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头动身之前,翟书记跟我私下说,要找你单独谈谈,想听听你的意见,当然,前面所有的人都是我单独谈的,只不过你是我特意点的。 ”</p>
彭长宜看着面前的眼镜部长,静静地听着。</p>
眼镜部长继续说:“这次考察事关重大,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这么大范围的个别谈话,希望你端正态度,有什么说什么,怎么想的怎么说,别有顾虑,一定要真实,实事求是,别辜负了翟书记对你的信任。”</p>
彭长宜认真地点点头,他不知道有几个人是跟他一样享受这种特殊待遇,但他相信这肯定是翟书记特地授意的。</p>
眼镜副部长也记得彭长宜,但是他职责所在,没有跟彭长宜寒暄,而是立刻进入谈话正题,他把谈话内容大致向彭长宜交代了一遍。</p>
一是要他谈谈市委班子的建设问题,尤其谈谈对一二把手有什么看见;二是向组织推荐一至两名正处级人选,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尽管你们都已经无记名的进行了字推荐,但还是要口头推荐一遍。</p>
在眼镜副部长跟他说这些的时候,彭长宜在心里想,要不要跟他们说实话的问题。</p>
眼镜副部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强调说:“我们这一次也是带着任务下来的,目的是要掌握目前亢州班子最真实的情况,谈话内容除了组织掌握外,不会透漏给任何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好了,何况翟书记还特地交代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些最真实的情况。”</p>
彭长宜最终下了决心,决定怎么想的怎么说。</p>
他先谈了班子建设出现的一些问题,然后谈到了两个党政一把手。他先说了钟鸣义许多好话,说他有魄力,有闯进,有开拓性,敢作敢为,还说他敢于力排众议,大胆使用干部。</p>
他表扬完了后,一个“但是”,将话转到了另一层含义了。</p>
他说:“作为班长,光有闯进和魄力远远不够,还要有科学的、求真务实的工作态度,要有团结大局、包容小异的胸怀和境界,要听得进不同的声音。”</p>
于是,他列举了基金会、东方公司和一天免了三个科级干部的事例,他还说了钟鸣义最听不得不同的声音,搞“一言堂”,对于一言堂。</p>
彭长宜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说:“对于有些工作,一言堂也是必须的,是作为一种行政干预手段,来强制达到工作的目的,但这个一言堂必须要建立在科学论证、反复调研的基础做出的某种具有开拓性意义的工作,如果对自己的决定不加以论证,也听不进不同的声音,从而达到表面大家的一团和气和一种对权力的畏惧和忍让,那将是一种很可悲可怕的政治生态局面。”</p>
彭长宜说得有理有据,而且这个过程始终是看着眼镜副部长的眼睛在说,最大限度地表现出了他的真诚和实在,他也希望能从眼镜副部长的脸,看出他的倾向性,以便于及时扭转话题的走向。</p>
他除去从眼镜副部长频频的点头感觉到他对自己话的认可外,还感觉到有一点儿肯定的意味,这更加鼓舞了他。</p>
眼镜副部长突然问道:“我多问你一句话,这句话没用问过其他来谈话的人,但是希望你仍然实事求是地回答。”</p>
彭长宜看着他,点点头。</p>
“钟鸣义在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有没有不够检点的地方?”</p>
彭长宜一听,认真地摇着头说道:“这个我真不好回答,毕竟我没有亲眼所见,道听途说的东西是不好向组织反应的。”</p>
“道听途说你听说过吗?”眼镜副部长紧问道。</p>
“听到是听到,但那毕竟是传言,传言这个东西不可信,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确不好回答。”</p>
彭长宜其实在这个问题是耍了心眼的,他想,既然组织敢问他这个问题,说明掌握了有关钟鸣义这些传言,既然级知道这些传言,那么没必要自己嚼舌头。</p>
但是他又不死心,在强调自己没有亲眼所见这个事实,又强调了道听途说,尽管道听途说,但是也能从另一个侧面反映钟鸣义的确有这方面的问题,最后还对道听途说进行的否定,而且说得在情在理。</p>
眼镜副部长不再难为他,而是请他继续对江帆进行评议。</p>
彭长宜说道:“江市长是一个有思想、有责任、有能力、有担当的领导干部,而且我从他的身学到了更多的意识,他不仅善于用他的知识指导自己的工作,还善于倾听别人的意见,而且非常善于团结周围的人,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既是班长,哦,我说得是我们政府一班人,不包括市委的,又是师长,而且善于调动和发挥班子成员的主观能动性,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正’的领导干部,在这个干部身,我学到了很多。”</p>
