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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韩应起了个大早,前前后后一番准备之后,敲开了容川的房间强行拉扯着他和自己一起赴宴。容川在韩家大院里闷了好几天, 对于韩家老太太端着一碗汤站在床头, 满脸慈祥的凝视着自己的景象已然心有戚戚,外加韩应从昨夜起就把把客家人的婚嫁场面吹得天花乱坠,对于传说中广东村镇里娶媳嫁女时的浩大声势也怀了几分好奇心, 于是很快洗了澡,规规矩矩的换了套衣服, 走进院子才发现那辆眼熟地极光揽胜不见踪影,取而代之地是一辆造型诡异的银灰色摩托车。

    “BmwK 1600 GTL?”。

    眼前的车辆样子看上去是有些眼熟没错,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亲自改装过的, 不错吧?”韩应洋洋得意地甩了个头盔过来:“我发小的婚礼在乡下地方搞,好多小路开起大车来不方便, 反正也不远,摩托车开一会也就到了。这车改装以后开起来超拉风的!你要不要试试?”

    车辆改装是有钱人家的男孩成年以后最热衷活动之一,容川的朋友之中也不乏混迹在超跑俱乐部里的烧钱玩家。只是韩应的清奇审美严苛的贯彻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一番改装之后, 那花花绿绿的装饰物让这款在Bmw的系列里以高逼格著称的摩托也未能免俗的Low掉了三个档次。然而容川已经习惯了他不着调的画风, 又向来遵从客随主便的美德,当即很是豪迈的把头盔戴上,长腿一迈,西装革履的坐到后座。

    摩托在一阵招摇的油门轰鸣声中驶出了小镇,接踵而来的就是一片片绿意盎然的农田。韩应加足了马力,俯下身体将摩托开得一派虎虎生威,像是个被囚禁了很久以后终于被放归到大自然的小猎犬,亟不可待地把浑身上下充斥着野性荷尔蒙抛洒在田野间。

    “我说应聚聚,你悠着点。”

    容川原本只是象征性地扯着他的衣角,眼下被着飞一般的速度逼得只能紧紧抱着对方的腰,忍不住扬起声音迎风喊了一嗓子。

    “带感吗?”

    韩应逆风向前继续加速:“买这辆车时候我就是想着以后可以用它带我媳妇儿去兜风,把好玩的地方统统逛上一遍!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用它带过人。庭仔缠我缠了老半天都没用。你可是第一个。”

    “噢……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容川实在承受不住这种**辣的脑洞,赶紧致感谢词把话题终结。

    半个多小时的行程在车载音响沿路挥洒的喊麦合集中终于结束,容川被“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我只求他日能双归”的歌词洗脑了一路,最终迈下摩托时脸色都绿了。韩应把车靠着贴满的“喜”的围墙边停下,浑然不觉地继续哼唱着循环了一路的RAP,顺手拍打着裤脚上泥土。

    守在院墙外迎接亲友的人群早已经被这拉风的阵仗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侧目打量着。没隔几分钟,一脸喜气的新郎官快步的迎了上来:“小应你这么早就来啦,我还以为你得下午才出现呢哈哈哈!”

    “废话,自家兄弟结婚,能不早点来?”

    韩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朝着耳后根一挂,朝着身后指了指:“要不是因为我媳……呃,我朋友在家住着,昨天晚上就提前过来帮忙了。话说,你媳妇儿呢?羞羞答答的躲哪儿去了?还不快出来给老子敬烟?”

    “阿梅她哪会躲你啊,一大早就算着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刚才来了几个小学同学,正招呼着,马上就过来了,咱们兄弟先聊着!“

    新郎官身材敦实,五官平平,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喜庆。即使忙着和韩应叙旧,倒也没有忽略同来的宾客。对着容川这么一个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是礼数有加地忙着塞烟递糖,招呼得十分热情。容川道了两句恭喜,正准备递上红包,忽然间一声**辣的娇嗔远远传来:“韩应你个小狗崽子还知道来啊!这都几点了?”

    “你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我还不得特意跑一趟过来看看啊!”韩应笑哈哈地眯着眼睛,声音吼得震天响

    “姓韩的你去死!今天不掐死你我就不姓薛!”

    迎面而来的新娘子穿着火红的嫁衣,手上脖子上带满了沉甸甸的十几对金镯子,一看就是家底不薄的潮汕本地人家嫁出去的女儿。虽说人看上去柳眉杏眼温婉清丽,浓妆之下也能看出五官出众的美人底子,说话的气势却是一副十足的泼辣劲,即使当着新郎的面也完全没有半点要装贤良淑德的意思。

    “什么叫我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在你心里就那么难嫁?”

    说话之间新娘子已经扎进了他们的对话圈里,伸手就想去拎韩应的耳朵。

    “好好好,姑奶奶你最抢手,一群兄弟跪地求娶,最后被魏宸这小子撞大运了行了么?”

    “哼,这还差不多!”

    喧闹之间,新娘子终于留意到了身边还站了个看热闹的陌生人,赶紧收敛起张牙舞爪的彪悍作风,抿嘴露了个笑:“这位是……小应的朋友吧!别在这站着了,赶紧院子里坐。”

    “对对对,大家光顾着说话了,你们这么远跑过来,茶还没喝一口呢。阿梅你也别闹了,赶紧招呼客人。”

    容川被新郎一路招呼着朝院子里走,新娘子陪着韩应刻意落后了两步,嘀嘀咕咕的讨论声虽然压低了声线,却依旧还是一阵阵地朝着耳朵里飘。

    “小应,这个……该不会就是你之前给阿宸发微信说的,你看上的那谁吧?”

