了才能进去。”

    赵无忧凝眉,“哪位太医?”

    “我也不太熟悉,好像是什么李太医。”沐瑶道。

    “李太医?”赵无忧敛眸,“好了,你先去忙吧,我还得处理这些日子囤积下来的公务,暂时不能陪郡主。等我抽空,还是与你去一趟齐攸王府为好。”

    “你要亲自去向萧容讨要我义兄?”沐瑶一怔。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记得你说,他好像叫廉明?”

    “是!”沐瑶点头。

    赵无忧抿唇不语,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见状,沐瑶只能先行离开,赵无忧的确很忙,她也都看在眼里,实不敢过多叨扰。

    “郡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霍霍不解,“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姑爷怎么还是这样拒人千里?难得从荒澜回来,这九死一生的,怎么还是这样?人人都说尚书公子玉面郎,温润如玉世罕有。可奴婢瞧着啊,这姑爷才是世上最冰凉的人,看上去笑着,实则没有半点温暖,这眼睛里都没有笑意。”

    “如初惯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沐瑶训斥,“他不过是孑然一身惯了,你没看到他如今还在守孝期间吗?三年守孝,岂能随意坏了他的规矩?霍霍,我不许你再说姑爷的不是,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那姑爷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太阳,就是郡主的心肝宝贝,说都说不得,却只让自己受委屈。”霍霍撇撇嘴,“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

    “够了。”沐瑶轻叹,“说起来也怨不得他人,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今连累了如初还怎么能心生责怪呢?”

    霍霍只得作罢,险些便说,若是如此,那姑爷又为何要撩拨郡主。如今倒好,娶也娶了嫁也嫁了,却把各自都陷在了这尴尬的境地。

    沐瑶也说不上来,如今到底是怎样的局面。说是夫妻,却又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若说是陌生人,偏生得赵无忧待她极尽温柔。

    她想着,如果不是那一夜发生了赵夫人的事,若不是赵无忧戴孝在身,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否更进一步?可中间隔着孝义,这三年想来都是不可能有所进展了。

    “也许过些时日,等如初守孝完毕,事情会有所该观吧!”沐瑶轻叹。

    却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赵无忧的身子那么差,外界早有传言,说着这赵无忧天生不足之症,想必活不过几年了。三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呢?

    瞧着沐瑶离开,温故缓步进门,“郡主的脸色不太好。”

    “萧容不死,谁的脸色都不好。”赵无忧抿一口杯中水,“你那头还没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温故道,“此去提兰本来就路途遥远,时隔十多年,什么都没了,想要重新查起来,甚是不易。”

    赵无忧想了想又道,“你那二师兄的易容之术比之你如何?”

    “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领悟得有些差距,但是其根本还是一样的。都是同气连枝,所以即便有差距也不是很大。若说这易容之术,想必也不会逊色太多。”温故顿了顿,“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摩耶不但没死,而且就在京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那么巧,每次我出行都能被无极宫知道具体细节,那么巧每次都能赶上。赵无极,简衍,这一个个都蛰伏在我身边,若京中无人,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温故颔首,“我也怀疑过,他可能真的没死。如果真的没死,那么这问题就大了,当年的叛徒极有可能就是他。只是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二师兄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时候我还会心生羡慕,他不管学什么都很快,所以在武功造诣方面只有大师兄能与他匹敌。三个师兄弟之中,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资历最差的一个。”

    “二师兄喜欢游历山河,喜欢到处走。但是我们约好,每年都会小聚,是故三兄弟的感情还算比较稳定。我实在想不出来,二师兄有什么理由,非要提兰灭国巫族灭族?”

    语罢,温故一声长叹,“难道说他有什么苦衷,非得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才能成全?这兄弟间的情义,就这么虚假吗?”

    “虚假的多了,又不是虚你一人,那么多愁善感干什么?”赵无忧冷笑两声,“人若要变坏,就有千万种理由。我可不相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善良只是被人欺负时候不能还手,作为自己无可奈何的借口。”

    “无极宫的背后可能是萧容,而萧容自当年一战后心性大变,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发生过什么事。这件事是什么?是杀了国公爷?是跟荒澜勾结?还是其他?若只是跟荒澜勾结,按照当时萧容的身份背景,手握重兵来看,是没必要杀了国公爷的。”

    “除非,有不得不杀的理由。你觉得那理由是什么?”

    温故顿了顿,眸色略显迷茫。须臾,他骇然盯着赵无忧,“你的意思是……”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赵无忧笑得凉薄,“把思维扩展一下也好,多一种可能性,就能距离答案更进一步。萧容认得慕容吗?”

