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应一路狂奔,从消防通道连滚带爬地追进了酒店大堂,左右看了一阵,却没找到目标, 眼见酒店门外雷声大作, 天公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喘息之后又开始暴雨倾盆,把整条大街冲得像个雾气蒸腾的水帘洞,不禁更是心急如焚, 随手抓了守在门前的服务生,连比带划地追问着:“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一米八多, 穿蓝色衬衣,灰色裤子, 头发还有点湿?看上去……挺生气的样子?”
“先生您说的那位客人啊……我见过, 刚刚已经出门了。”
服务生态度十分良好,对着他的粗鲁举止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因为雨特别大, 他又没带伞,我还特别问了一下要不要帮忙叫辆车,可是客人好像有什么急事,说了句谢谢就直接走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的?”
“出门以后右拐了吧……”
“多谢!“
漫天的暴雨中,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藏到了屋檐下避雨, 人行道上空旷一片,只有公路上的车辆开着大灯压着水花在匆匆急行。韩应出门出得急,脚上套着的一双棉质拖鞋没追两步就已经变得湿软碍事,被他十分暴躁地踢到了一边。偌大的北京城在暴劣的雨天中收敛了灯红酒绿的繁华,变成了一座让人摸不清方向的孤岛,大大小小的十字街区接踵而来,每经过一处,都是一个陌生的选择题。
韩应摸不准容川会在哪一个路口就忽然变了方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在着滂沱的雨势中随手就招了个车。酒店服务生留下的那句“出门右转“成了他此刻满心惶恐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只是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他隐隐感觉容川大概是生气了,但确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约好的两个人之间的见面忽然多了个九鸢杵在房间里好像是有点煞风景,但容川来得那么突然,他无聊了找个人来房间里陪着打发时间,似乎也不算什么大错。
即使是送来的外卖被人先开了饭盒吃了两口,依照容川向来不怎么计较的风格,也并不应该是这么小气的反应。记忆中,虽然容川主动怼他的次数不算少,但除了当年在微博上麦麸太过,一声“川妞“惹来大祸之外,基本没有过这样一言不发彻底翻脸的时候,所以眼下这千头万绪的疑惑让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只想赶紧把人逮到,问个清楚。
左顾右盼的追过了第四个红绿灯路口,视野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目标。容川像是气晕了头,已经失去了分辨东南西北的能力,只是顺着一个方向疾步走着,对着周边接连招揽的出租车喇叭声似乎也充耳不闻。韩应飞速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扯着嗓子一顿怒吼:“你他妈有病啊?大雨天的跑什么跑?我喊你你没听到?“
容川抬起眼睛看着他,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韩应看他浑身湿透,连睫毛上都是水雾,嘴唇一片青白,不由自主的心虚起来,声音也跟着小了点:“你今天来又没提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不是?所以才找了九鸢过来玩。你要是不喜欢他,等雨停了我就找个车送他回去呗。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容川听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裂了个笑出来:“我没有不喜欢他,大家根本都不熟。何况这种事,应聚聚你自己喜欢就好。”
韩应看他口气平缓,也听不出什么怨怒,心底松了一口气,当即拽了拽他的手臂:“既然没事你就跟我回去呗,小九还没走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容川被他这一副热情诚恳的姿态气得牙齿发紧,连连冷笑:“介绍认识完了呢?应聚聚是不是打算再把北京的老相好都找过来,一起开个午夜派对?“
“啊……你要是想认识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这次过来是专门来找你的……人来得太多了也不好……“
“韩应你够了!”
容川骤然间狠狠一摔手,一字一顿地开口:“网上挂你那些东西我本来当笑话看,现在看起来当真是没白挂。我也觉得奇怪了,你家里人都安分守己又老实善良,就盼着你安分一点,你怎么就一天到晚到处约炮,也不嫌脏?”
“老子哪里不安分了?约个炮怎么了?”
韩应被他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一顿骂,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很快也跟着跳脚:“老子每次上床都有带套!谁他妈脏了?”