    “是啊!就是他。老子眼光怎么样?”

    “长得是不错啦,穿衣服的品味也好。就是……前两天你发照片过来我和阿宸都觉得……人家应该看不上你吧?”

    “找揍是不是?别以为你结婚我就不敢动手啊。就算我不打女人也可以打你老公!”

    “看你那心虚的样……还没得手吧?”

    “这你又知道?”

    “废话,就你那德性,真得手了还不秀恩爱秀得天下皆知?”

    “就你知道的多?红包也堵不上你的嘴!拿了红包赶紧去门口蹲着,还有其他客人等着你两公婆招呼。”

    “好久没见过小应你吃瘪的样子了,看来我一会需要特别去敬一下你那位朋友。”新娘子很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简单了交代了几句,很快拉着新郎回身去招呼其他亲友。

    小院子里摆放着好几张硕大的圆桌,桌面摆放了满当当的水果茶点,往来的亲友们大多都是村里相熟的旧识,彼此之间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聊着天。韩应打了一阵招呼,拉着容川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抓了个橘子在手里一心一意地剥着,隔了一阵,才试探性咳了一下:“那个……阿梅从来都是这样,嘴巴大又不缺心眼,我就是之前把你照片发给他们看了下,你听到了啥也别介意。他们随便开玩笑,做不得数的。”

    大喜之日容川自然也懒得去计较这些细节,只是挑着眉毛有点好奇地问:“应聚聚这柜出得也是天下皆知啊。你的那些个亲戚朋友好像就没有不知道了的吧?”

    “差不多吧。”韩应满不在乎地嘿声一笑:“之前在家看基佬的毛片被我爸撞到了,吵了一架就给招了。老头子打我打了小半年,去亲戚那儿讨偏方治我的毛病讨了一圈,最后我人没直回来,全家人倒是都知道了。念大学的时候遇到的事你也清楚,被人搞到学校里闹了一阵,加上玩儿中抓次远壁破了,就差不多传开了。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虽然倒霉的事没少撞见,但老子出了个柜就把这两口子撮合在了一起,也算是当了回媒人,嘿嘿。”

    “诶?什么情况,赶紧来八一八。”

    “这事其实也没啥好八的,基本都是黑历史……”

    韩应把剥好的橘子朝他手里一塞,回忆起往事也是一脸感慨:“这两口子吧……魏宸是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死党,薛梅我是高中同学,因为经常凑在一起玩儿,我也没把她当妞儿看。后来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抽了给我写了个情书,我那个时候对弯不弯的也还没概念,就觉得找个班花当女朋友挺有面子的,也就和她处了一两个月。后来有天去她家玩儿,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毛片,相互摸了几下准备滚床单,结果死活没硬起来。她大概觉得受了侮辱伤心了老半天,后来把事情告诉了阿宸。阿宸一直挺喜欢她的,从那个时候起就陪着她,但因为和我是兄弟,怂着一直没敢告白。后来我知道了这事,就在他们面前出了个柜,他们没啥心理负担就好上了,过了这么多年,也混到结婚这步了,嘿嘿。”

    “够精彩的啊!”容川一路津津有味的听到最后,八卦之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所以等一会新郎新娘致辞的时候是不是要加一句,多谢应聚聚当年不举之恩?”

    “滚蛋!”有关总攻的原则性问题受到了质疑,韩应当即厉声反驳:“别去他们面前瞎起哄啊,老子举不举你还不知道?”

    “诶?我为什么会知道?应聚聚的□□花名册和后宫传电子书我又没下载。”

    “还用下什么狗屁电子书?你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进他们家房间试试!”

    “咳咳……”容川瞬间被呛了一下:“这位朋友不要青天白日的在人家婚礼上公然说黄色冷笑话!”

    “废话!这话题难道不是你自己先撩的!”

    “……”

    容川难得没再回嘴,低头默默啃了一瓣橘子。

    刚才这几句调侃贸然出口,想着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虽然并不是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但三次元里他向来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文雅姿态,只有在最亲近的朋友面前,才会偶尔飚几个荤段子。

    记忆中这种暧昧不明类似**的话,似乎也只有曾经和哑笛无声交往的时候才会说出口。

    二次元里他混迹抓圈时候栽过的两次大跟斗,一次因为peafowl一次因为哑笛无声,归根到底都是说话缺乏分寸,把距离的界限搞得模糊不清,无意识的撩人导致了情债苦果。□□事件之后,他算是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即使面对二次元的朋友,满口跑火车的作风也收敛了不少。面对韩应,原本更应该是是泾渭分明的划着隔离带,把一切可能带来误会的言辞举动都扼杀在摇篮中。

    然而对方的热情来得太过直白,即使屡次被拒绝也能在短暂的沮丧之后又回复满腔的斗志,一往无前盲目自信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傻缺,却带着摧枯拉朽般让人无法忽略的声势。野性勃发的进攻就算一败再败,却也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上洒下了一把烧不尽的种子,稍微空隙,就和他的主人一样,韧劲十足的一顿疯长,坚定执着,无孔不入。

    有什么东西带着强硬又野蛮姿势,无声无息地已经在心里生根破土。

    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容川此刻还并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