    “不认得。”温故道,“当时两国交战,而慕容她的身子有些不便,是故不可能来到前线。我跟萧容也只有数面之缘,是以慕容就更不可能认识大邺的齐攸王。”

    “我长得是不是有点像慕容?或者说我蹙眉的样子,很像慕容?”赵无忧眸色幽邃。

    温故僵在当场,“你的意思是……”

    “萧容未必认得慕容,但是摩耶是认得的,对吧?”赵无忧意味深长。

    温故的身子有些莫名的轻颤,竟是突然退后一步,神色晦暗,“你是说,摩耶与萧容这两人之间,很可能、可能是……”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也只是随口猜想罢了,毕竟谁都没有证据。但是你如何解释无极宫在京城的行动自如?如何能解释赵无极和简衍熟悉你鬼宫的阵法?如何能解释,萧容身上的蛊?还有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总觉得一脸的故人重逢之意。”

    “如果有机会,那我还真的好好的会一会这齐攸王。”温故袖中双拳紧握。

    “你别乱来,不管萧容是不是摩耶,你温故都是扎木托。所以若是事情被戳破,你会比他更危险。你是正儿八经的提兰人,是巫族,若是落在了朝廷的手里,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下场?那萧容是齐攸王,若是我猜错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赵无忧抿唇,“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别说风就是雨。”

    温故颔首,极力保持镇定,“是我——不够冷静。”

    “未曾亲身经历过你那些事,所以我才能安然若素的告诉你,不许冲动。也许到了我自己的身上,早就炸了。”赵无忧轻叹,“你且安生着,等那提兰的消息,只要确定摩耶没死,这件事就算是彻底开了头。”

    “好!”温故切齿,“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我必不会放过他,我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巫族上下,提兰举国,那么多条人命,怎能说放过就放过。我要讨个公道,定要血债血还。”

    “这话为时太早,还是留着找到摩耶再说吧!”赵无忧道,“我是基本可以肯定摩耶没死,那一次你跟素兮追那黑衣人而去,那人不是救了赵无极一命吗?可能就是摩耶本人。我倒要看看这张遮脸布,他能戴多久。”

    温故圈红了眼眶,就因为这巫族的叛徒,他丧父丧妻,成了孤家寡人。背负着冤屈的叛徒之名,颠沛流离了十数年。如今想起来,怎能不恨之入骨?

    “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终究寻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赵无忧抿一口杯中水,“到时候还没抓住他,你自己就急怒攻心了,这多划不来?”

    温故颔首,“在抓住叛徒,为巫族和慕容报仇之前,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绝不会先躺下。”

    “那便是最好,该说的我都说了,能领会多少你自己去想,跟我没关系。”赵无忧起身往外走,“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能力和本分而已。”

    温故愣了愣,赵无忧已经走出了房间。那一袭白衣胜雪,不管说话还是为人处世,永远都是淡淡然的,不起波澜却又能运筹帷幄。

    想起她的蹙眉,当初第一眼看她的时候,他也有那样一个错觉,只觉得这少年人蹙眉的样子,像极了慕容,像极了记忆中的模样。

    站在楼上去看梨园里的白衣,温故不自觉的笑了笑,“慕容,你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你所有的放不下,也可以放下了。她很好,比你还优秀,是天生的捕猎者。你可知道她如今还有了心爱之人,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些,便是死了也能与你有个交代了。”

    说到最后,竟是顾自哽咽得不成样子。

    是劫还是缘,真的谁都料不到。

    穆百里追杀了他那么多年,最后——上天竟然用这种方式,化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算不算另一种清算?

    素兮回来的时候,赵无忧正坐在梨园里,淡淡然的抬了一下眼皮子,没说也不没问。

    “公子就不好奇,丞相大人那头有什么回复吗?”素兮笑问。

    “让你去的时候,我这心里头已经有了盘算。我爹必定是脸色不好,然后假意训斥我一番,再来一句尚书府有尚书府的规矩,这六部有六部的方圆,我做的事不必与丞相府有所干系。毕竟我是皇上的臣子,而不是丞相府的臣子。”赵无忧松个懒腰。

    素兮轻笑,“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料事如神,而是小心谨慎了十多年,什么人说什么话,早就心知肚明了。”赵无忧笑了笑,“把折子送上去吧,直奏御前,直抵君上。”

    “是!”素兮颔首,“那这消息,可要与千岁爷知会?”

    “穆百里那头必定也会得了消息,这宫里头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赵无忧敛眸,“不必告诉他了,免得太过知晓彼此,反倒露了馅儿。偶尔有些措手不及,才能装得更像。何况他这老对头,我还能不清楚他那些把戏吗?”

