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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的名字,忘记了

    长眉入鬓,黑发如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面色彩幽深沉暗泛着冷彻心扉的寒意,他看着她不像是看着一个活人,反而像是看着一个器物。

    出类拔萃的容颜,独特的气质,苍白到惨白的肌肤,成安安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分明便是与阴魂一般无二的容颜。

    他现在不止是能够白天现形,甚至还能够实实在在的碰触到她了吗?

    秦海宴望着成安安面上的惊惧色彩,和那些看到他就往他身上拼命扒,让他不怎么高兴的护士倒是不一样。

    歪了歪头,男人眼眸中泛着点儿奇异,浅浅的,却让那双非人一般的眼睛有了点儿感情的色彩。

    那一刻,成安安不知晓对方的这点感情变化。

    她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发现吓到了,猛的推向对方的手臂,指甲无意间划破了男人的掌背,一道血痕出现,成安安兜里的玉佛颤动着,有什么在其中隐隐浮现挣扎。

    成安安没有注意到,她惊喘一声,也顾不得脚腕生痛,一瘸一拐的转身向着来时候的方向冲去。

    对阴魂稍微不害怕是一回事,能够切切实实的在现实中被碰触到的阴魂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成安安心底再次升起先前的恐惧,身后的那一双幽深的泛着冷意的眸子仿佛是如影随形一般,无处可逃,无法摆脱。

    “这个女人......”

    看着成安安像是见了鬼一样一瘸一拐逃开的背影,季晨安皱眉。

    他觉得韩云程找的这个女朋友真的是有些太过不上心了。

    脑子是不是有病?

    即便只是一眼,季晨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记起了仅仅见过一面的成安安。

    当时就觉得这女人有些怪,现在看来更是有毛病,无论如何,秦海晏方才可是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她。

    这样想着,季晨安倒是突然有些讶然,方才只要秦海宴想,他随时可以躲开,甚至是秦海宴自己主动推了一下轮椅,才正好接住的成安安。

    别说醒来之后总裁越发的没有了人气,便是以前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

    季晨安很理解秦海宴的变化,毕竟谁被活埋好容易从差点儿脑死的地步中醒来,都不会与往日一般,只是忍不住的好奇,成安安,有什么特别的吗?

    季晨安望向秦海宴,却变了面色。

    “少爷,你的手——”

    秦海宴的掌背上一道血色的划痕,伤口不深,却在他有些过分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趁着手背上其他几处青紫更像是被谁虐待了一样。

    秦海宴的眼睛从成安安离去的方向移开,落到了自己的手上,鲜红色的血液,看着颜色倒是挺艳丽的,还有那微微的刺痛感,男人莫名觉得有些微微的愉悦,方才看着成安安跌倒,心神不受控制的一紧,他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感觉,所以才会扶住成安安,而现在,那点儿好奇心满足了,确实是与别的女人有些不同,其他的,便再没有了。

    方才产生的那点儿感觉随着成安安的远离,一点点的消退,在季晨安担心的目光下,季晨安随意的将受伤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走吧。”

    面上恢复了冷硬,眼睛中那些轻微的情感波动迅速被淡漠所覆盖,仿佛方才根本没有遇到过成安安这么一个人一般。

    若是秦海宴发怒或者有其他的表现还好,他现如今表现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已经不是与往日有一点儿不同了,季晨安忍不住更加担忧了。

    他是往日里最接近秦海宴的人,毕竟他从小是在秦家长大,后来一路跟着秦海宴入了公司,成了助理,也因此,他是最先发现秦海宴有些不对的人。

    只是想到秦海宴这次的遇袭,想到秦家那一摊子事情还有那些个对秦海宴的位置虎视眈眈的股东和秦家旁系,季晨安保持了沉默。

    ——

    成安安嘶嘶吸着冷气停在了走廊一角,方才慌乱逃跑,方向不辨,也不知道到了哪边,只是周围空荡荡的,莫名安静。

    成安安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踝,感受着阵阵刺痛,心里一阵阵的发慌难受。

    让那阴魂彻底的消散她不忍心,可是这么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即便成安安对那些神鬼之道再是不了解,却也知晓,白日现形,甚至能够让她清晰碰触到的存在有多么与众不同。

    身前的光被阴影罩住,男人蹲下身子,成安安望见了他的发顶还有漂亮的脸颊线条弧度,苦笑了下,居然一点儿都不讶异对方的出现了。

    男人伸手触碰向成安安的脚踝,他骨节分明的手从成安安的脚踝上穿过,除了留下一阵阴凉之外,便再无其他。

    成安安的脚踝忍不住瑟缩的一下,有些疑惑的望了男人一眼,方才不是还碰触到了吗?怎么现在?

