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样的一个前提下,莫道冲该如何保命并完成任务,就要看莫道冲自己的智慧了。
他会怎么做呢?沈空冥注视着注视着莫道冲消失的小路,足足站了一整夜,去思索,却没有任何头绪。
想必刚刚出发的莫道冲也没有半点思绪,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未知却又新奇,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征服了,就会有莫大的快感与成就感。莫道冲喜欢这个,最喜欢了。
他策马而行的时候,下肚的酒就已经在胃中沸腾,他的目光灼灼有神,他的心情——躁动不安。
他想要去完成这个事情,他想要去把这样的一个自认不凡的人拉下王位,然后让他陪自己一同堕落。
他太喜欢这个过程了,简直叫他着迷。
莫道冲,他想要叶倾寒。
而与此同时,今夜还有一个人即将离开。
沈空冥所言属实,顾玄的离去不久,也清楚自己一人难以成林,所以他选择了离去,准备在在顾晓白之前,提前回到了宁远城中,找到在其中驻扎的花葬与他的势力,并与之结盟,而其主要的理由,就是顾晓白的‘神女’之身。
但在此之前,顾玄并不相信广平一套言论就能说服花葬,所以他选择了跟随顾晓白,一路慢行,直至他们在一个小村落里停留下来。
顾晓白窜进客栈蒙头大睡的风格顾玄无比熟悉,那也是曾经的他的臭毛病——准确说,也是现在的自己的。
可是这个人,她不想要自己。
顾玄站在木窗旁,透过窗缝注视着其中陷入睡眠的顾晓白,捏紧了拳头,同时余光看见了一两抹漆黑的人影在客栈外闪烁。
此刻入夜已深,顾玄是注视着莫道冲离去后,才来找顾晓白的,而这个时候客栈的灯火已经熄灭许久,正是行窃的良好时机。
顾玄眼神一暗,他降下了身形,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那抹黑影之后,只是稍稍的后退一步,便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了墙角之中,轻而易举的抹去了自己的气息,以一种偷窥者的身份去监视着面前的这个……男孩。
是的,是一个男孩。
顾玄看着这个男孩,脑子里想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顾晓白也有被偷东西的一天——随后,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这才开始将目光放在小男孩身上,去观察这个孩子。
男孩腰间别这一把小刀,但却并不锋利。顾玄首先注意到了这点,其次,才留心男孩的衣着:男孩的衣着十分落魄,看起来并不合身且满是漏洞,身上的伤口新旧交叠,而且非常……脏乱,看起来像是从最底层的人群中爬出来的小怪物一样。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怪物,他在客栈众人入睡之后,身手灵敏的爬上了客栈的楼房,轻车熟路的就摸上了顾晓白房间的木窗外,观察半响后,他抽出自己腰间的小刀,看样子是准备下手了。
……该怎么说?顾晓白的眼光比较好,几乎每次都挑的上好的地方?还是说这男孩观察顾晓白一行人后,才来到这里,专项专偷的?
顾玄心中有些疑问,索性他也并不着急赶路,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他一直无言的跟在男孩身后,此刻也不例外,男孩抽出了并不锋利甚至还有些铁锈的小刀,正准备插入木窗敲开的时候,顾玄开口了:“小子,你准备偷点什么?”
突然间的发问惹得小男孩一个机灵,他本能的抖了一下,却还是将手中的小刀牢牢地握在掌心之中,顾玄留意到了这点,浮空靠近了男孩,干脆就在他面前悠哉的坐在窗外,笑意盈盈:“怎么?吓到了?你动作很灵敏,知道这里的人是谁么?”
“是谁和你也没关系,滚蛋。”男孩的目光先是一惊,随后他举起了小刀对着顾玄,虽然有着轻微的颤抖,但他仍然用着凶狠的口气。“你要是再不走,小心我叫醒这个客栈的人,到时候我就说是被逼的,你能怎样?”
顾玄听后感觉一阵眩晕,他最不擅长和熊孩子打交道了,尤其还是这种介于中二病和极为幼稚的自我认可的男孩,他感觉他就不应该好事去插手这件事,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顾玄耸了耸肩膀,揉着自己的眉角伸手指了指屋中沉睡的顾晓白,没客气的说道:“看见里面的那个女人没?她叫顾晓白,而我是她的……亲人,我叫顾玄,现在你觉得如果你还是能用你那套来脱身的话,请便?”
