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房子并不大,房间很少,慢慢打满算就四间房,其中还有一间是杂物间。
顾家二老用一间,顾冼占一间,顾凛和温言住一间,阿甲占用了杂物间,所以顾家就没有屋子可以给打算在樽前村住下的严卿住了,脑门一热跟着顾凛跑到樽前村的严卿这下就尴尬了,面临没有屋子可住的地步了。
还好,因为顾家二老担忧顾冼,在严卿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请严卿在樽前村住下,而且已经在顾家族人家里帮忙找了一间屋子,让他在樽前村的这段时间居住,周到得严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家的工坊,开工的时候正好是年底到春耕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正好大家都比较闲,顾家的工坊正好给他们一个生计,而且顾家工钱不错,发放及时,让他们过了一个好年,所以他们对顾家比较感激。
这次听说顾家有事情需要帮忙,顾家族人很是热情,好几家都准备好了合适的屋子,让顾家二老随便选。
顾家二老最终选了一个孤身一人的族老的房子,之所以选这个,顾家二老也是有私心的,这位族老名唤顾阳和,是顾氏家族辈分比较高的人,只是命不大好,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一个病歪歪的孙子,谁知道这个孙子三年前一病去了,从那时候起,这个顾阳和顾老人身体就不大好。
虽说族里人也经常去看望,但是毕竟没法像亲人一样时时看顾,现在顾家二老选择他的房子让严卿住,一来是解决严卿的住房问题,二来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严卿顺便看一下老人的身体,如果能开个方子就更好了。
这样虽然有点功利心,但是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樽前村虽然也有大夫,但是这个大夫医术一般般,只能看个头疼脑热的,其他的,他看了效果也不好,尤其是顾冼和顾阳和老人,这两个人的身体,村里的大夫看了,也没啥用。
现在有个镇上来的,医术还不错的大夫,顾家二老自然想着也让他帮老人看看。
严卿自然不会拒绝,作为一个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就是天职,让他去给人看病,他当然不会不高兴。
所以吃过饭,严卿就打算去顾阳和老人家家了。
“我今天跟你住。”温言起身,准备跟他走。
“小言?”顾老头很是惊讶,“今天怎么不在家住”
"我跟严卿一见如故。"温言眼睛都不眨开始扯谎,“而且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点不习惯,有个认识的人一起比较好,你说是不是啊?”
“诶?”严卿一脸懵逼,我没有不习惯啊,刚想反驳,温言瞪了他一眼,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啊,没错,我有点害怕,让小言给我压压惊。”
听他这么一说,顾老头忍不住莞尔,真看不出来,小严大夫看起来清清朗朗,身姿挺拔,看着并不柔弱,竟然说会害怕,需要小言压惊这种话,小言就是个孩子,还压惊?
现在的年轻人,他真是不理解了。
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他们只是玩得好,想找个借口住一起罢了。
顾老头摇摇头,随他们闹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待一起就一起吧,于是他摆摆手,“那小言你就随他去吧。”
温言点点头,拖着严卿就往外走。
“喂,你等等。”严卿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他一把扒住门框,才免于五体投地,他忍不住瞪了温言一眼,“就算你心急和我秉烛长谈,也要等我拿一下行李啊。”
温言一眼不发松开他的手,等他拿好药箱和包袱才拖着他继续往外走。
"你今天不开心?"严卿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问道,他今天看到温言的第一眼就觉得温言心情似乎有点不好,整个人阴沉沉的,只是他心里记着水车的事情,没有来得及问,现在一看,觉得温言好像真的非常的不高兴的样子。
鉴于今天温言很干脆就同意了明天去看王家村地形的事情,所以他就有心思来关注一下温言的心理问题,笑眯眯对温言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哥哥。。”
他顿了一下才道,“说出来让哥哥给你开导开导。”
温言翻了一下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严卿顿了那一下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想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哥哥开心一下,跟顾凛一模一样,他们这群人,心里真是坏透了,天天就想着看好戏。
发现自己又想到顾凛了,温言心情更不好了,感觉更不想理严卿了,于是沉默着拉着严卿走得更快了。
天很黑,乡下小山村不像现代还有什么路灯之类的照明物,所以他们是看不清脚下路的,再加上乡下的路不平整,这一个坑,那一个坑的。
严卿不像温言,对这边的路熟悉,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边的路是啥样的,温言又故意走得快,他走得踉踉跄跄的,一不小心就踩到一个坑里了,得亏这个坑并不大,所以严卿只是朝前方扑去,并没有崴到脚之类的。
温言这下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严卿往前一扑,正好扑到他的身上,压得他往地上一摔,膝盖和脑门一阵剧痛,一抹,湿哒哒的,应该是摔破了。
倒霉摔了一跤的温言心情更不好了,感觉自己今天各种不顺。
严卿不知道他摔破头了,扶他站起来,才道,“你慢点。”
温言这下不作妖了,拉着严卿慢悠悠走向顾阳和老人家。
“这,这是什么情况?”
