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将车开出校园,上了环湖路,暂且把某些不太好的传闻丢在一旁,突然想起个问题来……到底是接站还是接机?
小胖子熊海说让自个儿去火车站接,可苏眉那丫头发的朋友圈却显示乘坐的是飞机。余杉把车停在路边,又现巴巴给小胖子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遍。
“杉子哥,你啥记性?苏眉姐坐的是火车……哦,她先坐的首都飞滨江的飞机,又转的高铁。诶?都这个点儿了,你可得抓点紧。没接着人,小心苏眉姐发飙。”
挂了电话,余杉直接把车开进了站前的停车场。看了看时间,距离火车到站还有个十来分钟。余杉点了根烟,晃悠到高铁站出口等了会儿,就听到站内广播播报苏眉乘坐的高铁已经进站。又过了几分钟,出口的几个闸门打开,乌泱泱的人群就往外涌。
余杉抻着脖子瞅了半天,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瞧什么呢?我这么大的活人走到你面前都没瞧见。”
余杉转头一瞧,豁!马丁靴、灰格子小短裙配着黑色七分袖小毛衫,脸上罩着墨镜,披肩的长发,整个人欧美范儿十足,不是苏眉是谁。余杉眨眨眼:“你不是去穷游了吗?怎么感觉衣锦还乡了?”
苏眉把行李箱推给余杉,揶揄着说:“哟,按照你的意思,我就得造得乌漆嘛黑跟难民似的才对?”
“啧,这出去转了一大圈,照理来说开阔了视野,心胸也该开阔了,怎么还那么小心眼?”
苏眉摘下墨镜白了余杉一眼:“照你这么说,过了一年多你又长了一岁,还应该成熟稳重了呢,现在还不是跟个大马猴似的上蹿下跳。”
没法愉快的聊天了。不过余杉很高兴,这才是他熟悉的苏眉。上一次穿越时空,他跟苏眉愣是成了两口子。关系紧密得让余杉很不适应,见面互相损几句,这才是他熟悉的常态。
“得,我琢磨明白了。你这一年多也没地方说汉语,估摸着已经憋坏了。您高抬贵手,我甘拜下风。”拖着行李箱,余杉笑着往外走。
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俩人坐进车里,苏眉好似真憋坏了似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一个劲儿的问余杉这一年多她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余杉上哪儿知道去?就说一切照常,只是少了苏女侠,大家伙聚在一起都没了意思。
苏眉得意的说:“恩,算你们有良心。诶?光说别人了,你呢?终身大事解决了没?”
余杉降下车窗交了停车费,把车开出停车场说:“嗨,没呢,还是老样子。”
“啧,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那儿挑三拣四的,随便找个女的凑合凑合得了。”
“你还说我?你不也单着呢嘛?”说完余杉就后悔了。
果然,苏眉先是瞪了一眼,随即眯眼笑着说:“那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啊?”余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嘁!想什么呢?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有些事似乎想起来了。这条时间线上,余杉离开滨海回到齐北没多久,苏眉也从深港回到了家乡。两个人倒是尝试着再续前缘,可十年聚少离多、分隔两地的日子,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两人之间共同经历的稀缺。刚开始还好,他们总是回忆起高中时代傻傻的日子。慢慢的,当回忆填充不了的时候,两人才惊觉时间让彼此变得超出想象的陌生。最为主要的是性格上的冲突。
苏眉棱角分明,敢爱敢恨,甚至有点儿我行我素。作为朋友,余杉极其欣赏她这种性格,但作为情人,苏眉这种性格会在不经意间刺痛余杉。
陈奕迅的那《十年》里唱的好,‘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那短暂的尝试之后,不但是余杉,就连苏眉也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懵懵懂懂的初恋最终只能埋藏在记忆里,留待某个冬日的午后,瘫坐在沙发上,手捧一杯香茗,眯着眼慢慢回味。
开车的余杉回以一丝尴尬的苦笑。
苏眉叹了口气,难得的安静下来。过了好半天,她轻声说:“余杉……你说如果当初咱俩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结果会怎么样?”
