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村子,洛鸣心里不安的预感就越强烈。
往日宁静安详的村子里,总有许多声音。孩子跑动时的欢笑声,大人呵斥或叫住孩子的声音,还有鸡鸣狗叫声。
可现在,这些声音统统都没了。
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沉寂。
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洛鸣忽然没了勇气再迈步,停下脚步,颤抖着问落雁:“落雁,你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落雁当然早就闻到了。
“那是什么味道?”洛鸣声音嘶哑,目光中含着绝望。
落雁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尸体腐烂的味道。”
洛鸣其实早已猜到了几分,可当落雁说出口时,还是全身一颤,泪水哗地涌了出来。
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被杀了?爹娘和妹妹有没有躲过这一劫?
这一个多月来,他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答案就在眼前,他却没了揭开答案的勇气。
落雁心里也是一片沉重,打起精神说道:“别傻站着了,我们先进村子看看。”
洛鸣还是没动弹。
落雁索性率先迈步。
她身形极快,转眼功夫,就到了村口。
令人作呕的浓烈尸臭味席卷而来。
她屏住呼吸,抬脚进了村子。推开第一户人家的门。
地上躺了三具尸体。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一个相貌寻常的妇人,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男童,都被一刀斩断了头颅。地上的血迹,已经变黑。
他们过着平静安逸的日子,压根没想到会忽然有杀身之祸。临死前的那一刻,满脸惊骇。时隔多日,尸体已经渐渐腐烂,脸孔扭曲而僵硬,看着十分可怖。
落雁前世杀了不少人,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在看到这凄惨的一幕时,心里依旧狠狠一颤。
这个梁战,好狠辣的手段!
只是为了逼她现身,竟然这般滥杀无辜!
第二户人家,是一家五口。死状和第一户差不多。
第三户,第四户……
落雁明知有活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还是一户一户的查看。也看到了一具具尸体。
到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门前,落雁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洛家。
他们身手都不弱,或许能逃过这一劫吧!说不定已经逃进了深山里……落雁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洛成宗的尸体。
他在死前一定经过了极为惨烈的厮杀。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几具侍卫模样的尸体。他的死状也格外凄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最致命的一击,是在胸口。
林氏的尸体,在洛成宗的身边。
她身上同样伤痕累累,最后喉咙被一刀割断。衣服上血迹斑驳,惨不忍睹。
最后,是洛滟的尸体。
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死前还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甘心这般年轻就命丧黄泉。
……
落雁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弹。
直到耳边响起洛鸣凄厉的哭喊声,她才回过神来。也直到此刻,她才察觉到脸上一片湿意。
自重生一来,这是她第一次落泪。
“都是你!”洛鸣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扑了过来,用尽全力一拳击中了她的后背:“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爹娘妹妹不会死。你若是肯现身,他们绝不会杀人灭口。你简直就是个丧门星,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是你害死了我家人……”
洛鸣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他双目赤红,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
落雁一声不吭,任由洛鸣发泄怒火。很快,她的头上脸上就有了伤痕,有了血迹。可她动也没动。
直到洛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没力气动手,落雁才张了口:“洛鸣,我们先将你爹娘和你妹妹埋了吧!”
洛鸣哭得撕心裂肺,根本不肯理她。
落雁深呼吸一口气,找了铁锹,到后院的空地上挖了一个极大的深坑。然后,将洛成宗林氏洛滟的尸体一一埋了进去。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洛鸣早已哭的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跪在地上,神情木然。
落雁走到他面前,缓缓跪下:“洛鸣,我欠了村子里所有人的命。更欠了你三条人命。我一定会找到他们,将他们一一杀了,为你爹他们报仇雪恨!”
洛鸣有些迟缓地抬起头,神情似哭又似笑:“你说的倒是轻松。他们有那么多人,你只有一个。你凭什么能杀光他们?而且,他们来历非同寻常,你怎么动手?”
落雁的眼睛一片深幽,宛如深不可测的寒潭:“他们都是奉令行事,听的是领头人的命令。那个人,叫梁战。我去京城,先杀了他。”
顿了顿又道:“梁战也是奉令而来。他的主子,是魏王梁泽。”
“我会去京城,想办法杀了梁泽。梁泽一死,这些人也就成了丧家之犬,不会有好下场。”
魏王梁泽?
洛鸣迟钝地想起曾听过这个名字。
是了,那些来找落雁的侍卫口中曾提起过。那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大动干戈地派出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寻找落雁的下落。
这样说来,落雁一定和魏王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她想接近魏王,或许并不是难事。
洛鸣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你真的能为我爹娘妹妹报仇雪恨?”
落雁淡淡说道:“一定能。”
她的神色很平静,语气很淡然。却莫名地令人心生寒意。
洛鸣悲痛得近乎麻木的头脑,终于缓慢地冷静了下来:“我和你一起去京城。多一个人,总多一个帮手。”
落雁略略皱眉,似要说什么。
在她张口阻拦之前,洛鸣又说道:“我们一家四口,是在十年前到这个村子来的。那个时候,妹妹还小,我已经六岁,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了。”
“你也该看出来了,我们一家四口来历不凡。”
“我爹是武昌侯府的庶子,因为武艺出众,少年时便在京城赫赫有名,后来进了御林军,做了御林军副统领。只可惜被人陷害,丢了官职。后来被驱逐出家门,带着我们出了京城。到了这个小村子里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