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当头,棒喝一般,皇后石傲冰倏然,杏目圆睁,脚下踉跄,后退了几步,单薄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原本枯槁,苍白的颜容,愈发的,显得煞白,直如冬季里,透白的积雪。
看着哥哥刘文儒,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刘莲溪一阵,心疼心酸,眼泪瞬时,就流了下来,蹲下身去,掏出丝帕,为刘文儒,擦拭伤口。
“姐姐,我哥哥,刚进宫不久,成为太医的,时日亦不长,对宫中的,规矩礼数,尚未完全知晓。若是,他对姐姐,有冲撞、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姐姐,宽容大量,念在我哥哥,这段时日,尽心为你,医治诊病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妹妹我,代哥哥,向你施礼、认错、赔不是!”
莲溪跪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着傲冰,哭得声泪俱下:“但是姐姐,我哥哥,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身单力薄,实在是,经不起,你这一顿,鞭打呀!妹妹恳请姐姐,宽恕我哥哥,这一遭吧!”
看着自己,心爱的妃子,痛哭不止,肝肠寸断,李从珂心如刀割,疼惜不已,更平添了,对皇后的怨怼:“好端端的,非要这般,大动干戈,闹得宫里,人人不得安生!傲冰……你这又是,何苦呐?!”
满腹满怀的,委屈心酸,无法宣泄,反遭一通,平白无故的,指责与怨怪,石傲冰的胸中,愈加的,觉得郁闷难舒,胸口的气息,起起落落。
刘文儒俯伏在,大理石地面上,强忍着身上,剧烈的伤痛,微微喘口气,看了看刘莲溪,又扭头,看了看李从珂,并不急于,站起身子。
只是将,一双深邃,别有意味的,墨色眼瞳,缓缓抬起,望向站于他,身前不远处的,孤立无助的石傲冰,挂着殷红,血痕的嘴角,扬起一丝,戏谑嘲讽的笑意:“皇后娘娘,你都看到了吧?纵使,你装作,重病缠身,装得楚楚可怜,装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济于事!由始至终,皇上只时时,处处疼宠、袒护皇贵妃,他的整颗心,完完全全,只属于,皇贵妃一个人!你休想,以装病,争夺皇上,一丝一毫的,眷顾和宠爱!”
“你……你……”傲冰气得,身子与口唇,直发抖,说不出话来。
闻听刘文儒,莫名无由的,一番话,李从珂与刘莲溪,皆为一愣,如坠云海雾里。
“哥哥,你……你在说什么?”
刘莲溪泪眼迷离,万分不解,哥哥文儒,缘何说出,这番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文儒并未,回答她的疑问,却忽而伸手,攥住妹妹莲溪,与李从珂的衣袖,高声叫嚷:“皇上,皇贵妃!你们千万,不要被,皇后娘娘蒙骗了,她的凤体,实则无恙,只是在,装病而已!”
“装病……?”
莲溪与李从珂,惊异出声,瞪大眼睛,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皇后石傲冰。
傲冰此时的颜面,已是煞白,毫无血色,无以用言辞,形容半分。
“皇后娘娘,你仔细看看!”
刘文儒忽而,又抬起头,面朝着傲冰,带着轻慢,鄙薄的语调,放声直呼:“皇贵妃貌美如花,你的容貌,岂能与她,相提媲美,一星半点?皇贵妃能歌善舞,而你呢,平日里,除了舞刀弄剑,你还会什么?无论如何,皇上也不会,对你心动起怜,你又凭什么,要以‘装病’,与皇贵妃争宠?”
离经叛道的话语,令李从珂与刘莲溪,令含冰殿里的,一众宫婢,和太监们,皆大为震惊,懵怔不知,其所以然。
石傲冰呼呼的,大口喘着气,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齐涌头脑,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被,愤怒气爆了。
蓦然,未待刘文儒的,话音停落,一股腥秽之物,涌上她的喉间。
令傲冰,顷刻间,霍然吐出,几大口,鲜红的血痰,整个人,便昏厥,瘫倒在了地上。
“皇后!”
猝不及防的,突发变故,让含冰殿里的,宫女、太监们,惶急惊呼,乱作一团。
皇上李从珂大感骇讶,困惑万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文儒的脸上,亦是浮现,惊惧的神色,慌忙挣脱,李从珂与刘莲溪的手,拖着已是伤痛,虚弱至极的身躯,艰难匍匐,行至石傲冰的身旁,伸手就搭上,她的手腕,静下心神,拧眉细诊。
“莲妹……快……快!”
刘文儒颤抖着嘴唇,回转头,急唤刘莲溪,神情焦灼急迫,“从我的,药箱里,取出银针,针刺皇后的,至阳、合谷、内关、百会、人中穴位,先稳住,皇后的心脉,再给予,百合知母汤服用!皇后就……就有救了……”
话未说完,他便双目一阖,头一垂,晕厥不省人事。
“哥哥!”刘莲溪大惊失色,起身奔上前去。
整座含冰殿内,人心惶惶,纷乱无章……
*
承欢殿偏殿内,熏香袅袅,寂然无声。
“皇后!”
昏迷沉睡的刘文儒,蓦然从,噩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正欲从床榻上,坐立起身。
这一动换,却牵扯及,浑身上下的鞭伤,难以忍受的,剧痛骤然袭来,疼得他,拧眉痛嘶一声,仅存的,一丝气力,亦消耗殆尽。
“哥哥!”
见状,坐在床侧的刘莲溪,慌忙伸手,轻按住,他的肩臂,柔声劝抚道:“快躺下!莫要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刚刚敷了药。”
“莲妹,皇后娘娘,醒过来了么?她现下的,病势如何?”刘文儒的身体,无力动换,只能用一双,焦灼难耐的眼睛,看着莲溪,迫切地询问。
莲溪的眉心,微微一跳,没有吭声,只是垂下眼睫,缓缓将被毯,替哥哥文儒,抻盖好。
“莲妹,快告诉我!”刘文儒又急迫的,催促她一句。
“哥哥,你对皇后……就这般,牵肠挂肚么?”
刘莲溪抬起眼帘,直视着,刘文儒的眼睛,神色忽而,变得凝重深沉,“她这一顿鞭打,差点要了,你的命!幸亏,她拿的,只是皮鞭,而不是她,惯用的铁鞭;幸亏,她尚在病中,下手还不算太重!莫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