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我们错了，青锋说的问题是次要的，我们错在没有重视您的命令，以为张家的人都跑了街上也看不见其他的人就忘记了您要我们把细柳安全带回的命令。您这次带我们出去，主要是让我们锻炼眼界和身手，可是我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对细柳的生命置若罔闻，也把您的命令忘得干干净净，我们犯了最致命的错误，也辜负了您和大少爷对我们的期望和栽培。对不起，二少爷，您怎么惩罚都不为过，我们不会怪您的。”
青萍终于挺直了身子，两只手用力按在地上，指甲里面塞满了雪和土，用尽气力说出了这一番话。范添添虽然看不见青萍的表情，可同样跪着的青锋把他青紫色颤抖的嘴唇看在眼中，又急又怕又赞同，却不敢开口向范添添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半天没声音，既然还喘着气呢，你就跟我说一说我现在什么心情，把你们当兄弟一样看待的大少爷又是什么心情。”
“二少爷，您别生气了，今天是除夕，您就消一消气吧，别为了我们两个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大少爷现在肯定特别伤心失望，我们俩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他操心了，您去闭谢客劝劝他吧，大少爷最听您的话了。”
青锋听得出来范添添话里对青萍的不满和的讽刺，可是青萍现在完全是在用精神力在支撑自己的身体，要是再多说话保不准就会晕死过去，所以青锋壮着胆子替他开了口。虽然青锋分析事情的能力不行，可说奉承话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之前那几年给人家当奴才也不是光做事不说话，要不然这条命说不上早就没了。
“算了，看在你们大少爷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过你们，再跪下去你的萍萍就要死了，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了，新年第一天就死人，实在是太不吉利，我还想着今年多开店多赚钱财源广进呢。你还能动不，要不要我叫几个人过来抬你们回去？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
“能，我能动，谢谢二少爷不怪罪，我和青萍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痛改前非好好做事，听大少爷和二少爷的话，争取……”青锋伏在地上对着范添添一口气磕了六个头，一边磕还一边气喘吁吁地表忠心表感谢，扑棱起来的白花花的雪沫子沾到了范添添的脚上裤子上，也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青锋，你再说下去青萍就要冻死了呀。”青柠在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走上前，已经把那件枚红色的大氅披到了范添添的身上，眼看着青萍脸色铁青嘴唇黑紫眼睛紧闭摇摇欲坠，青锋还一个劲的说个没完，青柠实在忍不住才出言提醒，只是说完话又偷偷地看了看范添添的脸色，待没有发现异样之后才舒了口气。
“啊？啊！萍萍！”处在激动状态下的青锋像是被人身上浇了一盆冷水，立马冷静下来。扭转膝盖伸手去抚青萍，也许是终于等来了青锋的手也许是身体和意志到达了自己承受的极限，总是还不等青锋的手触到他，青萍的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好在青锋动作快，及时的接住了他。
“咋，咋办么？”青锋抱着青萍跪在雪地上，有点不知所措。
“你能起来不？有事不？”范添添已经转身走了，临走时并没有叫自己跟着也没有说什么，青柠知道二少爷是允许自己留下来帮忙了，所以紧忙蹲下身子想要拉青锋一把。
“能，我没事，我……我的腿好像麻了，怎么有点不听使唤呢！”青锋抱着青萍挣扎了两次，最后颓然地坐了回去，望着青柠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
“这……”青柠这个气呀，腿都麻了还叫没事，真不知道这个青锋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装傻：“你在这等等，我去叫人过来帮你。”青柠可没有那个本事把两个大男人送回家，而且深更半夜这么做也不好看呀。
“二少爷说那样做丢人，会给大少爷丢人的。”青锋把范添添的话倒是记得清楚，却差点没把青柠的鼻子给气歪了。
“丢人？你让人当着全家人的面抽了五十鞭子，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不？再说了，二少爷的话你是真没听明白还是怎么着，二少爷那是说反话呢，她的意思是你要是动不了就让我叫人过来抬你们，我真是要让你气死了，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青柠咬着牙把青锋训了一顿，然后起身一溜烟地往双十一的院子奔去。
反话？二少爷在说反话？青锋看着怀里已经昏迷不醒的青萍，把范添添说的是正还是反的话立马就忘了，一会儿盯着青柠去的方向看一会儿又用手去摸青萍的额头，这大冷天的，可别把萍萍冻坏了呀。
“青云哥，你快点叫上人把青锋和青萍抬回去吧，他们俩腿都快冻僵了。”青柠站在青云的屋门外一脸焦急。
“二少爷，他知道不？”虽然青锋二人受罚的时候青云不在家，可并不耽误他的消息，同屋住的人在他一回来的时候就把事情从头到尾向他讲了一遍，尤其是范添添说的那句谁也不能私下里多管闲事的话，青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是二少爷要放了他们俩的，没有二少爷的话，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呀，更不可能会过来麻烦青云大哥的。”青柠对青云的话有气，话里面也是夹枪带棒的，心里觉得青云有些聪明过了头，还不如青锋那个实心眼的大傻蛋呢。
“好，那你等我一下啊，我去叫青路，他个子大，背的动，我们俩就行了。”青云当然明白青柠语气里的不耐烦，却当做没听见一样，二少爷的丫鬟，可不是他这种人能惹得起的，再说被一个长相俊俏的姑娘抢白几句也不算什么，不痛不痒也不难受。
“好，那你快点。”
青云重新回屋穿好外套又跑到另一间屋子叫人，青柠就站在双十一的院子中间的一棵柳树下等候，树上挂着一个红绸布的大灯笼，通红的烛火透过灯笼布照在地上一片昏黄。先扬后抑垂到地面的柳条在一片椭圆形的光晕上留下斑驳的影像，午夜的空气中蔓延着寒冷的气流，飞扬的雪片像无数个精灵一样在天地间上下翻腾，青柠出门时只顾得担心范添添了根本就没想着再给自己加一件厚衣服，现在被冷风这么一吹，浑身打颤，只好在地上蹦来蹦去驱除严寒。
青云叫好青路一转身就看见了在柳树下雪地上蹦蹦跳跳的青柠，长长的辫子乌黑的发丝，水粉色的夹袄，白皙单薄的小人，那一刻，活了十几年每日心里想的都是如何生存下去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那感觉无法述说，欲描难写，此时的青柠在青云眼里披着雪沐着烟就像是苍茫的水连天，尽管遥远，青云的面前却是晨光一片，花开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