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刚才你进王爷房间的时候,可都看到了有什么人在?”柳千琅将妙妙拉到一旁,低声问她。
他的掌心曾在五年前内注过龙血,若是天龙现世,他定有感知。
刚才那灼烧之感如此强烈,说明天龙必然就在附近。
“什么人?就是王爷、王妃,还有王妃的贴身侍婢胭脂,小如。”妙妙虽然不知道柳千琅为何这样询问自己,但她想,既然他问了,就肯定会有他的道理吧。
“没有其他人了吗?”柳千琅问妙妙。
妙妙摇头。
他曾经数次见过李钰,他的掌心都不曾有过任何反应,方才他也见过侍婢小如,也没什么异常。
天龙本命高贵,不大可能转生为侍女之身,相比较之下,似乎最可能是天龙的人就是丞相之女林茜宁了。
他与林茜宁并不熟悉,昨日在王府见面的时候,只觉得林茜宁刁蛮无理,但也并不曾深接触过。
虽然昨日见到她的时候,自己身体里的龙血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毕竟当时是在白日,现在是在深夜,也许天龙白日不曾被唤醒也说不定。
只是这一次,天龙为何会投胎为女身呢?
“相公,咱们还不走吗?”妙妙见柳千琅始终蹙眉思索着什么,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柳千琅回过神儿来,见妙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忙岔开话题问她,“你刚才进屋时看见了,王爷可无大碍?”
“没有,那汤药用银簪试毒过后也不曾变色,看来凶手改变主意了,今晚没有动手。”妙妙撇嘴,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既然王爷无事,你该提点的也提点过了,那我们便回去吧。在这儿待的时辰久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反倒是解释不清。”柳千琅说罢此言,拉着妙妙的手便往大门外走去。
可这一路上,他忍不住频频回头,只是掌心的龙血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就是那么一瞬间,稍纵即逝,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刚才掌心的灼烧感不过是幻觉。
“相公,我真的觉得那个叫小如的侍婢不大对劲儿,可是王爷不相信我。”这一路上妙妙都在抱怨着,嘟着嘴好不痛快。
“王爷自有王爷的想法,咱们为人臣民,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你得知了此事,又来提点了,便已经是做到了尽忠尽义,别的事情无需多想。”柳千琅抿唇浅笑,握着妙妙的手稍用了些力气,示意她大可安心。
“于姑娘,您刚才跑到哪儿去了?我这拿个灯笼的功夫再找您就找不见了,您没乱跑吧?”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灯笼一脸慌张,因为他发现妙妙跟柳千琅是从主院的方向走过来的。
该不会这于妙妙使的是一出调虎离山,为的就是把他支走,然后去吵王爷吧?
可她今日身边跟着相公,按理说不该这样放肆,秉性应当有所收敛才对。
除非,她身后这相公也是假的。
“没事儿,让你担心了,我忽然想起今儿个白天喝喜酒的时候,去了后院一趟,便想着去后院找找,结果还真在后院找着了。今日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你了,他日若有缘再见,必当重谢。”妙妙的语气客气了不少,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做贼心虚。
她身上压根就没有耳环,如果管家真的让她拿出来看看,那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只要能够姑且将这一关瞒过去,别的都是小事儿。
这么想着,妙妙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真挚了几分。
“能找着就好,那您二位慢走吧,没什么事儿,日后姑娘也不需再来王府了。”管家心里暗道,他可不图于妙妙登门拜谢,只要能够就此让她消失在眼前,那便已经是苍天有眼了。
见管家这么说,妙妙也不推辞,赶紧拽了拽柳千琅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出了王府的大门,妙妙松了一口气。忽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柳千琅,“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闹?”
夜晚风寒,柳千琅怕风大吹到妙妙,便半搂着她往客栈走,边走边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今天晚上白折腾了一趟,什么都没有发现。你怎么就不能像王爷似的,怀疑我,觉得我在说谎?也许我就是说谎了,也许我今儿个回到王府本来就是公报私仇。我讨厌林茜宁,也讨厌王爷,我肯定不希望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顺顺利利的,自然是能破坏就破坏。”妙妙喃喃说着,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我相信你,就像你也愿意相信我一样。倒是王爷与王妃与你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讨厌他们?”柳千琅早就料到妙妙跟南燕王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下午喜宴上敬酒的时候,李钰明明一副从未见过妙妙的样子,可方才在屋子门外,他听到李钰与妙妙的对话,明显就是相识许久,积怨过深。
按理来说,妙妙此前从未离开过柳州城,而李钰又从未去过柳州,他们不该认识才对。
这其中,究竟是谁说了谎?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大事儿,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见到我,就很讨厌我。王爷也好,林茜宁也罢,他们嫌弃我出身贫寒,讽刺我不懂规矩,说我目光短浅,还说我心肠歹毒。我要是真的有他们说的这么厉害就好了,那我还能任由他们成天讥笑我,欺负我?相公,我信任你是因为我感觉得到,你不会伤害我。可他们不是,他们恨不得我死在这世上,你说我要如何喜欢得上他们?”妙妙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实话,这世间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的看法。
比他们身份地位高的,他们表面奉承,背后嫉妒;比他们身份地位低的,他们便是心里一百八十个瞧不上。
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去了解站在他们对面的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一面之缘,他们便已经无比笃定,像是前生便认识了一样。