    方才成安安太过惊骇,因此没有看到秦海宴身侧跟着的季晨安,自然也就错过了此时知晓部分真相的时机。

    “你伤的不轻。”

    男人的眉眼间隐藏着点点阴郁。

    他想要真实的碰触成安安,起码当成安安受伤的时候,他不会只是在一边这么看着,却做不到其他。

    方才他便想要出来,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玉佛突然就将她禁锢了起来,本来男人还觉得那玉佛作为他的暂时栖身之地不错,现在却是开始考虑其他了。

    那玉佛,有些古怪,不像是他先前所想的完全是件护身的宝物。

    成安安头都没有抬起:“没死就不错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赌气的。

    身上一寒,像是被寒冰笼罩全身一般,忍不住抬起了头,一眼望见了男人眼中的冰寒彻骨,成安安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我不想听到你以后再说这个字!”

    他不会让她死的,只要想到这个有着浅浅温暖笑容的女子与他一般成为世间无依无凭的阴魂,便觉得心中一阵杀机汹涌。

    成安安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只是越发觉得他性情阴晴不定,无法相处。

    扶着墙壁便要站起,脚踝更疼,疼的成安安眉心一抽一抽的。

    “别动。”

    男人突然间想到什么,呵了一声。

    成安安身子一僵,下一瞬,她只觉得脚踝处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一般,冷的厉害,却又恍惚有一阵热意从脚踝内部生出,那不断汹涌的刺痛一点点的消失。

    成安安看到阴魂将掌心虚虚的按在自己的脚踝之上,那掌心中,似乎有一阵阵淡淡的暗光冒出。

    “好了。”

    男人抬首微笑,他的笑容现实中看来一点儿都不温暖,甚至带着那么一些天生的冷意。

    成安安有些怔愣的望着男人的身影变得虚幻,她甚至透过他虚幻的影子看到了他背后长廊的画面。

    脚踝已经一点儿都不痛了,方才高高鼓起的红肿已经尽数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成安安不是傻子,她猜到了男人为什么会如此。

    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白吃的午餐,有得必有失。

    方才心中的惊骇愤然一点点的消失,甚至隐隐的有了些歉意,无论如何,他对她,应该都是带着善意的吧?

    成安安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你,你叫什么?”

    交换名字是互相认识的第一步,成安安看着男人唇角带着冷意的笑,突然间就想起了自己从来不曾问过男人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便想着与他之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许是因为心中总是存着忌惮害怕。

    成安安这一次,想要知晓男人的名字,起码,日后想起这个也算对她好的阴魂的时候,有个名字可记。

    成安安那一刻心中下了某种决定。

    她不想对方魂飞魄散,但是她和他也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人鬼殊途,人有人的去处,鬼也应该有鬼的去处。

    男人不知晓成安安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是在听到她问起了他的名字的时候,面上慢慢的就没有了笑意,一点点儿茫然充斥在那张漂亮的容颜之上。

    “我的名字......我忘记了。”

    男人的眼睛望向空处,眉目一点点的皱紧。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

    男人不断的喃喃着,脑海中有许多纷纷扰扰的画面闪过,却都只是残存的碎片,无法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男人的手捂住了自己额头的位置,面色更形惨白。

    “既然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

    成安安看到男人的身影更形虚幻,甚至像是半空中的光幕一般,刺啦刺啦的响动着,有些扭曲抽象。

    她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出乎成安安的意料,她情急之下,握住了男人的手。

    没有穿过虚幻,真切的感受到了冷涩冰凉。

    男人的心神从那些想不起来的记忆碎片中脱出,他垂首望着成安安和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神中的茫然一点点的消失。

    他不是完全孤独的没有过去的存在,还有人,在意他的。

    一点点的温柔在男人的眉眼间凝聚,取代了那份阴郁。

    成安安握紧了男人的手,一字一顿:“忘记过去就忘记过去,想不起来便不要勉强去想,你现在与过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你可以为自己取一个喜欢的名字,当做是新生。”

    成安安不想要男人继续想下去。

    她毫不怀疑,若是对方再这么想下去的话,会真的消散的。

    所以,她扬起温柔的笑靥,对着男人提议道。

    男人的眼睛扫过成安安温柔的笑靥,她从来没有对着他如此善意的笑过。

    脖颈到脸颊的位置有些烧灼,身形一晃,在成安安讶异的眼神中,男人的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