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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武帝之梦

    第十四章 武帝之梦

    (本章承接本卷第十三章,幽灵列车的轰鸣声出现在楚离和尼采耳畔后。±/>

    燕京的六月天,并非有多么炎热,像是繁花夏叶盛开的伴奏曲,当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祖龙阁间的时候,凭白给女人朦胧的睡意又增添了几分慵懒和倦怠。

    又……做梦了吗?

    女人微微睁开双眸,波澜不惊的瞳孔间弥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阳光落在她的白衣间,也落在她床头小桌前的木制书架和一朵随风摇曳的水仙花上,这间卧室的摆设很是质朴,与它主人尊贵的的身份显得很不相映衬,但不知为何,却又有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境,如同她本该就是如此。

    眼角的余光瞥见金黄色的窗帘随飘入的夏风轻轻摇摆,她能嗅到淡淡的水仙花香。

    那香味有着安眠的功效,闻着闻着,她的睡意又渐渐袭上了心头。

    女人没有睡,只是闭上眸子。

    半梦半醒间,她静静回忆那些朦胧而泛黄的遥远画面,像是因厌恶上学,而尽可能想留在温暖被窝中的孩子。

    又做梦了啊……

    像是一个淡漠而毫无感情的旁观者,她浸没在记忆与梦境之海的深处,呼吸着凉意的水花,微闭着眼睛,随着荡漾的水波,一点一点,渐渐坠落。

    从能看见阳光碎影的浅海,到幽暗无光的深海,她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是感受着流动的水花拂过她的脸颊,下沉、下沉,直到不知有多么遥远的深渊。

    然后她听到了声音。

    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那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依旧能听出无忧无虑和开怀大笑的意味。

    那声音没有随时光的流逝而变得清晰,但幽暗的深海却多了几道隐约的光,那光明越来越清晰。

    直到她睁开眼睛。

    于是,女人躺在了一张雪白的大床上,她侧着头,枕着柔软的枕头,安静地看着身旁的两个孩子。

    黑色长发的少年,和金色狐耳的少女,正在互相拳打脚踢着,中间那张大床雪白的床单被弄得满是褶皱,他和她也都是气喘吁吁,但却还是像大眼瞪小眼的小鸡仔一样怒视着对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你怎么又是这样!”

    时至深夜,少年已经换上了睡衣,柔顺的黑色长发瀑布般洒落而下,看上去很是可爱,但那张脸颊上此刻却充斥着憋屈和无奈之色,他有些抓狂地对眼前的金毛狐狸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组队的关键是配合,协同作战,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你怎么每次都一个人端着枪冲进对面家?好,一个人开无双这也就算了,你好歹把c4留下行不?万一掉在对面家里你让我怎么捡啊——”

    能把性子一向温和的少年逼到这个份上,想来少女的斑斑劣迹也着实有些让人不忍直视,但看上去,金色狐耳的少女却并没有什么自责之意,反而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毛绒绒的金色大尾巴嘲讽似的在半空中摇晃着,不时拂过她半透明的黑色轻纱睡裙,狐狸似乎有些打累了,懒洋洋地一屁股坐在少年的枕头上。

    她高高翘起二郎腿,毫不在意裙下外泄的春光,对黑色长发的少年露出完美而嘲讽的笑容。

    “笨蛋,强者是不需要队友的,我一个人就能a掉对面全队,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不就行了?”

    但少年却来不及回应狐狸的话了。

    他怔怔地看着少女屁股下的枕头,呆滞了一秒钟。

    “等等……”

    漫长的沉默后,他用几近绝望的语气道:

    “狐狸,你今天……穿内衣了没?”

    “嗯?”狐狸眉毛挑了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到自己屁股下面的枕头。

    愣了愣,她耸耸肩。

    “没啊。”

    说着,狐狸毫不在意地掀起了黑色睡裙的下摆,大片雪白的肌肤映入少年的眼帘,然后她放下裙子,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

    “英灵身上又不脏,你这心理洁癖简直有猫病……上床的时候那么喜欢,荷尔蒙一下去就开始嫌弃这嫌弃那,要不是我脾气好,换个女孩早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

    黑色长发的少年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对此发表吐槽了,他长叹一声,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碎碎念道:“算了,反正习惯也就习惯了……”

    “你这话怎么这么欠打啊——”

    狐狸挑挑眉,双手一撑,从枕头上灵巧的跳了起来,整个人压在少年身上,熟练地把手伸进了他的睡衣。

    “好了,都快十点了,游戏打完,今天的功课正式开始,我看你也憋得不耐烦了,刚刚打游戏的时候一会儿往我大腿上瞥一眼,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用脸红,这种反应很正常,你得慢慢学会面对并接受自己的欲望才行,这么久了还是连主动提上床都不敢,你不会是准备受一辈子吧……嗯——”

    狐狸语重心长地纾解着少年紧张的心态,像是优雅的长姐或老师,这与她现在和少年亲密纠缠在一起、一边脱衣服一边互相亲吻锁骨的龌龊行为丝毫不搭调,也与刚刚两个孩子闹别扭后拳打脚踢的死党兄弟关系差出了几百光年。

    但不知为何,这种突兀而异样的关系转换,却在他和她身上显得那样理所当然。

    一旁的大床上,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侧枕着枕头,看着少年和少女带着温馨和暧昧的日常。

    她躺在这里已有很久了,但两个孩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旁若无人地玩闹着,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啊……她已经离开这段遥远的时光,整整十二年了。

    有什么记忆是十二年的漫长岁月都无法冲刷殆尽的呢?

    她这样想着,然后再度轻轻闭上了双眸。

    于是耳畔的紊乱喘息声渐渐淡去,深海的幽暗掩盖了温暖的光辉,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朦胧而模糊了。

    凉意的水花再度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脸颊,她依然在坠落,向更深处。

    她做的梦还有很多,醒来之前,她还想多停留一会儿。

    女人曾翻阅过弗洛伊德和威廉尼采的著作,灵魂领域的大师们说人类在梦境中的时间概念是无限延长的,一花一世界,黄粱一梦就是一生,她每一晚都会做很多梦,多得让她惊讶一夜的时光竟然是如此漫长。

    即使是短暂的午睡间,她也大多会梦到那三个孩子曾经的日子。

    只是今天的午后,却似乎有些不尽相同。

    浸没在记忆之海的冰凉涟漪间,她慢慢坠落着,微睁一线的双眸可以隐约看到飘浮的泡影,那是梦的碎片,她静静地一一打量着那些泛黄的剪影,那大多是她熟悉的曾经。

    只是今天的午后,女人却看到了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那是她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事物。

    小小的泡沫中,折射出的依然是熟悉的燕京城,依然是熟悉的祖龙阁,但映入眼帘的那些人们,却显得分外令人不解。

    她看到了那三个熟悉的孩子,看到王玄策与苏护,看到了武媚与夏棣,这理所当然,但……

    她却还看到了那位未曾一见的威廉尼采,看到了那位逝去的苏维埃,看到了造物议会的枢机卿。

    她……做过这样的梦吗?

    半梦半醒的朦胧间,女人微微皱起眉头。

    她犹豫片刻。

    ——轻轻触及了那片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