顾阳和老人早就和顾家二老商量好了严卿入住的事情,所以他今天早早就等着严卿上门,听到敲门声,他忙不迭开了门迎了温言和严卿进屋,在灯光下,看见温言满头满脸都是血,老人家被吓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惊呼出声。
听见老人的惊呼,严卿才转头看了温言一眼,才发现他一脸的血,忍不住道,“你,你怎么摔成这样?”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温言冷冷道,虽然他知道是他自己走太快,但是严卿压倒他也是事实,正好他心情不好,所以语气冷冷的。
听他这么一说,严卿认真想想,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错,他忍不住老脸一红,朝顾阳和老人施了一礼才道,“冒昧打扰老人家了,我是严卿,可否请老人家帮忙准备一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
对于温和有礼的后生,老人家都是喜欢的,更何况顾家二老早就跟他商量好了严卿借住的事情,于是他摆摆手“不冒昧不冒昧,你稍等一下,热水马上就来。”
知道有客人来,他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这下刚好可以给他们用,所以老人家很麻利地到厨房端了一盆热水,又拿了干净的毛巾。
严卿在热水里打湿了毛巾,拧干后先帮温言擦干净脸上的血,擦干净血之后才发现,温言可能是摔下去的时候磕到石头了,伤口并不小,而且还在流血,他赶紧从药箱拿出止血粉给他抹了上去,抹了厚厚一层才算是止住了血,然后严卿才给他又抹上一层自制的膏药,最后给他缠上一条干净透气的布,这个伤口才算处理好了。
“伤口最近不要沾水。”包扎好,严卿嘱咐道,想了想,摔得那么严重,可能身上其他部位也有伤,所以他又问了一句,“其他地方有摔到吗”
“这里。”温言也不扭捏,捋起裤腿,露出膝盖。
看到膝盖上的伤,严卿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膝盖血肉模糊,还沾了不少的土和沙子,亏他还能走路。
"没关系,不疼。"看他那样,温言还出声安慰了他一下。
怎么可能不疼严卿翻了一下白眼,手脚麻利开始给他处理伤口,剔除沙子和土的时候,温言一声不吭,也不叫疼。
看他明明已经疼出汗,还一眼不发,严卿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这孩子,也是让人心疼,明明这样疼,却强忍着,估计是知道叫也没用吧。
若是遇见疼孩子的父母,这样的伤,哪怕不扑进父母的怀中撒娇,叫一声疼也是可以的吧,偏偏他既不能撒娇,也不能叫疼。
对于温言的身世,严卿也是知道一点的,从前只是觉得他命苦,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今天看到他这样,才算是能体会一点他过去过得有多苦。
处理完伤口,严卿给他嘴里塞了一块药糖,“疼就叫出来,没人会笑话你的。”
“我不疼。”温言含着甜中微带苦涩的药糖,闷声说道。
“撒谎的孩子可不好。”严卿摇摇头,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疼的话就要说,不然别人怎么知道呢”
"不疼。"温言还是闷闷的,竟然难得没有反驳小孩子这个说法。
严卿摇摇头,知道温言不可能别人说两句就改变的,所以他略过这个话题,收起药箱,“膝盖同样不能碰水。”
“知道了。"温言咬着药糖,乖乖道。
看他那么乖,严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朝顾阳和老人道,“这几天就打扰老人家了。”
“诶,说什么打扰,你们能来,我很高兴。”老人家摆摆手,也不问温言是怎么受伤的,只是道,“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好。”严卿扶着温言跟着顾阳和老人一起去看房间。
另一边,顾凛拿着一只草蚱蜢发呆。
他刚刚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看见床边放着的草蚱蜢,这是顾婆子收拾他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放到他房间的。
顾凛看到草蚱蜢的时候就想到了温言。
今天看见小草姑娘卖的草蚱蜢的时候,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要找个借口和小草姑娘搭讪,但是更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到草蚱蜢和其他草编制的小玩意的时候,他觉得温言会喜欢才买的。
温言过去过得苦,根本就没有什么玩具,但是他是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只是没有什么机会买,而且他也不敢流露出对这些东西的喜欢,因为只要他流露出喜欢什么的意思,温有根就会找借口打骂他,久而久之,他就不敢表现出他的喜欢了。
后来温有根被流放了,他也来到顾家,日子过得稍微好点了,他才敢流露出对这些玩意的喜欢,只是他依旧舍不得买。
虽然顾老头卖了婴儿车后有给他分钱,卖水车他也有赚一些钱,但是过去的苦日子,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根本不敢乱花钱,基本上都把钱存起来,就怕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花钱,所以虽然他现在手上有不少钱,但是也并没有拿钱买这些小玩意。
知道他心理的顾凛,每次在镇山看见什么小玩意,下意识的都会给温言买,这次的草蚱蜢也不例外。
但是现在知道温言的心思,顾凛看到这个草蚱蜢就有点五味杂陈了。
“小凛,该洗漱准备睡觉了。”
看他吃完饭后就窝在房间不出来,顾婆子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听到她的叫声,顾凛爬起来,将手里的草蚱蜢往桌上一丢,走到客厅。
走出来才发现除了顾婆子在擦桌子外,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呢?”
“老头子在看孩子,小言和小严大夫去二叔公(指的顾阳和老人,顾婆子应该叫他一声二叔公)家了。”顾婆子边擦桌子边道。
“去他家干啥?”对于顾婆子口中的二叔公,顾凛还是有印象的,冬至的时候在祠堂见过,是个挺和善的老头。
“小严大夫在他家借住,小言去跟他作伴。“
听说温言今晚不回来住,顾凛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说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像,说是失望,又好像不是,总之心里百感交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漱,准备睡觉了。”看他在一边发愣,顾婆子又催促了他一句。
“知道了。”听到她的催促,顾凛收拾好心情,一溜烟跑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