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老者一昏死过去,他造得幻境便即消失了,唯见东方发白、星斗黯然,原来世间彼时正是清晨,清风夕夕、鸟声啁啾,景致正好。着远处的天空,不由轻叹了口气。
程傲揽着钟怡也飞了出来,一出深渊,便觉精神一爽,凉风扑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二人相视之间,都微微一笑,钟怡忽然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之感,只觉虽经历磨难,但始终是有程傲在身旁,看着程傲的背影发丝,心下忽想:“他会不会对我也有一丝怜惜爱慕之意,不然他为何一定要追着夏之雪?难道他和夏之雪的情谊真的这么深么?可是上次我被人面鸟围攻时,他明显是来救我的……他……他是对我有别样情愫么?”她人虽在昏昏沉沉间,但情之所至,却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程傲见她在旁摇摇欲坠,便道:“大师兄,钟怡快熬不住了,我们需要找些吃食给她。”游目四顾,只见不远处有波光涌动,却是一条小河,当即驭柳叶载着钟怡飞了过去。
夏之雪低头瞧着深渊,孤独老者躺在渊底,依旧昏睡未醒,夏之雪怔怔瞧了一会儿,悲意上涌,不禁便想到心中所爱已然魂飞魄散,自己独活于天地间索然无趣,唯一心愿便是查出雨雁之死的缘故,而这妖邪却一再阻拦,这次饶他性命,回头他若再来纠缠,岂不更加可恨,念及此处,心头杀机陡升,双掌一推,将两旁的泥土尽数推到深渊内,片刻功夫便将深渊埋住了,心想:“你若能逃过此劫,便是造化,逃不过,就是自己该死。”一时也飞到河边,他数日未饮食,也不禁觉得口渴,当即喝了几口水,便站在水边怔怔出神。
程傲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忍不住便劝道:“大师兄,路途险阻、妖魔横生,你还是随我回去吧。”见夏之雪不答,又道:“孟师姐无辜殒命,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若真是厉鬼窟所为,即便你查出真相,凭你一人之力也是无法为她报仇的。”
夏之雪只是不答。此时朝阳初升,晨光照耀河面,波光粼粼,但听头顶一声鸟鸣,夏之雪抬起头来,只见两只鸟儿在浩瀚长空中比翼而飞,他便伸手一弹,一缕清气从他指尖溢出,跟着便听鸟儿惊鸣一声,其中一只鸟儿跌了下来,落入他掌中。
程傲一惊道:“大师兄,你,你为何要杀伤性命?”只见另一只鸟儿啾啾哀鸣,盘旋于空中,不肯离去,不由更怒道:“它们飞得好好的,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夏之雪苦笑一声,神情十分落寞,良久方道:“两只鸟儿比翼双飞,畅游天地间,如今死了一只,另一只便悲伤不肯离去,可它再悲伤,另一只也不会活过来了,但它还是会悲伤,鸟犹如此,何况于人?”
程傲道:“可是逝者已矣,你已经伤心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夏之雪怅然不语,摊开右掌,他掌中的鸟儿忽然毛爪震动,竟又醒了过来,跟着振翅飞入空中,和另一只鸟儿缱绻片刻,复又双飞而去,过了一会儿,他方道:“你回去吧。”
程傲心头有气,恨不得拿条绳子将夏之雪五花大绑绑回去,怒道:“你一定要执迷不……”
夏之雪不待他说话,已冷冷道:“你走吧,多说无益,我不想动手。”
程傲更气:“我走可以,但我要将钟怡也带回去。”
夏之雪忽然走到钟怡身旁,伸手拉住了她,钟怡吓得直欲躲闪,但一来没力气,二来夏之雪力道大的出奇,她哪里能挣脱。程傲惊怒欲言,可一闪念间夏之雪带着钟怡已化作清风而去。
钟怡被夏之雪挟持,气苦愤怒,本就饥饿虚弱,一气之下就昏了过去,昏迷中只闻肉香之气扑鼻,人顿时就清醒了,一睁眼看见一只香喷喷、油滴滴的烤鸡就在眼前,急忙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大半只烤鸡吃完,力气恢复了一些,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被夏之雪带到了一个峡谷中,眼前是一条自东至西的长河,那长河水波荡漾、清澈见底,水底山石水草清晰可见,两岸远近生着几丛不知名的水草,那水草都开着青紫色的花,模样与雏菊有几份相似,却芳香扑鼻,两岸山峰耸立、遮天蔽日,千姿百态的苍松点缀山石间,衬托得山峰欲加妩媚。
钟怡瞧见此情此景,心中顿时舒怀了许多,伸手入水中,掬水而饮,只见游鱼悠哉悠哉地穿梭于水草间,两岸水草被风一吹,遥遥摆动,映照水中,都化作了点点碎片。
钟怡怔怔瞧着水面,心想:‘“程傲他不知有没有在后追赶?”’想到孤独老者设的幻境那样的可怖,他都没有退缩,此时他定在往这峡谷中赶,念及此处,嘴角露出了一丝羞涩甜蜜的笑意,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夏之雪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知道夏之雪不会回答,便又道:“你为什么要抓我?”
夏之雪眉头一皱,露出一丝厌恶之色,随手从岸边摘了一片草叶,往水中一扔,那草叶瞬间变大,平铺于水面上,夏之雪伸手一提钟怡,飞身飘落其上,那草叶轻轻晃动,往下凹陷了些许,钟怡见这草叶轻如鸿毛,微觉害怕,却发现它稳如小船,草叶边缘的河水都比其高了寸许,但却不会溢到草上。
夏之雪一施法,草叶便载着二人逆流而上,两岸山峰陡峭,将天空都遮住了大半,只剩头顶一道天,偶有巨鸟从山峰间飞出,盘旋几匝,便又远去,风声和着水声、鸟语对着花香,清雅幽静,却是一个世外桃源的所在。
钟怡随手从身旁岸边摘了一朵那青紫色的花,放在鼻端轻嗅,只觉沁人心脾,心中便想:“程傲此时不知在哪儿,要是和我乘这草叶小舟的是你那该多好!”忍不住便道:“夏之雪,我只是一个凡人,又不是东灵弟子,你挟持我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挟持了……”本想说肖涵的,但又忍不住了,心想:“该挟持的人不挟持,不该挟持的又挟持,要是肖涵此时在这草上,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想到数日未见肖涵,不禁思念之意陡升。
草叶小舟载着二人行了一会儿,忽有轰轰隆隆之声传来,似是瀑布奔流而下的声音,再行一会儿,流水之声更响,空气中也弥漫着微凉的水汽,果然小舟转了几转,一条瀑布从山壁间奔流而下。随着小舟驶近,钟怡见那瀑布下竟站着一人,那人长袍着身、长身玉立,背对着他二人,正在抬头仰天望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