男孩一惊,随后他握紧了自己拿刀的手,在交谈过程中,他已经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在颤抖了。“你以为我信么?如果你是那里面女人的亲人,为什么你会在刚才也偷偷摸摸的看着她,似乎在打什么偷窃的主意?别开玩笑了,你吓不住我。”
“这的确,我的确也在打这姑娘的主意。”顾玄的坦诚出乎了男孩的意料。“我的确也在打主意,去偷点什么,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偷窃的乃是灵魂与神器,而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偷盗客,仅此而已。”
“你闭嘴。”男孩握紧了小刀,并向顾玄探出了一些,刀尖已经顶上了顾玄的胸膛之上,但是这刀口过于锈钝,已经失去了威胁人的理由,但这个男孩的口气,的确是威胁的口气。“你又不了解我,你怎么有资格去说我是谁?偷盗客?我不是,不是!”
“很好,男孩。”顾玄轻笑一声,他伸手握住了那把锈钝的刀,凑近去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男孩的相貌——平白无奇的样子,没有特殊的伤疤,没有特殊的黑痣,没有特殊的胎记,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捎带着婴儿肥的脸,和一双乌黑的双眼,除此之外,唯一值得关注的,也不过只是其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你觉得,你有什么是值得让我刮目相看的么?”顾玄直视着男孩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着,口气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落魄的男孩,而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甚至说已经成为一国之主的,靠得住的男人一般。“男孩,说出来让我听听,嗯?”
“……你。”男孩第一次被这样逼问,他注视着顾玄的双眼,那是一双特殊的眼睛,漆黑的眼白,猩红的瞳孔,仿佛是从地狱中再临人间的恶鬼一般,让人心悸。“我……没什么可以值得说的事情……。”
男孩委屈的垂下了双眼,不敢再同顾玄对视哪怕是一眼。
但顾玄突然笑了起来,他拉开了自己与男孩的距离,并抬手揉上了男孩的黑发,笑开:“乖。”
话音落地,那木窗应声而开。
“现在,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叫做顾晓白,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那块她放在枕旁的金砖。”
顾玄说话的时候伸手指了过去,男孩顺着望过去,借着月光,那块闪闪发光的金砖简直能让男孩惊讶的下巴落地。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身旁这个方才还是敌意满满的男人,眼中闪烁着一种被怜悯的不甘。“为什么帮我?”
顾玄知道这种神情,也知道这个男孩的自尊,本能的他不想让这个男孩伤心。
他得找出一个理由。
“为什么帮你?”顾玄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笑着摇头。“我没有帮你,我是要代价的。”
“什么代价?”男孩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偷了她的金砖,一定会被发现。”顾玄笑眯眯的看向男孩,如是说道。“到时候你帮我一个忙,去问这个叫做顾晓白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妖魔与神佛。”
“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妖魔与神佛?”男孩愣了愣,重复了一遍后,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再问顾晓白吧。”顾玄偏头看向了屋中睡梦不安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你去问她,然后告诉我答案。”
“我去哪里找你?”
“宁远城。”
男孩看着顾玄,突然对着他伸出了手。“我叫做方莫语,我欠你一个答案。”
“顾玄,我等你给我答案。”
顾玄看着这样严肃的男孩,笑着伸出了手,握上了他的手。
契约达成。
在顾玄的帮助下,名叫做方莫语的男孩顺利的偷走了顾晓白拍人必备的金砖,而随后,顾玄站在床旁,低头看着满头是汗的顾晓白,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拿起了毛巾,为她擦去了冷汗。
“龙泽。”顾玄唤了一声,随后一股猩红的云雾便从顾晓白的手臂上逃逸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型,正是龙泽。
顾玄向后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跟我走。”
龙泽本来感受到了顾晓白正身处梦魇之中,但那似乎又不是梦魇,他和风不破进不去,也不知道从何而入,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顾玄的声音,在和风不破对视一眼后,龙泽选择了现身。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顾玄这次前来的目的,竟然是要他离开顾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