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实在觉得不放心,这个时候让她去休息,她也无法休息得下去。
所以,她必须要从安离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休息么,去歇会儿吧,等你思维清晰了,我们再来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安离似乎都能猜到安若溪想跟她说什么,便直接堵住了安若溪的话。
“我现在心里特别不踏实,有些事情我们事先不说清楚我是睡不着的,所以……”
安若溪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旁边的严凯和灵媚,又说道:“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单独聊聊。”
“我知道你想聊什么,但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谈。”
安离得态度似乎很坚决,甚至都有些不近人情了,并不想和安若溪多说什么的样子。
颇有一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利用完了安若溪,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就让安若溪下场,完全不再给安若溪任何参与或决策的权利。
“不行,不和你聊清楚,我没法儿休息,安离……你不能这样啊,我们说好的,之前约法三章了,你不能反悔!”
安若溪情绪激动起来,说着只有她和安离能够听懂得话。
“你真的累了,看你现在情绪多差,去休息……灵媚,你带她去!”
安离直接背过了安若溪,明显不愿跟安若溪多聊,几乎是下强制性的命令,要让安若溪回避了。
她越是这副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样子,安若溪便越觉得,她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僵硬,且冷肃。
灵媚看了一眼安离后,走上前,试图去挽安若溪的手臂。
走吧,我送你去休息,你们这一路,太辛苦了,一切等先休息好了再说。”
安若溪往后一闪,躲避着灵媚,看着安离的背影,有些生气道:“安离,这才刚开始,你就要闹成这样吗,是要和我撕破脸吗?”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撕破脸,为了那个人渣,你是想背叛我吗?”
安离愤怒的转过身,冷冷看着安若溪,质问道。
“我没有要背叛你,我要背叛你,我早就背叛你了,不至于把东西拿到了,再来说背叛……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可以吗,还是……你心虚了,你想逃避了?”
“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要聊便聊罢!”
安离说完,朝灵媚和严凯命令道:“她想和我单独聊会儿,那我就跟她单独聊会儿,你们都回避一下,那个事情……待会儿再说。”
很明显的,安离背着安若溪,和严凯以及灵媚还有计划。
只是这计划,是万万不能让安若溪知道的。
“那你们好好聊,大家都冷静一点,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一定要彼此信任,齐心协力……我和灵媚就先出去了。”
严凯着重的看了安若溪一眼,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一般,摇摇头,便走出了房间。
当房间只剩下安若溪和安离两个人的时候,安若溪再也忍不住了。
她走近安离,抬起头,直视着安离有些冷酷的眼睛,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能向你问个准话吗,你们准备怎么做?”
“什么意思?”
“你们想报复帝宸诀,准备怎么报复?身体,精神,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们对他做什么,或者说,他的结局会是什么?”
安若溪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一定要知道帝宸诀会遭遇什么。
也许,只是想有个心理准备吧!
“你既然这么紧张他,又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将制约他的命门偷出来给我们,你这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累的么?”
安离看着安若溪,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虽然对安若溪多少还有点感情,但她最看不起的,也是这种举棋不定,三心两意的人。
“是啊,我很累,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快点结束,不管我是身在曹营还是心在汉,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对你们,一直是绝无二心的。”
安若溪不愿与安离出现太过激烈的争吵,她只把她最真诚的一面展示出来。
对安离,对黑暗营,她灵心无愧!
“既然如此,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或者说,你就算知道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
“你应该知道,我等待这一刻,等待了多久,所以你想要我放过他,基本是不可能的。”
安离明确而又坚决的说道。
她知道安若溪想对她说什么,她也知道,安若溪到底在纠结什么。
说到底,就是对帝宸诀这混蛋余情未了,不忍看他下场太过凄惨,所以想来向她求情。
只是……这情,到底要不要留,她还在考虑之中。
“我知道,你恨他,你要报复他,你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待这一刻,说实话……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恨他,我也想报复他,这也能让我感到兴奋和痛快,但是……我只是想问你,这个报复的度在哪里?”
安若溪想知道,这个‘度’,是不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如果超出了这个‘度’,她怕她会后悔,更怕有一天,当安安懂事了,会恨她一辈子。
恨她让她没有了父亲!
现在才觉得,自己有时候做事情,太过意气用事,太冲动了,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根本就不考虑会有怎样的后果。
所以才把自己架入这种进退两难之地!
“你觉得,这个‘度’在哪里,比较合适?”