    “倒也是。”素兮笑道,“千岁爷与公子,是旗鼓相当的默契。”

    “对手当久了,一下子成了彼此的心头好,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话虽然这样说,可这心里头就如同酿了蜜一般,甜到了心坎上。

    素兮起身,“卑职去一趟宫里,顺道跟云兮说几句。”

    赵无忧点点头,“我去荒澜这么久,这宫里头天翻地覆的也不是个事,如果傅玉颖不能得君所爱,那她在宫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素兮俯首行礼。

    夏意正浓,午睡刚好。树下静听风声,安然静好。

    可到了夜里,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这齐攸王府也是不安生之所。

    “还没找到吗?”书房内,萧容冷着脸。底下跪着清一色的黑衣奴才,一个个面露惧色,无人敢吭声。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丢了什么。

    至于到底丢了什么,也只有萧容自己心里清楚。

    丢的是书房暗格里的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就在他旧疾复发的那些日子里,这东西便不翼而飞了,似乎有些诡异。

    敢在齐攸王府偷东西的自然不是寻常小贼!奇怪的是,王府里闹了贼,这齐攸王却没有声张,而是让自己手下的死士竭力找寻,不许泄露分毫。

    是故这王府里的人,并不知道齐攸王丢了东西,只知道那一夜闹过贼。

    “继续找!”萧容切齿。

    “是!”一声应答,众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这东西必定已经被带出了齐攸王府,定然已不在府中。可到底是谁敢对齐攸王府下手?能知道这东西的人本身并不多,该死的都死得所剩无几,还有谁会知晓呢?还有谁能知道这东西所在?

    眯起危险的眸子,萧容想着,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难道当年还有人活着?

    推开窗,视线凉飕飕的落在漆黑的夜幕中,那是明镜楼的方向。如果说当年还有人逃出生天,估计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夜里的明镜楼,无声中透着森森寒意。见着是齐攸王到来,暗卫迅速现身,然后快速下跪行礼。

    萧容也不多言,只是顾自走进了明镜楼。

    他想着,自己应该有十多年不曾踏入过这里。环顾四周,什么都是陌生的。明镜楼里没有灯,萧容手提一盏灯,缓步走在这阴冷的长廊里。

    在整个齐攸王府,他最不愿意看到,最不愿意来的便是这明镜楼。

    明镜楼不是王府里最繁华的所在,可这里的结构设计还有物件摆设,却是最温馨的。属于那种让人见着极为安心的感觉,如家之感觉。

    长长吐出一口气,萧容站在漆黑的院子里,看一眼那主院里的肆意生长的竹子。还记得早年进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小片,如今没人打理,那竹子竟是长满了院子。如今这院子倒像是竹林一片,胡乱生长的竹子,将这路都给拦腰折断了。

    绕过竹林,他推开了主卧的门。

    原本的亭台楼阁,现下早已荒废。可即便荒废了十多年,却没有一处腐朽,还是早前的模样,可见当初费了多少心思,细细的对待这里的一切。

    站在卧房里,瞧着被风吹动的帷幔,萧容的面色不由的沉了沉,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眼前的一切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几乎没有片刻逗留,快速转身离去,直到站在门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听说这世上的人,亏心事做多了会心虚,可即便心虚还是会继续做亏心事,因为已经习惯。所以别期望那些人会改,浪子回头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哄哄年幼无知罢了!

    试问这世上有多少浪子,是真的回过头的?

    胸口生疼,萧容眸色狠戾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伤处隐隐作痛,让他觉得格外愤怒。如果当初不是……他怎么会落得如此处境?因为这伤,牵制了他所有的计划。

    深吸一口气,萧容疾步离去,不愿再在这里逗留片刻。

    这诡异的地方,早晚得掀了去。可是暂时还不行,毕竟这里头的秘密还不能教人知道,除非有朝一日他能执掌大权,否则……就只能任由这碍眼的地方,继续存留下去。

    萧容急急忙忙的离去,脚下生风。这大概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秘密,所以每次面对的时候,人心深处的抗拒性会让他疯似的逃离。

    殊不知就在他走出明镜楼,那卧房的门便自动合上。

    黑暗中,有人轻笑一声,透着阴测测的凉意,伴随着石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有些东西你越想斩草除根,越是欲速则不达。一旦某个环节出了差错,便会万劫不复。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一夜的萧容,只觉得焦躁不安,辗转难眠。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总觉得莫名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一如当年。

    更让萧容头疼的是,第二天便有人来报信,说是赵无忧过午时分会跟沐瑶回来一趟。

    萧容眯了眯眸子,气色不是太好。这赵无忧早前身子不适,所以一概闭门不见,只操持着简衍的后事,连上殿谢恩也免了去,可今日却要来齐攸王府拜谒,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是跟沐瑶说好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