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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新称号:太子离

    第十五章新称号:太子离

    储君。⿻>

    皇朝延续的命脉所在,在没有英灵的世界中,能让历代文臣藩王为之打出脑浆子的天字第一号导火索,从八王之乱到清君侧,几乎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一场全面内战的百万吨级火药桶。

    而如何避免这个火药桶爆炸,便是文臣体制和整个封建制度最大的使命之一。

    就像嫡长子继承制这个看似残忍而否定天赋意义的制度,之所以成为封建时代数千年亘古不变的基本原则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储君之争这种动摇国家根基的导火索被引燃,对于一个皇朝而言,无论何朝何代,“立储”这个议案从被提出的那一刻起,稳定性就是它的第一原则。

    但遗憾的是,命运却往往不尽如人意,且不谈不存在英灵的世界在储君继承一事上有多么混乱,即便是对于这个世界、固定会出现战略威慑级上位英灵传承的几个主要皇朝而言,也总有许多时代出现储君之争,而不是稳稳妥妥的走上位英灵和皇族联姻、或是上代皇帝根本没有子嗣直接收养这两种路线。

    ——譬如某世代的上位英灵战死,譬如上位传承在某世代忽然断绝,更譬如本世纪初的华夏,因奇迹般的少军主降生,而导致的燕京三党分立一样。

    相比前朝和世纪初的那些例子,对于今日黎明降临之后的紫禁城而言,“立储”一事,在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悬念。

    毕竟,武帝并无子嗣,看样子也不打算结婚,新生上位降世,太子之位理所当然的要落到那个孩子头上,到时候各大派系旗帜鲜明拥护储君,然后矛盾点只落在和储君关系亲疏上,完全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盛世之像。

    所以,在目前来看,夏商影对王玄策问出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可惜,一切事物在大多数时间都并非只局限在当下……最重要的,是长远的未来。

    “王大人……”

    王玄策依然在沉默,并未回答那个问题。

    形同默认。

    而看到这一幕,银幕中夏商影的神情却已是越发复杂起来,又是短暂的迟疑,她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说出了两人之间气氛如此奇异的唯一缘故:

    “——这天下,哪有一百年的太子呢?”

    话音落下,回荡在飞机舱室之间。

    而老人沉默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松动。

    那张威严而漠然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叹息之感。

    是的,一百年的太子。

    这就是两人如今在纠结这个问题的唯一缘故了。

    ——上位英灵的寿命,可是以世纪来计算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了……本以为十二年前的紫禁城,少军主和年幼陛下的储君之争,就已经是千年来最让人头痛的储君问题,结果,原来更可怕的竟然还在后面。”

    夏商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理解大人现在的犹豫,但现在和当年两个上位之间青梅竹马、存在婚约、年幼的陛下性子又那么……柔弱的情况不一样,武帝陛下正当盛年,即使不晋升天之座,离大限还有近一个世纪,如果现在立储,那孩子就要等一百年甚至更久,即使陛下天威无上,整个帝国上下都一心拥戴,这其中的隐约后患,不得不防啊。”

    这话是诛心之言,即使是秘密场合,以夏商影的身份也不敢多说,只得点到为止,然后露出苦笑。

    摄政王之乱才刚过去五年,怎么能让人不神经敏感?

    不过,以王玄策的身份,却没那么多顾忌。

    老人的说话风格,依然像十二年前那般凛然直白。

    “男性的权力欲望本就比女性强烈,那孩子又是孤儿出身,少时贫苦,一朝荣华富贵,成了华夏本世纪的希望之星,难免心性会出些偏差,再加上漫漫时光的等待,即使陛下的人格魅力无与伦比,对帝国的统治固若金汤,他最后会不会出现叛逆之心,我们谁都说不清。”

    王玄策微微闭眸,端起旁边的茶杯轻抿一口,睁开毫不浑浊的明澈双眼,平静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唯一的选择】

    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以夏商影的情商,自然能推断出王玄策的意思,她微微张了张口,却还是沉默下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立太子,他反得更快。”

    老人的话音平和冷静,就像在说些家长里短,但那其中蕴藏的意味,却折射出政客最冰冷无情的审视:“既无宗室关系,又无继位可能,还不得不委以重任,能让他去哪?华夏盛世,去内阁是大材小用,而且夏棣前车之鉴在前,又不可能封个闲王让他只做战略兵器,否则华夏就是天下笑柄,更是会让他意志消沉,真的去军队?那才是最大的隐患——”

    三条路,一条比一条糟糕,要么于国有害,要么就是几乎废掉一个前途无量的新星。

    这是一柄双刃剑,不立太子,最锋利的一面刃就是对准执剑之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所以……”

    夏商影迟疑片刻,露出微妙的表情,苦笑道:“是要寄希望于陛下与他的母子之情,能令这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孩子,对权力的欲望被对家的渴望压制,然后,心甘情愿地等下去吗?”