余杉脱口而出:“大学四年热恋,毕业后一起打拼,过个几年结婚,然后搞个夫妻店,玩儿命创业,直到这个岁数还忙得脚不沾地,连要孩子的时间都没有。”说完,余杉后悔了,他笑着说:“我胡乱说的啊。”
副驾驶上的苏眉闭着眼,似乎在想象着那样的日子。片刻后她睁开眼,说:“你别说啊,没准还真是这样。看来咱俩还算心有灵犀。”
余杉觉着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继续下去只会伤人伤己。瞧苏眉的样子,明显对两人之间的结局并不甘心,或许正是因此,她才会发疯似的,某一天早晨起来,发一条朋友圈,连辞职信都没写,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于是他转移话题说:“对了,你那工作保不住了吧?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那工作早完蛋了。恩……我琢磨着,这次回来在大学城附近开一家书店。”
“好主意,我这儿还有三十多万,钱不够言语一声。”
“好啊,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这个狗大户。不过我手头还有十几万,开一间不大的书店应该够了。”
余杉能想象到,苏眉开这家书店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或者说赚钱只是捎带脚的。她会将小小的书店装修得个性十足,又不乏小资情调,也许还会养上几只流浪猫。不管有没有人,店里永远都充斥着低沉、舒缓的布鲁斯,这样一间书店更像是她白天休憩的落脚点。
五点多钟,正赶上晚高峰,余杉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把苏眉送到了家。苏眉下车的时候,余杉嘱咐说:“晚上有安排,留意微信,今儿晚上不醉不归啊。”
苏眉甜甜的笑着说:“不是小瞧你,就你这酒量来一个排我都能放倒。”
余杉自家知自家事,灰溜溜的开着车跑了。
应苏眉的要求,这接风宴定在了东四道街的一家烧烤店。苏女侠说了,她在外头飘零这十八个月里,头俩月也就罢了,后十六个月每逢吃饭,一准怀念齐北地道的烧烤。
六点半,几个人齐聚在烧烤店。苏眉没用余杉去接,自己开了辆红色的甲壳虫。时间线的跃迁,影响了苏眉原本的经历。离开深港之前,她已经在一家企业做到了高管,还买了一套公寓。在深港的时候还是房奴,回到齐北立马成了款姐。
看车就知道,这姑娘手里的银子比余杉只多不少。
四个人好久没聚,见了面自然很是热络。趁着苏眉去洗手间的功夫,小胖子熊海用胳膊肘捅捅余杉,挤眉弄眼的说:“杉子哥,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
“啧!装傻是不是?有没有跟苏眉姐那个……旧情复燃?”
余杉没好气的把熊孩子推开:“琢磨什么呢?我跟苏眉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口风这么硬?懵谁呢?”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那点儿事儿都说出去?”
威胁起了作用,小胖子顿时没言语了。
旁边的单杰喝了口茶水,低声问:“杉子,你跟苏眉到底怎么回事?都这个岁数了,男未娶女未嫁的,还矫情什么?”
“真不是矫情,实话实说,我俩之前尝试了一下,后来彼此都觉着不合适。”
单杰可比没心没肺的小胖子成熟多了,琢磨了下就猜了大概,于是沉默着点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
炭火与烤盘流水的上来,没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苏眉一回来,瞧着熟悉的烤肉,差点儿留了口水。大叫着:“哎呀,烤肉啊,可想死我了。都愣着干嘛?开动开动!”
拌好的烤肉铺在炙热的烤盘上,一边儿滋滋响着,一边儿升腾起白色的水汽。苏眉好似饿狼一样,吃起来没完没了。两盘烤肉,大半进了这姑娘的肚子。
吃了个半饱,苏眉喝了口啤酒,这才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说:“这才是美食啊。”
另外三个人好笑不已,单杰举杯,提议为庆祝苏眉周游地球归来干一杯。一杯之后又有第二杯、第三杯,就连余杉都豁出去了,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没完没了。
他也不再去考虑什么酒精过敏,只想痛痛快快的罪一场,暂时忘掉所有的苦闷。
酒过三巡,瞧着余杉已经成了紫茄子的脸,就连反应最迟钝的熊海都瞧出来不对了。余杉举杯又要喝,小胖子手疾,一把抢过酒杯:“杉子哥,你先别喝了。”
“没事儿,一会儿我叫个代驾。”
“不是……代驾不代驾的不说,苏眉姐回来挺好一个事儿,你这把自己喝住院喽算什么事儿啊?”
苏眉脸上没了笑模样,只是关切的看着余杉。挨着余杉的单杰说:“杉子,心里头有事儿吧?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什么难处你别憋在心里,说出来,看看我们大家伙能不能帮上。”
这会儿的余杉已经醉眼朦胧,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又一股的热血涌上脑际。他摇头笑着说:“没用,你们谁都帮不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