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心跟着沈之年回了他家里。
很大的房子，她很久没住过了。她站在门外，怔怔地出神。
“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张初心回过神来，“没……没拖鞋。”
“等着。”沈之年上了楼，下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双女士拖鞋。干净的。
女士拖鞋……
张初心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妈妈住吗？”
“没有，她不住这里。”
“哦……”
“换好鞋就上来，我在书房等你。”
沈之年转身上了楼。
张初心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上了楼，书房的门没关，沈之年站在阳台上，头顶有白色的烟雾，他在抽烟。
“桌子上的电脑你可以用，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打出来。”
“好。”
张初心轻轻吸了口气，走到沈之年的办公桌前。
他的书桌整整齐齐的，很干净。唯一就是烟缸里有很多烟头，想来是烟瘾很大。可她记得，他从前是不抽烟的。
张初心在电脑前敲了一会儿，想了又想，删了又改，等沈之年进来的时候，她正好打完。
“还没写好？”
沈之年端着杯子到茶水台前倒水。
“好了。”
张初心将打印好的A4纸交给沈之年。
沈之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接，“念给我听。”
张初心紧紧地皱了下眉头，“你自己看不行吗？”
“白天看太多文件，眼睛累。”
张初心咬了下嘴唇。五年了，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念吧，我听着。”
念就念。
张初心拿着纸瞄了一眼，“简单来说，就只有三点。”
“嗯？”沈之年挑挑眉，端着杯子靠在吧台前，看她。
“你帮我还了债，我很感激，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配合你演戏，我是个演员，演技你不用担心，保证不让你妈妈看出任何破绽。”
“继续说。”
张初心清清嗓子，照着纸上打印的内容念，“第一，在咱们假扮夫妻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包括工作、交友、或者是交男朋友，我需要绝对的自由。”
沈之年微微眯了下眼睛。
“当然，这个条件并不只是针对你！对我也一样，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更加不会干涉你交女朋友。如果你找到合适的，我们随时离婚，我无条件配合。”
“下一条！”沈之年不想听她说这个，有些不耐地打断她。
还和以前一样没耐性！张初心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继续念，“你我二人契约存续期间，必须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嗯，简单的说，就是，我需要单独一个房间，你不能碰我……”
“不行！”沈之年直接打断她。
“为什么不行？！这是最重要的！”
“我妈随时会过来检查，所以，你必须和我同一间房。”
“我不要！”
“没得商量。”
“……”张初心想了一会儿，有些泄气，“沈之年，我还你钱吧。”
沈之年呵地冷笑了一声，“行啊，连本带利一千万，十天之内还给我。”
张初心瞪圆了眼睛，“你抢劫啊！”
“你以为我沈之年的钱是这么好借的？”
“……”
“第二条条件不行，下一个。”
“……”
沈之年抬眼看她，“没了？”
“好吧，我同意睡一间房，但你不能碰我！”
“……”
“这是底线！”
“好，我同意。”
“第三……等我有钱还你了，你得放我走。”
沈之年微微蹙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淡淡地应了个‘好’字。
“那我……”
“协议从今天开始生效。”
正想问什么时候开始，沈之年便直接说了出来。
张初心紧紧地皱着眉头，“今天开始？不行啊，我什么都还没收拾呢。”
“明天我会派人去帮你收拾东西，顺便……把你租的房子退掉。”
“可今天也不行啊，我的洗漱用品都没有带，还有睡衣……”
“穿我的。”
“洗漱用品……”
“去买！”沈之年突然放下杯子，跨步朝她走过来。
“附近有个超市，缺什么一次性买回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张初心被他紧紧握着手，一路步出小区。
到了超市门口，张初心才挣开他的手，快步往里面走。
沈之年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复杂。
张初心揣着手在超市里面转着，沈之年隔了会儿才走过来，看着她手里拎着的空篮子，眉心紧了一下，“不知道买什么？”
“知道啊。”张初心顺手就取了柜架上的牙膏牙刷。
沈之年道：“牙膏家里有。”
“我不跟你用一只。”
沈之年眼睛眯了眯。
张初心假装没看见，拎着篮子往前走，又买了毛巾，浴巾，经过百货架时，还重新拿了一双拖鞋。
“家里的拖鞋是新的。”沈之年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我不喜欢。”谁知道是不是买给其他女人的。
张初心拎着篮子，又跑到食物架前。听见沈之年跟过来的脚步，她回头看他，“这些东西，你付钱吗？”
“不是我付，难道你付？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他扫了眼货架，“买吧，想买什么买什么，就是把整个超市搬回家，我沈之年也买得起。”
张初心震惊地看着他，却又透过他，仿佛看见年少时那个干净的少年。
那时候的沈之年，一个馒头能吃两顿，在食堂吃饭从来不打荤菜，永远穿着一双很旧了却洗得很干净的帆布鞋。
财富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连同气质也改变了。如今的沈之年，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自信，他再也不是那个待在人群里沉默不语的孤僻少年。
“买啊，想买什么？”沈之年见她没动，扫了眼柜架，“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他随手给她拿了一盒。
张初心看着他放进篮子里的巧克力，眼睛一下就酸涩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
沈之年身子僵了僵，良久，道：“你以前不是老买吗。”
他说着，又扔了一盒进去。
没有人知道，高中毕业那年，他天天熬夜写程序，每天睡三四个小时，赚了将近一万块钱，买了一枚戒指、巧克力和鲜花。
那天是张初心的生日，他原本打算在那天向她表白。他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到，但她父亲接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父亲当时说的话。
他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要钱没钱要前途没前途，我们初心跟着你做什么？跟着你吃苦受罪吗？我告诉你，我们家初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苦！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不是你这种穷小子高攀得起的！
人在贫穷时，自尊心总是被无尽地放大。那一刻，他才特别深刻地体会到，太穷，是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喜欢张初心，所以不能让她跟着他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