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刘莲溪与李从珂的潞王府,被一场大火,烧毁的潞王府。
这种身临其境一般,分外熟悉的感觉,又怎能忘怀?
莲溪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湿润了,渐渐升腾起,层层的水雾。
她的心里,自然是欣喜的,而更令她欣喜的,是李从珂的,用心良苦。
然而,皇后石傲冰坐在身旁,莲溪的欣喜之情,便也悄然无声的,隐匿保留了几分,不能任意随性的,将内心所有的喜悦,流露出来,溢于言表。
她不得不顾虑,皇后的感受。
莲溪平复下,颇有些激动的心绪,敛住了眼中,泫然的泪意,恬静温婉的,笑道:“你只说,要弄一些,新奇之物,为我庆贺生辰。没料想,你竟让我,如此大为吃惊。”
说话间,目光悄悄然,望向另一侧的石傲冰。
她的脸庞,依旧淡然,平静如水,眼里,却分明蕴蓄着,落寞、怅惘与失意。
李从珂爽朗大笑,丝毫没有察觉,傲冰的异样之色,温暖的大手,从袖袍之下,轻轻握住了,莲溪的手。
“那一尊冰雕像,十分神似妹妹。”傲冰忽而凝眸,直直盯视着,不远处的,一座冰雕。
莲溪的心头,蓦然一紧。
没错,这一座冰雕像,就是仿造,潞王府的,那一尊玉雕像。
在新婚之夜,李从珂赠予,刘莲溪的,那尊玉雕像,仿造她在莲叶上,起舞的姿态,裙袂翩翩。
李从珂仰首望去,含笑脱口而出:“哦,那是......”
“姐姐,你的生辰,是何时?”莲溪却忽而,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傲冰讶异的,看看她,“我的生辰,在夏季!”
炎炎夏日,一如她,火热的个性。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要,好好为姐姐,庆贺生辰!”莲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看李从珂。
李从珂心下一沉,眉宇轻蹙,凝视着她,眸光深邃,只淡淡,回应一句:“那是自然。”
石傲冰的心儿,微微一颤,目光依旧,停留在冰雕之上,情不自禁的,感叹:“能工巧匠们,将原本没有生命的冰块,用手中的钉凿,精雕细刻,成为栩栩如生的人像。他们,可真了不起!”
李从珂对莲溪的情意,就是这般,无所顾忌的,倾泻出来,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没有丝毫的,雕工修饰,一切皆是,随心而动,由心而发的,流溢出来,熔化了冬日的,寒意和清冷。
“妹妹。”
石傲冰扭转头,垂下眼睫,声音低沉,似是对莲溪倾吐,又仿佛是在,说与李从珂凝听,“我真羡慕你……”
*
芳诞之夜,玉弓似的月儿,极其明朗,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整座承欢殿,笼罩在,淡淡水华之中,梦幻飘渺。
昼日里的,兴奋喜悦,还未消散,此时,刘莲溪的心中,仍久久,难以平静。
李从珂牵过她的手,不觉皱眉,疼惜的,轻轻搓揉起来,“你的手,仍是这般冰冷。”
莲溪脸颊一热,娇羞含笑,反握住李从珂的手,“有三郎,为我暄暖,我不会觉得冷!”
李从珂好一阵动容,执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饿不饿?吃些东西,暖暖身子。”
回转头,李从珂扬手挥一挥,示意宫婢们,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他牵着莲溪,一同在桌边坐下,笑意盈盈的,执起筷子,挑了一挑面。
“生辰之日,吃寿面,与天同寿,与地同庚!这是我,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你且尝尝,合不合口?”
说着,李从珂夹起一箸面,送入了,莲溪的嘴里。
细柔绵软,甜香宜人,一口下去,余味犹存。
身子热了,莲溪的心中,亦是溢满,融融的暖意。
前些日子,她只不过是,随口随心地提起,幼时每逢生辰,母亲都会为她,做寿面的事情。
没曾想到,三郎就将她,不经意的一句话,搁在心上了。
长寿面,细细长长的,说也说不完,扯也扯不断的幸福。
莲溪的神思夷愉,悠悠举头,却发觉李从珂,正目不转睛的,睇凝着她,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三郎,怎么了?”莲溪取帕拭唇。
李从珂抬手,拨了一拨,她的额发,“莲溪,我送与你的,冰雕贺礼,你可喜欢?”
“十分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莲溪的声音,是欢悦的,毫无掩饰的笑容,宛若春日里,最娇艳的鲜花。
“可是......”李从珂踌躇着,应当如何诉说,“当看到,潞王府的冰雕,与你的雕像之时,你......并没有,十分欣喜。”
李从珂垂下眼帘,神色中,有几许失落,“毕竟......冰雕,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原来,他是因着,这些事情,而颇为介意。
刘莲溪捧起,李从珂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三郎,礼物不在于,它是否价值连城,而在于,送礼之人的,一份心意!”
她柔情又坚定的,凝视李从珂的星眸,“你的种种用心,我怎会不知晓?又怎会不明了?潞王府,我梦里辗转,都会忆起,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潞王府!看到那些,无比熟悉的情境,我是何其感动,何其欣喜!”
“可是......”
莲溪的眼中,已有泪潮涌动,含着不忍与惆怅,“我们终究,是在皇后姐姐的面前,我不能多说什么,亦不可表露出,过多的兴奋喜悦,‘炫耀’自己的,荣宠尤隆,那只会伤害了,姐姐的心!”
李从珂苦恼的,蹙了一蹙剑眉,“皇后洒脱不拘,她也会,在意这些吗?”
“三郎,姐姐对你,是动了真情的!至情至真之人,自然就会在意!”
莲溪抬手,温柔抚摩着李从珂,俊逸如精工雕刻的面庞,“你可以轻易,付与我的,对于姐姐,却是她求之不得,难以期望的情意!”
所以,刘莲溪悯恤石傲冰,才刻意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狂喜。
没料想,却由此,刺伤了李从珂,小小的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