    在政治之中谈感情,这听起来有些荒谬,毕竟皇位之争,天下大权,残酷至极,连血浓于水的亲生血脉都没什么用处,何况是收养。

    但这对于“英灵”而言,却有些不同,或许是文明之理天赐的碎片本就带着人类最高尚的品质,文明史上的绝大多数英灵,本就是“人类的英雄”,人性之美汇聚其灵魂深处……对于身为上位英灵的那个孩子而言,这条路,也许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而且,武帝并非庸君,她的人格魅力和智慧超越了凡人的极限,有一个这样的女性作为母亲一步步将他养育成人,很难想象最后会教出一个反过来咬她一口的白眼狼——就像始皇培养出了如今的武帝一般。

    最重要的是……

    “二十年。”

    王玄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番立储之议,最大的理由:

    “以陛下如今已达巅峰上位英灵的天赋,只要没有因大战夭折,最多也只需要二十年便能晋升天之座,只要在这二十年中,能让那个孩子不起反心,后面的百年,他就能以首相之身宰执天下,或是以元帅之职开疆拓土,华夏再无隐患——”

    “所以,唯一而最稳妥的道路,在这二十年的前十年,以陛下和他的母子之情作为羁绊,不愿去反,而后十年,则以太子之位对其政治道路的牵制和天下人心之威,不能去反。”

    “不但如此,立储之后,我也将向陛下上书,请求担任他的老师,全力去教导他,并把他的主要人际关系固定在皇党嫡系范围内,不会让那些野心家有诱惑他的机会。”

    就此,全盘计划的大略尽皆道出。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重要细节,譬如如何引导陛下和那孩子之间的感情升温,譬如对朝堂之上野心家的辨别和阻拦,但这都是未来的事了。

    至少在夏商影看来。

    现在,唯余下最后的问题。

    那就是……

    这一次,夏商影的表情变得更奇特了,几乎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古怪之意,良久的犹豫之后,她才终于开口。

    “陛下……真的不会生气吗?”

    她苦笑道:

    “王大人,陛下毕竟不是始皇,她年龄不大,即使性子温柔,但忽然多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太子,本来是弟弟的年龄却变成了儿子,这个现实都不一定能让她接受,更何况是谈什么母爱?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显然后面的话蕴藏的浓浓作死意味已经让副官小姐额头有些冷汗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那个男孩……年龄,也不小了啊。”

    这话说的相当隐晦,但以两人的情商,当然心照不宣。

    于是,这一刻,纵然是沉稳冷静的王玄策,眼神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年龄不小的男孩子,在青春期最躁动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显然无需多言。

    而陛下的美丽又是华夏上下仅次于苏天征的等级,作为女性,也是最完美的恋人角色,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陌路人忽然间以至亲之人的身份朝夕相处,虽然陛下本身绝不可能对这孩子产生什么特殊感情,但要是那孩子的心理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偏差……这特么就是开国以来天字第一号皇家丑闻了。

    到时候万一被捅了出来,别的不谈,王玄策也没大问题,但诸如夏商影之类最开始在朝堂上参与此事的人,肯定得被扔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咳……”

    老人轻轻咳了一下,显然,即使以这位两朝重臣的政治智慧,面对这种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所以说,与其立储,倒不如……”

    看到王玄策陷入犹豫,夏商影似乎得到了什么鼓励,迟疑良久,终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这一刻,仿佛历朝历代文臣武将中所有最不畏天威的作死小能手集体附身,夏商影用无畏的勇气,提出了这个作死指数更加max的想法:

    “——订婚,如何?”

    订婚。

    毋庸置疑,这里谈的,自然是天子陛下和那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孩子的婚姻。

    是的,在夏商影的眼中,两个年龄差本就只有十来岁的异性,想要建立一种互不背叛的坚固关系,那当然还是婚姻更合适,至少远比让二十多岁的陛下忽然多出一个十多岁的儿子、还有可能出现皇家丑闻的可怕之举更完美。

    当然,作死性还是在于天子陛下可能的愤怒——她单身到现在,连苏天征这种触手可得的完美伴侣都不娶,肯定是打算学习始皇为华夏兢兢业业奉献终生,忽然冒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小未婚夫兼床上拖油瓶,就算为了避免风险捏着鼻子上了,提出这个建议的臣子,估计也得西伯利亚种土豆、南海岛礁填石子。

    不但如此。

    “恋童癖”这个帽子,估计在某些敌国外媒的舆论战里,是从陛下头顶一辈子摘不掉了,就连紫禁城里,估计也得有不少风言风语。

    可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夏商影眼中,最合适的一个选项,所以,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个提议,并希望王玄策能予以支持——废话,她自己蹦跶着提出来,估计待遇就从种土豆变成扫厕所了。

    然而。

    出乎意料的反应,却落入了夏商影的眼帘。

    “……”

    王玄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夏商影。

    他的目光威严而漠然,还带着几分怜悯,瞳孔深处有几分无奈的叹息。

    “你应该庆幸,不是在陛下的面前提出这个建议。”

    老人一字一顿:

    “否则,下次再看到你,恐怕我就只能称呼你为‘西京第一防线守备官-夏商影小姐’了。”

    “……???!!!”

    ——西京者,撒哈拉第四边缘城市也,其第一防线远离绿洲,位于撒哈拉最酷热的地区,终年无雨。

    ——西京边防守备官的意思,就是发配大非洲吃沙子,位列帝国武官贬谪酷刑之首,远比极少动用的西伯利亚种土豆之刑更现实一百倍。

    这一刻,夏商影同学一脸懵逼。

    然而,王玄策却并没有跟她多解释什么,老人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之意。

    “总而言之,不要尝试给陛下说媒……她今生,不会再订婚了。”

    言至于此。

    而这时的夏商影,也终于反应过来,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现在显然碰上了雷区,她额头冷汗直流,乖乖闭上了嘴。

    半晌,看着王玄策没有发火的意思,她才小心地继续开口:

    “那么,王大人的意思是……”

    于是,又是片刻的沉默。

    老人终于开口:

    “回到紫禁城后,我会先和左相与苏天征元帅接洽,然后,在下午的内阁会议上……”

    “——率领群臣,正式向陛下请求立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