容川被他一堆不着重点的回应怼得彻底闭了嘴,一身的怒气都被抽干净了一样再也不看他,背过身去继续朝前走。韩应愣愣地站了一回,心有不甘的冲着背影继续大喊:“你什么意思?吃醋就直说!我想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这样不冷不热地算什么回事?要么你就和老子在一起,要么你就别瞎抽风。你要是肯被老子睡,老子这辈子就不睡别人了!……喂!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这一通叫喊即使在暴雨天里也显得如此扎耳,只是如此韩剧的情节主角变成了两个男人未免引来诸多侧目。被红灯滞留着的车主纷纷摇开车窗探出头来,也不顾大雨加身,只想一探究竟。韩应被围观了一阵暗自骂了一声“艹!”,最终还是重新追了上去,堵在容川身前放低了姿态,忍气吞声的哄着:“好了!大不了就算是我错了。你要生气也先回去再说好不好?我脚被割伤了,追你追了半天也挺疼的,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让我把伤口处理一下,把衣服换了再说?”
容川斜眼看了下,韩应一双赤脚站在水里,已经被泡得有点发白,脚心周围的地方水渍浸着淡淡的血迹,当即停下脚步,抬手打了一辆车。韩应也不敢多话,跟着坐了上去,很快被车厢里的空调冻得打了两个喷嚏。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北京侃爷,看到他们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多了句嘴:“两小哥这大雨天的怎么也不带个伞?淋成这样爹妈看了该多心疼?话说你们这是去哪儿啊?雨太大,我送了您这二位也准备回家收班了!”
韩应正要接话,容川已经言简意赅地开了口:“麻烦,随便找个酒店把我们放下就行。”
“随便一个酒店?小哥你是要好一点的还是便捷旅馆也行啊?”
韩应摸了摸身上,苦着一张脸悄声凑了过去:“那个……我钱包扔酒店了,身上没带钱……要不我们还是回我住的那?”
容川根本不看他,低头想了一下:“麻烦去盘古七星。”
“好嘞!”
司机一声应和,车子风驰电掣一路前行直奔目的地而去。容川待车停稳,迅速推门进了酒店,拿出身份证开了间房,就此不发一言的进了电梯厅。韩应离开了湿冷的环境,被雨水冻的发麻的一双脚也逐渐缓过劲来,越发觉得刺痛难忍。然而容川态度冷漠,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他也不好厚着脸皮求帮助,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对方身后上了楼。
容川开锁进了房间,拿着房卡堵在过道的地方,依旧不发一言,也没有半点要让人进屋的意思。韩应怯怯地关了门,被他挡在身后,对着黑漆漆的房间和他湿成一片的脊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考虑了半天,只能探手摸索着他手里的门卡,准备先插卡取电再说。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对方的那一瞬,容川骤然间转过身,发狠一样把他推压在门上。巨大的冲力之下,韩应的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门板,“咚”地一声闷响让他眼冒金星,疼得嘶声抽了口气。他正待破口大骂,身体已经被人牢牢抵住,容川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手拉扯着他的头发,狠狠吻了上来。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等韩应终于反应过来,整个口腔里已经被对方全然侵略。容川向来举止文雅,此刻却因为抑制不住得怒意变得气势汹汹。韩应被他紧抓着额发,头颅只能被动的向后扬起,震惊带来了轻微的眩晕感,让他想要张嘴摄入更多的氧气,却被对方乘虚而入的卷住了舌头用力吮吸。
黑暗的笼罩下,一切细微隐秘的动作所引发的悸动都敏感得惊人,韩应鼻息“呜呜”的喘息了一阵,逐渐回过味来,很快反客为主的搂紧了对方的腰,变换着各种角度,尽力配合着这突如其来的热吻。隔了好一阵,唾液交换的声音渐轻,容川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慢慢离开了他的嘴唇,像是有些懊恼地退开半步,垂着眼睛平复着急促地呼吸
韩应从这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氛中觉察到了什么,却似乎又有些难以置信,黑暗之中他捕捉不到容川的眼神,只能再次贴近,试探性地在对方眼角的泪痣处轻轻落下一个吻。容川犹如触电一样,迅速抬起头来,两个人胶着着的呼吸声中,韩应生怕自己又陷入了春梦,赶紧抖着嗓子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容川,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凑在耳朵边的回答非常低哑,略微发抖的音调带着极力克制的情绪:“你自己想清楚,不愿意的话,就自己滚去旁边开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