“日后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就算是南燕王也一样。妙妙,听我说,你不要主动去招惹任何人,但也不要允许任何人来招惹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如何欺负你的,你便该如何报复回去。”柳千琅的话令妙妙吃了一惊。
“你准许我报复回去?难道你不是应该觉得他们身为王爷和王妃,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身份比他们卑微,就该默默承受吗?”打从妙妙跟柳千琅抱怨这些话的时候起,就没指望过柳千琅会向着她说话。
不过是太多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会难过,所以才选择跟柳千琅抱怨抱怨。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得罪李钰与林茜宁,而向着自己说话。
甭管这番话柳千琅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都足以让妙妙高兴一点了。
“为什么要默默承受自己没有做错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误解了你,那就解释给他们听。如果他们不肯听也没关系,但是不能伤害你。所有让自己受伤的方式都是错误的,你没有义务去容忍别人什么。当然了,有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倒不是因为心里真的畏惧了,而是因为怕麻烦。反正大多数时候,我是这样的。真有一日遇上了一日不怕麻烦的事,那就必然要较真到底,无需妥协,你又不比谁更卑贱,为什么看轻自己?”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柳千琅的话却是如此的鼓舞人心。
“相公,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说,你很凶的。说你权力大,脾气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妙妙没记错,她在于府的时候,大家私底下的确都是这么聊的。
“哦?那他们对我的评价还是挺真实的,我杀人的时候的确不眨眼,否则刀容易落偏。若是不能让人家一刀死个痛快,我会于心不忍。”柳千琅轻笑道。
妙妙听了他的话也笑,只当他是在自我调侃说着笑话。
“我觉得你特别好,反正对我是特别好,对别人怎么样,我也就不关心了。”妙妙这样说道。
“你这样想会不会有点自私?”两人眼看着就走到了客栈门口,听见妙妙这样讲,柳千琅就这么问了她一句。
“近朱者赤,我这点优点还不是都跟相公你学的?”妙妙捂着嘴偷笑,好像方才的阴霾在这一刻已经完全一扫而光。
跟柳千琅在一块的时候,妙妙更多时间里会联想到猫王殿下。
他跟柳千琅一样,都是在外人眼中好像很凶,很冷,很不好接近,可是待她极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点于人于妖来说,都是一样。
所以有的时候仅仅看脸,妙妙并无法分辨善恶忠奸。
她更多的时候,会凭借自己的感受去看。
世事无绝对,天底下不会有一个人是完完全全的好人,也不会有哪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那么只要是对她真心好的人,在她眼中,就是好人。
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夜还算和谐,许是有了前两次同塌而眠做基础,妙妙现在躺在柳千琅身边倒是睡的更自然了。
第二天一早,妙妙已经做好了离开京城的准备。
对此她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反正她此次不顾一切的来到洛阳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那个美少年。
现如今人找到了,虽然未能达成所愿,可也知道了此生估计都没希望达成愿望,那么她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倒不如随着柳千琅离开,回去再好好跟瑶瑶两个人琢磨琢磨那副龙生九子图上面到底藏着什么奥秘。
如果没了李钰做牵绊,那她的生命中便只剩下了求道成仙一件事了。
听起来枯燥乏味,但好歹也是个奔头。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还得先去薛绍的府上找到瑶瑶,通知她一声要回柳州了,看看瑶瑶是跟他们一起走,还是自己另找马车回去。
“你今日怎么这样自觉,起的这么早?”柳千琅下楼上个茅房的功夫,回来便见到妙妙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好了。
“今日不是要回家了吗?那我当然得早点起来,早点赶路啊。”妙妙回答的无比自然。
然而听到妙妙的话,柳千琅的脸色微微一变,抿着唇望向妙妙,沉思片刻道:“你觉得京城好吗?”
妙妙不知道柳千琅这话另有深意,以为他是看自己难得来一回,便要她评价评价京城与柳州的差别,所以便如实说了感受,“挺好的,比柳州城大,也比柳州城热闹。在这儿能够见到许多在柳州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还能知道许多有趣的事儿。”
“那如果我让你常年住在京城,你可愿意?”柳千琅见妙妙喜欢京城,不由得喜上眉梢。
若是如此,那这一切正和他意。
“什么叫让我常年住在京城?相公,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所以你不要我了,要把我一个人丢下,然后自己回到柳州去?”妙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的功夫,这人又变了。
柳千琅拉着妙妙在床边坐了下来,对她道:“别急,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此番来京城,我也觉得京城这几年的变化很大,相比起以往越发繁华了,心中也动了留在京城的心思。每次来到京城都要居住客栈,平心而论,也真是不方便,不如有家宅来得自在。不过我身为柳州城城主,若是以自己的名义在京城购宅指定不妥,被人追查起来难保要说我居心叵测。所以我就想着用你的名义在京城购置一套宅院,你平时就居住在这宅院里,而我也能够在京城、柳州两地往返,平日若无要事,我便可以留在京城。这样也免了你跟杜玉瑶姐妹不和,****争吵。”
柳千琅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他用妙妙的名义购置宅院,等于无形之中送给了妙妙一笔财产,这样的事情怕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拒绝。
而妙妙一旦留在京中,他也有了常来洛阳的理由,他便能够好好查查这天龙到底是谁了。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天龙吗?
真没想到,天龙竟然会在这一刻现身。
看来这妙妙还当真是他的福星,她一嫁过门,他的好运气便都来了。
想到这儿,柳千琅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