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男孩儿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道袍太过肥大了,显然有些不合身,但是小男孩儿却满脸开心的用手撩起道袍的一角給陆远山看:“师弟,你看师傅给我做的新袍子。师傅说做大一点,能穿四五年呢。等四五年之后我们也就长大了,能帮师傅分担,师傅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听这小男孩儿的口气,好像和陆远山是师兄弟的关系。我从不知道陆远山年轻时候的事,世人也只知他年纪很小就达到了紫阳的境界,却没人知道他的师傅是谁,也并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还有师兄弟。
“师弟,这是你的,快穿上试试吧。”陆远山的师兄从身后拿出一件灰色道袍递给陆远山,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双新鞋子。
“这也是给你的,昨天你还抱怨说鞋子磨破了一个洞,快换上。”
陆远山呆呆的看着小男孩儿手中的道袍和新鞋子,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接,就在此时,那些来迎亲的红衣厉鬼已经走到离我们不足几米的地方了。我心里着急,低声催促了陆远山一声让他快点走,陆远山此时才像刚回过伸来一般,应了一声,但他却不忍离开。
“前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欣然也在旁边低声说道,陆远山一把拽住了那个小男孩儿,想要将他一起带走,但是他的手伸出去的一刹那,竟从小男孩身体里穿了过去。那小男孩的身体好像飞灰一样瞬间隐没在了血色的长廊之中,灰尘飘散,陆远山的身子也随之一个踉跄。
此时红衣厉鬼已经来到了我们身旁,欣然从怀中抽出一张道符,手腕一抖猛的将道符摔了出去。道符贴在那些厉鬼身上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红衣厉鬼仍然朝我们这边冲来。欣然大吃一惊,不免有些动摇,我安慰她说这些厉鬼什么的应该都只是我们的幻觉,幻觉里的东西肯定不会受道符的影响。
我以为如果那些真的都只是幻觉的话,它应该也伤不到我们,但没想到红衣厉鬼冲过来之后走在前面的几个抬手就要去抓欣然,我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那些红衣厉鬼的身体却像是火炭一样,烧的我的手臂一阵剧痛。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一凛,慌忙将欣然护到身后去,抽出了手中断剑。断剑斩在红衣厉鬼身上的时候已然是斩了个空,没有半点反应。
这些红衣厉鬼能伤到我们,我们却奈何不了它们?
这是什么道理,就算在幻境里也不可能这样不对等吧。而且我手臂上的烫伤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幻觉啊。
“大哥哥,嘻嘻,来这边。”就在这时,顾霖的声音再一次出现,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被压缩成很窄的走廊不知何时竟然分成了两部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从拐角处探出脑袋来看着我们。那个男孩儿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的竟然是顾霖的声音:“到这边来,这边,陆远山!”
陆远山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但他还是跟着往那边走。他这一走,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陆远山走去的那个方向分明是房间的窗户边上。
“前辈,不能去!”我惊叫一声,护着欣然去追陆远山,但是陆远山走的太急,我根本追不上。走到那个拐角处的时候,十几岁的男孩一把拽住陆远山的手,将他往拐角,也就是窗户外扯。
在水下龙宫的时候我见识过陆远山的力气,当时我和樊皖还有李青三个人都撼动不了他的手臂,而且陆远山身上有三足金乌的割皮纹身,那纹身至罡至阳能克制一切阴灵,我想只要陆远山不愿意,顾霖弄出的这个幻境是无法奈何的了陆远山的。但此时的陆远山偏偏像着了魔一样,眼看着就要跟随他的师兄从窗户里跳出去。
“前辈,你清醒一点!”他的半个身子都腾空了,眼瞅着就要掉下去。
就算陆远山有一身横炼功服,但他必经也是肉 体凡胎,要是从这么高的楼上掉下去肯定也要摔的非死即伤。我一时间没法过去拽住他,无奈之下只能迫不得已将手中的断剑朝陆远山的脚边掷去。断剑破空而出,斜斜的插在了陆远山脚边的地上。断剑何其锋利,在陆远山小腿上划出了一道一扎长的口子。
在疼痛的刺激下,陆远山猛的松开了手,顿在了原地。他这一停,幻境里的那个男孩儿只是冲陆远山一笑,随即隐没在了血红色的走廊之中。
顾霖好像就等着我手里的断剑脱手,断剑丢出的那个瞬间,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原本是血红色的长廊瞬间变成了一个道观的模样,这道观好像建在高山之上,周围有青松古石,还有云雾缥缈的,很是漂亮。依稀之间,隐约还能听到郎朗的读书声,不过念的并不是私塾之中的四书五经,而是道家的修真内经之类。
幻境转变之后我根本不记得刚才的匕首被丢到哪里去了,而且这幻境接连变化,我也有些记不清宾馆原来的模样。
“前辈,您清醒一点,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那都已紧过去了。”欣然走到陆远山身旁低声说着,陆远山皱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呢。但就算我知道这是假的,我也没法坦然的去面对他。陈凉,当年在水下龙宫见到你和樊皖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不怎么喜欢,后来在玄天宗里,更是几次叮嘱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和赵集都觉得樊皖是樊家的叛徒,他背叛了樊家,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樊皖他太贪心了,也台有野心了。他这种人是会成功,但是势必要踩着很多人的尸体爬到最顶点,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虽然有野心是没错,但是我没想到他和我一样,为了成功,不惜把身边的人也牺牲掉... ...”
“和,和你一样?”我听的愣了下,陆远山应了一声:“小子,我一身的功夫至罡至阳,你不觉得奇怪么。道教最讲究阴阳和合,为什么我会把功夫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