彭长宜说道这里,眼镜副部长面无表情地说道:“江帆有没有搞小团伙的倾向?”</p>
彭长宜一愣,说道:“这要看你怎么认识这个问题,同样是一把手,他的周围肯定要有副手,要有政府一块独立的工作范围,这个稍有点常识的人都清楚,如果这样是搞小集团的话,那这个小集团是不可避免的,是各级组织都会有的,到央,下到地方,因为这的确不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这是体制造成的,是我们国家现有的体制,造成了从到下的小集团。”</p>
这名戴着眼镜的锦安组织部的副部长,听完彭长宜的话后,居然愣了半天,最后才进行下一议题,让他口头推荐一致两名正处级干部的候选人,彭长宜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说出了王家栋,后说出了朱国庆。</p>
眼镜副部长多问了一句,说道:“你为什么推荐这两个人?说说你的推荐理由。”</p>
彭长宜说:“很简单,王家栋是市委的,朱国庆是政府的,既然让推荐两个,我从两边班子各选了一个,王家栋做组织工作多年,他的资格和能力有目共睹,朱国庆是政府班子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p>
“据我了解,你才是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p>
彭长宜腼腆地笑了,说道:“我不行,资历浅,差远了,没有资格。”</p>
眼镜副部长这才合笔记本,站起来和彭长宜握手,谈话结束。</p>
彭长宜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后背出了许多汗。</p>
进了电梯,随着电梯的缓缓降落,他的后背有了凉意,心不由得的提了起来,自己说了钟鸣义那么多,会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再有组织会不会正确对待自己的谈话?</p>
虽然自己说的句句是实话,在自己的真实看法,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和不实之处,但这毕竟也是冒了一定的政治风险的。</p>
不过自己问心无愧,再有,即便他把钟鸣义说得跟花儿似的,钟鸣义也不会拿他当近人,这是从他身固有的烙印决定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帆对王家栋的好感,掩饰也没用,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p>
想到这里,他坦然了,出了电梯,走出宾馆大楼,他四下看了一眼,院里,早没了丁一的身影。</p>
这次考察产生的效应很快显现了出来。</p>
几天后,在一次常委会,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有钟鸣义还没有到场。江帆问范卫东和白继学,“钟书记还没回来吗?”</p>
范卫东摇摇头,白继学说:“早走了后没回来。”</p>
江帆看了看表,心想,下午四点的常委会是钟鸣义要求召开的,因为眼下已经是十一初了,一年还剩下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全年工作最赶紧的时候,无论是政府领导还是市委领导,这个时候是较繁忙的时候。</p>
昨天在书记会,钟鸣义拿出了一个调整干部的初步方案,在这个方案,依然体现了钟鸣义大胆使用干部的作风。</p>
下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长,居然出乎意料地任北城的党委书记,另外还有几个干部任免江帆都有看法,但是他没有表态,党管干部,从樊良那时起,江帆有自己的准则,但是对北城书记一职他还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p>
在他刚要说话的时候,他无意看了一眼王家栋,发现王家栋一只手不停地弹着杯盖,头却仰向天花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p>
那一刻,他突然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了。</p>
北城经过这一段的折腾,已经是千疮百孔,显然那个镇长不能胜任,如果让林岩顶来,又明显资历尚浅,钟鸣义也未必同意。所以他也选择了沉默。</p>
狄贵和却说:“这个同志连基层党务工作经验都没有,直接调到北城当书记是不是欠点火候?”</p>
哪知钟鸣义反驳道:“对于年轻有为的干部,我们是要大胆使用,经验都是在工作摸索来的,谁也不是生来是当书记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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