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吧!”永宁公主朝刘文儒,招了招手。
刘文儒提过药箱,躬身行进几步,跪在石敬瑭的,床榻之前。
他屈起三指,搭在石敬瑭的手腕上,轻触按压,宁神细诊,左右手,分别循脉。
垂眸深思良久,刘文儒颇为,成竹在胸,侃侃道出:“宰相大人所患疾病,确是怔忡之症。脉息左寸虚散,右寸关虚弦,两尺稍大,此为……”
“行了、行了!这些繁文医理,宫中太医都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本宫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永宁公主已是,极度的心焦气躁,不耐烦的,打断了,刘文儒的话,“你只需明说,能不能医治宰相,本宫不要,再听你背医书!”
刘文儒的神情,依旧泰然自若,心平气和的,温缓回道:“公主殿下,莫要着急,宰相大人的病,能治!”
“果真能治?”永宁公主又紧问了一句,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文儒,眼中满是惊诧,亦含着分明的,将信将疑。
“公主殿下,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草民又怎敢,冒此风险,夸下海口?”刘文儒的眉宇中,蕴蓄着,淡泊的从容。
说话间,他已干净利落的,点燃了一支蜡烛,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针具,执起一枚,尖细的银针,捏在指间,置于烛火上,烤了烤。
“怔忡之症,需施以,针刺治疗。”
说着,刘文儒右手持起银针,正欲俯身,靠近床榻,却不料,床榻上的宰相大人,忽然大手一挥,挡开了他。
刘文儒吃了一惊,大惑不解的,看着石敬瑭。
但见他,双拳紧攥,张口抬肩,鼻翼煽动,虽短气难以言语,却是怒目圆瞪,眼里充满了,质疑与抗拒。
见状,永宁公主心下,恍然明了,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这段时日,宫中太医们,也没少在,宰相身上扎针。宰相遭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却都不见好,自是抗拒了,针刺治疗。你……还有别的法子么?”
“医治怔忡之症,针刺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法子!”
刘文儒耐心的,劝慰石敬瑭,“宰相大人,请相信草民,草民定当尽心竭力,为您医治。”
石敬瑭仍是,摇头不允,嫌恶地瞪视着,他手里那枚,光灿灿的银针。
“敬瑭。”
永宁公主爱怜疼惜的,抚了抚石敬瑭的肩膀,柔声劝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不妨......再试一次?”
石敬瑭却依然,拼命地摇头,决绝地抗拒,奋力甩开,永宁公主的手,又往床榻内,缩了缩身子。
这一会儿功夫的折腾,他丝绸寝衣上的衣结,缓缓松散开去,露出了一片,袒裸的胸膛。
刘文儒不露声色,微微蹙了一蹙眉宇,瞅准时机,趁其不备,敏锐地伏身上前,迅速将手里的银针,刺入石敬瑭胸前的,膻中穴位,力道稳准,而又果决。
冷不防的,被扎了一针,石敬瑭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酸麻发胀,禁不住恼羞成怒,脱口斥骂出声:“大胆!本相要了你的命!”
说话的语声,竟是这般,响亮震耳。
闻言,刘文儒却也毫无,惧怕之色,只吁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眉眼含笑的,问道:“如若,宰相大人真的,要了草民的命,此时此刻,您还能如此,顺畅地说话么?”
石敬瑭愣了一愣,方才察觉,自己胸中的,郁积之气,正在慢慢消散,呼吸已逐渐平顺,悸动狂烈的心跳,亦渐渐趋于平稳,又能张口畅顺,说开话了。
永宁公主惊喜过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敬瑭,你......你好了?”
“公主殿下,切莫操之过急。”
刘文儒眉目平和,语声清淡,而又坚定,“膻中穴,虽可医治,心悸怔忡,但草民方才,仅仅是为宰相大人,治标缓急而已。”
永宁公主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忧心忡忡的,追问:“如何才能根治?”
“若要宰相大人,完全康复,尚需针刺治疗,配合服用汤药,调养一段时日。”刘文儒继续,手持银针,在石敬瑭的,身体不同部位,进行针刺,手法娴熟利落。
此时的石敬瑭,已是心平气顺,面色恢复如常,不再抗拒刘文儒的,行针诊治,只是用一双,冰寒胜霜的眼睛,睇凝着他,冷哼一声:“小小后生郎中,口气倒不小!胆敢承诺,让本相‘完全康复’?”
刘文儒缓缓转动着,银针的针柄,面上无波无澜,泰然自若如故,“草民,愿意一试!”
“好!既是如此......”
石敬瑭的脸色,旋即阴沉下来,口气忽而,变得异常凌厉尖锐,“本相命令你,不仅要让,本相痊愈,还要断此病根!若能治好,本相赠你,一份厚礼;若是办不到,本相派人,去拆了你的药铺!”
话语中,威胁狠厉的意味十足,令人心肝胆俱颤。
刘文儒微微,挑了一挑眉,若无其事一般,只是淡然,笑了笑:“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数日之后,雪后初霁,石敬瑭坐在,宰相府的花园内,神清气闲的,享受着明媚的暖阳,心情愉悦,脸上终于展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端坐在,他身旁的刘文儒,正垂首低眉,全神贯注的,静心为他诊脉。
时过良久,刘文儒终于,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宰相大人,您的脉象,已是从容和缓,柔和有力。再继续服用几副,草民为您开拟的,天王补心汤药,不日即可痊愈。”
石敬瑭饮完手中的,一碗汤药,抬了一抬眉,继而问道:“本相的病,能否断根?”
“这……”文儒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啪!”
药碗被石敬瑭,重重地搁置,在桌子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何故吞吞吐吐?!”
石敬瑭拧眉,迫视着刘文儒,眸光冷冽,神情峻厉,“你若敢隐瞒,半点实情,本相即刻命人,去拆了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