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蛇妖也不稀奇,她自己还是猫妖呢,怎么才到人间两日,她倒是下意识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了?
“你若说我是蛇妖,我本来也不该否认。可要是再恰当一点论,其实我不是蛇妖,而是蟒精。”她说完这话,吐了吐芯子,倒好像是再向妙妙展示她的芯子比起寻常的蛇要更长一样。
妙妙当然明白这条蟒蛇是在跟她强调什么。
世人尝尝会混淆妖精二字的概念,殊不知这两个字虽然接近,意义却大相径庭。
只要爹娘是妖,那他们打生下来就算是妖了,可不是每一只妖,都能被称作妖精的。
想要成为妖精,怎么也要数百年的道行,这也是要看修行的。
就好像做神仙也分三六九等,那做妖自然也是这么个分法。
面前的这条蟒蛇既然说她是“蟒精”,那便说明她至少已经有了数百年的道行,是前辈了。
“你方才唤我的名字,是认得我?”妙妙的记忆里,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一条这样花色的蟒精,所以一时间更是困惑了。
她还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名震四海,天下皆知的地步。
“我不认得你,但我认得你娘。方才嗅到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印象,便猜测你会不会是她的女儿。上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刚怀上你,肚子还没大起来,所以我能在这儿遇上你,也真是缘分了。”蟒蛇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好似是在回忆当初的故事。
妙妙听了蟒蛇的话,觉得心里的滋味怪怪的。
这是平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儿,毫不避忌的谈起她的娘亲。
在猫妖的山谷里,是没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聊起她娘的。
因为她的娘亲是一只罪妖,是整个猫妖一族的耻辱,甚至是整个妖界的耻辱。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劝告就是,“千万别学你娘,做哪些丢尽猫妖脸面的事儿。”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猫王殿下给的。
从来没有谁,会像这只巨蟒一样,那么平静淡然地跟她聊起她的娘亲。
还有她娘亲怀着她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从来不知道。
“听你说话,应该是认识我娘很多年吧?那你也该知道她犯下了多少罪过,为什么你不避及,还会主动跟我聊起她呢?”这么多年以来,关乎于她娘亲的字字句句好像是一场会在妖界蔓延开来的瘟疫,没有人愿意提起,没有人敢提起,以至于若不是她心有执念,她都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忘记娘亲。
“你娘做的选择是对的,错了的是那些规矩。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你知道那些妖和神为什么要治你娘亲罪,说她是个罪妖吗?因为他们也想要爱,却求而不得。能够遇见此生挚爱,哪怕明知道结局是痛苦的,可你只要能够在余生的日子里,想起他的脸,就觉得好幸福。”蟒蛇说这话之后,突然身上光芒一闪,化作了人形。
妙妙望着她的容貌,发觉她长得也真是好看。
像是名门贵族家里挂着的仕女图,温婉得叫人舒服。
“前辈,你也爱过人吗?”妙妙觉得这蟒蛇既然如此感同身受,应当也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才对。
可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又是矛盾不已的。
倘若蟒蛇说她也爱过世人,那妙妙心中铁定是要不平衡的。
为什么她爱过人却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娘亲就要被关押在山谷之内,不得自由?
不得不说,许是真的因为蟒蛇的道行深了,她化作人形的样子,真的跟人没什么差别。
举手投足之间,都特别合乎人的规矩。
哪怕是眉头微微一皱,任由妙妙瞧着,也觉得有那么几分大家闺秀的神韵。
她若是化作人形,不说自己是妖,妙妙是一定认不出来的。
“从来都没有谁问过我这个问题,你是第一个。既然你是第一个人,你总该有些优待才对,那我便实话对你说了。我的确是爱过一个人,只是除了我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过。相比起我,你娘真是幸运,虽然她被千夫所指,可好歹那个男人是真的爱他,不像是我……”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特别落寞地垂下头去,好像不愿去面对这个真相。
“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爱过一个人?你是说就连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你爱过他?”妙妙不可置信,只有一个人的在意,算什么爱呢?
娘跟她说过的,爱都是两个人的。
因为恰好你爱的那个人也爱你,你才会觉得无比快乐,无比欢喜。
“是,就连他也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只是从未在意过。”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突然苦笑了一下,又道:“不知道也好,免得伤心。”
“爱会让人伤心?”妙妙突然糊涂了,那这****到底是个好东西,还是个坏东西?
若是个好东西,那怎么还会伤人?
若是个坏东西,娘亲又为何会一次一次的告诉她,让她到人间来体会****?
妙妙根本分辨不出,这初次相识的蟒蛇精,与她的娘亲,究竟谁说的话才是对的。
“妙妙,你尚且年幼,要记得,这世间事,都有正反两面,****也是一样。它曾经让你多欢喜,便会在日后令你多难过。不过你要是有朝一日像我一样,遇见了你爱,但并不爱你的人,一定别开口。起码我是懦弱的,终其一生,也不敢讲。”她的眉眼宛如画上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一直蕴含着一种淡淡的忧愁。
“前辈,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问出这话的时候,妙妙的心忽然七上八下跳的这么快。
今日于她而言,真是太过惊心动魄了。
她从来没问过别人这么多第一次开口的事情。
这个“爹”字她说出口都觉得陌生,虽然前阵子在柳州城的时候,她为了钱财也对于老爷唤过“爹爹”,可说到底是走嘴不走心,所以没太大感觉。
可这一刻便不一样了,她问蟒蛇精这话的时候,是打心眼里真的想知道,所以一字一顿问的别样认真。
只可惜,蟒蛇精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说,我爹跟我娘爱过的男人不是同一个?”妙妙一瞬间失落不已,这难道不是证明了她娘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