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几日的,朝夕面对,石傲冰对于刘文儒,却无法生出,厌恶、摈斥的情绪。
如此想来,这样的感觉,还真真是,好生奇怪。
而令含冰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更为吃惊,讶异的是,对于太医刘文儒,出去走一走、晒一晒太阳的提议,皇后娘娘居然,没有丝毫犹豫、推拒的,就欣然,应允了。
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之下,皇后石傲冰终于,缓缓走出了,将自己,紧闭了,数十日的含冰殿。
虽已是,夏末秋初,含冰殿的,后花园内,却依然是,各种奇花炳灼,竞相斗艳,盈风吐香,佳木葱茏,欣欣向荣,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宛似置身于一幅,奇丽幽美的,画卷之中。
“没想到,许久未曾,踏足的后花园,这里的树木,却更加葱翠了,鲜花也愈加的娇艳。”
眼前,一派玉树,繁花的景色,令傲冰看着,十分赏心悦目,神清气爽。
今日的她,只着了一袭,净白的常衣,乌黑的秀发,绾成一个,扁平简单的,圆翻髻,横贯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又素雅。
未施粉黛的容颜,大病初愈的姿态,却依然,掩不住,傲冰的,天香国色。
尤其是,她的那双,别具异域,风情的,琥珀色,双眸中,所蕴含的,情感、了解,与智慧,更是深如海水。
刘文儒站在一旁,痴痴缠缠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佳人,目光再也,舍不得离开。
“皇后娘娘,皇上与皇贵妃,特意吩咐过,宫里的花匠们。每日都需来,含冰殿的后花园,仔细修整,养护花草树木,以葆含冰殿,后花园内,四季常青。”掌事宫女玲珑,将她所知道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傲冰。
闻言,石傲冰的心,蓦然一颤,愣怔了片刻,眼帘幽幽微垂。
看到她,默默然,若有所思的神色,刘文儒心头一动,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接上话去:“皇后娘娘,您看那一片金菊。那是皇上与皇贵妃,特意命人,从幽州引进的,新品种。”
傲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片开得活泼,而又骄傲的金菊,铺满了,一大块地面。
金灿灿的,富丽堂皇,立时让这座,深沉肃穆的皇廷,也变得,温柔起来。
仿佛受到,这些花儿的,感召似的,在百花怒放的时节,那个一直,被等待的人,就会踏花而来。
轻风吹过,空气中,飘来阵阵,甘甜微苦的,菊花气息,傲冰闭眸,鼻翼享受一般,翕动了几下。
喜好舞刀,弄剑的,巾帼女将,对于怡红快绿的,花花草草,其实并无,太多兴致。
但是,傲冰心下明了,将千里之外的,幽州金菊,引种入京城的,皇宫深闱内,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李从珂,刘莲溪……他们,可谓是,用尽了,一番苦心。
“皇后娘娘快看,那儿有,一架秋千!”
玲珑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禁不住,欢叫一声。
石傲冰抬头望去,那一棵,虬枝盘绕,苍翠挺拔的古槐,不知何时,扎上了,一架秋千。
更为心思,灵动的是,不知何人,还特意,在秋千上,引了常青藤,与凌霄花缠绕,火红的花,碧绿的叶,将原本,单调的秋千架,装点得,甚为美妙。
“皇后娘娘,这架花藤秋千,如此精巧。您不妨,坐上去,荡荡秋千也好……”
“放肆!”
玲珑忽而,厉声喝止,刘文儒的话:“娘娘贵为皇后,岂能如,平民百姓一般,戏耍荡秋千?!你这不懂,宫中规矩的,小小太医,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搅扰了皇后娘娘!”
刘文儒的面上,浮出几抹,尴尬之色,须臾,神情又,恢复如常,泰然自若道:“前唐诗圣杜甫,曾有诗云:‘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可见,荡秋千的习俗,流传之广盛。
架起秋千,在空中,荡来荡去,翩翩若飞,可以舒展心情,开阔视野,平衡身心,忘却烦恼。微臣觉得,皇后娘娘荡秋千,并无不妥之处。”
一番有理,有据的言辞,无懈可击,玲珑一时,答不出话来。
石傲冰思量片刻,抬眸看了,一眼刘文儒,也不气恼,只淡淡,一丝浅笑,噙在唇边,“刘太医的提议,自是有,他的道理。也罢,本宫此时,闲来无事,又不想,习武练剑,不妨就,坐一回,这架花藤秋千。”
皇后娘娘异于平常的,勃勃兴致,令众宫女、内侍监们,颇感意外。
傲冰悠然,坐上了秋千架,抬起双脚,一蹬一蹬的,轻踢那脚下的,柔密芳草地,缓缓将,秋千荡开。
“玲珑,助本宫,推高一点!”她回转头,欣然吩咐道。
“是,娘娘!”玲珑的兴致,也被傲冰,吸引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一下一下,轻轻推起,那秋千架子。
秋千儿向前,高高的,飞了起来,越荡越高,越荡越快。
飘起,仿佛要,冲向云端,去追赶,那轻柔的白云;飞下,滑过那,浮动的草地,去拂拭,那娇美的芳菲。
天色碧蓝明澈,如一潭,沉静的湖泊,日色若明辉,灿烂的金子,薰暖的和风,微微吹过,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石傲冰的脸颊,吹扬起,她的裙裾,迎风翩飞,宛若一只,雪白的蝴蝶。
坐在荡悠悠的,秋千上,一上一下,再一上一下……
听耳边,风声簌簌,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转瞬间,变得无拘无束,就仿佛小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穿梭,飞翔一般的感觉。
石傲冰只觉得,所有的,烦恼与郁愁,都被抛诸,九霄云外,四周的一切,是这般单纯,这般宁静,这般美妙。
望着那,蔚然如洗的蓝天,那雪一样白的,悠悠云朵,丝丝缕缕,傲冰任由,自己的思绪,伴随秋千,翩翩起舞,仿佛小船儿一样,在天空中,扬帆,要将这美好,温謦的时刻,灌入她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