安离看着安若溪,意味深长的一笑,等待着安若溪的答案。
她也很好奇,安若溪对帝宸诀的恨,到了哪种程度。
“还是我们之前约法三章,说好了的,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可以让他一无所有,但是……但是要留他一命!”
安若溪停顿了很久,才说出口,她细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很疼,却又没有任何知觉似的。
这……就是她对帝宸诀恨的程度。
她恨他,希望他很惨很惨,最好一无所有,最好众叛亲离,如路边的乞丐一般落魄凄惨……但是,她却不舍得他死,也无法接受他死。
无论怎样,她想要他活着!
因为,只有他还活着,才会有希望,只有他活着,他们之间,才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她恨帝宸诀,这个不假。
但同样的,在她重回C市,与帝宸诀再次见面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与这个男人是宿命,逃不开的,注定会捆绑在一起。
做了这么多,谋划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有一天,当他和她之间的这些如水草般缠绕的恩怨纠葛清理干净,当他和她的心都犹如一湖清泉的时候,两个人再重新走入彼此的生活,彼此的世界,看能否继续未断的缘分。
都说,她是个无情冷酷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对帝宸诀的一番深情无动于衷,但实际上……她心的天平,早就失衡了……
“安离,你要做其他的,包括接手帝集团,或者其他对黑暗营有利的事情,我都没有意见,在利益方面,我一分钱不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不管你想怎样报复帝宸诀,不管你想让他下场多悲惨,不管你要他付出何种代价,但是……留他一条命,算我求你的!”
安若溪再一次放弃所有坚持,所有骄傲,低声下气的朝安离请求道。
以前,她或许还会为了面子,假装自己对帝宸诀不在乎。
但现在,千钧一发之际,面子早已不再重要……
安离看着安若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凝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揣测她的内心。
“这就是你恨他的程度?在他害死了你的亲生父亲,在他对你残忍的赶尽杀绝之后,你依旧舍不得让他死?”
安离轻挑着眉,口吻略带嘲讽的问道。
她一直都知道,安若溪对帝宸诀还余情未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余的情……竟然如此之深。
“就算是我舍不得让他死吧,我就这一个要求,希望你能成全我。”
安若溪定定的看着安离,已经不想再争辩什么,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从安离的嘴巴里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了这个答案,她便可以放心了。
至于……她放的是哪门子的心,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好,我可以成全你,留帝宸诀一命,但我若是要做其他的,你不能干涉。”
安离见安若溪如此的坚决,仿佛她要是不点头同意,这倔强的女人就会跟她没完,只得松口答应了。
当然,从她内心来说,她打从开始也没有说一定要取了帝宸诀的性命。
呵呵,她如此的恨他,怎么会让他轻巧的死去。
她……只会让这个害死她母亲的混蛋生不如死!
“当真,你不会至他于死地?”
安若溪有些惊讶的看着安离,她没有想到,安离居然会如此轻易的就松口答应她这个要求。
她还以为,按照安离对帝宸诀的痛恨程度,肯定是要把男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罢休吧?
所以,在决定和安离摊开讲之前,她还鼓了很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以为必定会是一场相当难扛的战役,结果……却在她几乎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就结束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既然你舍不得他死,那我就留他一命,谁让我如此在乎你,一丁点也舍不得你难过呢?”
安离说着,表情有些暧昧,试图伸手去抚摸安若溪的脸颊,不过被安若溪躲开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不希望再和安离这样不清不楚的,感觉不太好。
“谢谢你的成全,有了你这句话,我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了。”
安若溪后退一步,与安离隔出一段距离,然后直往门外退出去,说道:“那我们就说好了,你不要反悔,我要休息去了。”
“嗯,你去吧,好好睡一觉。”
安离面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点点头。
待安若溪离开之后,安离脸上的笑容,转为了冷酷。
她很快将严凯以及灵媚召集了进来,计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他们三人,围桌在一张稍微有些正式的三角形会议桌前,气氛说不出的奇怪,且凝重。
“真的不需要把妖夭叫过来一起商量吗?”
严凯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微拧着眉,询问着帝宸诀。
“不需要,她太感情用事了,容易坏事,我们决定好就行。”
安离看着手中的文件,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异常坚决的说道。
“行吧,既然你决定好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严凯也不再坚持,全程听从安离的计划。
至于灵媚,她几乎不参与这个计划的实施,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动用她家族的力量,说白了也就是政府的力量,在帝宸诀腹背受敌的时候,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安排下去的每一个人,都有它特殊的用处,走下去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所有的计划,都天衣无缝。
只等着帝宸决彻底从高台上跌下来的那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