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把站牌装好后,在老人的指点下爬上了那节车厢。在我父亲即将上车的时候,老人从身上拿出两个刚才在饭店买的馒头塞给他,感动得一旁的母亲又哭了。
老人见状摆摆手说:“弟妹,不要哭,放心走吧。”说完,就走了。而那颗灰白色的头渐渐消失在我父母的视线中。
但火车迟迟没有开动,母亲担心车不走,又想起我不知道又在哪里受苦,或是死了连一个收尸的都没有,就又在一旁抹眼泪。
火车终于开动了。那时节已是半夜时分,在暮色苍茫中,在漫漫的黑夜里,在满天繁星的祝福下,我的父母手拉着手,相依偎着,在火车的颠簸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慈祥的上帝呀,假若你真有灵性,就请保佑我的父母,可千万不要下雨呀,因为他们没带伞啊;善良的星星呀,假若你们都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请千万不要闭上,就当在沉沉的黑夜里维我的父母点一盏灯吧;
柔和的春风呀,你不是会传播消息吗?那么,请先告诉我的母亲一声,她的不孝儿子虽然吃了些苦,可是还没有死,也请他不要过于担心呀!
等我父亲醒来的时候,发现火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周围全是灰蒙蒙的一片。透过昏黄的星光可以看见火车的左边有一个斜斜的陡坡,陡坡下面被土埂隔成一个个小块,里面好像种着蔬菜。
在土地的中间盖着一间小小的尖房,里面还透着昏黄的光。通过那块菜地再向前望,那不知有多远的远处高高矗立着一座三角形的青山,青山周围雾气缭绕,然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转过头向前望,那一节节的车厢就像蜗牛一样卧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前面的那一节好像挨着了一颗星星,让人感觉那火车似乎上到了天上。火车右边有两道铁轨,铁轨外不远处好像有几间民房。那些民房在星光的照耀下昏昏暗暗的,显得那样幽暗与神秘。
我父亲正在欣赏周围的景色,突然看到从村庄里是闪过一道亮光。接着有十几个人从村庄鱼贯而出。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都提着蛇皮袋或拎着竹筐。他们也不说话,从村庄出来后,只向火车便奔来。
我父亲怕对他不利,慌忙叫醒我母亲。“咋啦?”母亲被父亲一推,猛一下清醒过来。“你看!”父亲用手一指。母亲吓得长大了嘴巴,然后又怕喊出声,本能的用手捂住了嘴。
母亲还以为他们要上自己做的这节车厢呢。没想到那些人一直向火车前方跑去。我父亲感到好奇,想下火车看看那些人在干什么。
母亲却拦住了他:“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管啥闲事!我只是想看看。再者,我还想方便方便。’”“那你一个人下去,我坐在上面,你可别忘了早点回来。”我父亲点点头,将所有行李放在车上,蹑手蹑脚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跟着那些人向前走。
没走多远,那些人忽然停了下来,其中有一个个子高一点的首先爬上了一辆装着一些大媒块的火车,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样向另外几节车厢上爬去。
那个个子高高的拿起那些煤块递给下面的一个身形粗壮的人,其他人好像也有同伙。他们就这样将一块块煤向下卸,直到吧带来的蛇皮袋和竹筐装满。
我父亲见此情景,慌忙折回来,飞快的跑到母亲坐的那节车厢,迅速的爬了上去,激动的拉住母亲的手说:“娃他妈,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母亲却显得不怎么兴奋,平静地说:“你看到什么了?难道捡到钱了?”“跟捡钱差不多,”父亲说,“我刚才看到那群人在一节车厢上偷煤,咱俩要不要也偷一些?”
“你疯了,”母亲说,“你是顾得找娃还是顾得偷东西?就算你偷了,卖给谁?”母亲不耐烦地说。
“我们不会卖给那边村庄上的人。”父亲说。“不行,”母亲想了想说,“咱俩能偷多少煤,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再耽误得坐不了车,找不到娃,那岂不是不划算。还有就是,我们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买呢?”父亲听母亲说的有理,就不再那么高兴了。
他们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我父亲又出了个点子,他说:“我看咱们不如把脚下的黄豆扔几包下去,等到天亮了再卖给附近村子的人当车费。”
母亲想了想又说:“你说那也行,可我不敢冒险,万一黄豆卖不出去,咱们还是去不了南昌。你看咱们现在坐在这儿挺好,要说没钱,你身上不是还有二十块吗?等咱们饿极了,再去吃顿饭。这样慢慢的凑合,总能到得了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