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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近的客栈名为‘南河小筑’,名号新颖,陈列摆设也都别具匠心,只是价格颇贵,一人两锭银子才能住一晚,听到这个答案我首先就是不满,但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便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嫌贵可以不住。w>

    再之后便是犹豫,毕竟手上并没有太多的银子,以往出行,一般皆是南无出去化缘,以解决喂饱,若是实在需要银子,便由我出面,在当地随意找个酒馆或是茶楼,为客人弹琴。一路走过去,钱花到哪便玩到哪,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这银子在手中便是留不住的。

    后来小戈到了寺庙,偶然出去之时,他看我们实在拮据,倒也会善解人意的拿出几幅字画,送到一些达官显赫或是附庸风雅的门府中,倒能换些个茶钱,话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论起字画我应当比他早学才对,但是小戈不过学了数十年之后,便在这方面造诣颇高,我倒是无谓。

    只是钧姐姐在这方面有些过于执拗了,总是忧心忡忡的拉着我说:“其实你的天赋应当不比他差,你练习也颇为勤奋,可为什么你的字画总是空有形而灵魂俱散?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我一愣,还未答话,一旁的枢哥哥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一念愚即般(bo第一声)若(re第三声)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小小年纪便思虑过重,这是心病啊!”

    当时应该是沉默的,因为即使不反驳,心里也清楚他说的是对的,越长大心里压着的石头就越大,无关爹娘,无关小戈,更无关寺庙,就好像这压力是天地给的一般,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如此反复,便总是郁郁寡欢。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试探的问过南无,他说胸闷气喘无非就那么几种原因——喘鸣、胸痹等等之类的情况,再生僻些的,便是巫术,有许多种诅咒他的前期都会有胸闷气喘的感觉……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就没有听清了,但绝对不是他说的那几种情况,不得已之下,便整日窝在藏经楼里面翻些相关文献,如此日夜颠倒的生活持续了几日、无果。最后只能归于心情不大好,所以才这般。

    但问自己为何会心情黯淡呢?辗转再久,一时半会也是得不出答案的。

    闲话太多,这里不予多述。话说回来,因为身上并不富裕,便想告辞,到别的客栈问问,结果还没来得及与他们商量,便听到南无在后面喊道:“小二,来三间天号房。”

    话音刚落,便听到小二高亢的声音:“好嘞!客官,三间天号房一共是九锭银子。”我皱了皱眉,不解的问:“不是说六锭银子便可入住吗?”那坐在一旁悠哉游哉喝茶的掌柜,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客官,您可真逗!刚才那位小师傅可是要了三间天号房的,这价位也自然要贵些,您若是想要便宜……我们这还有地号、人号、通铺、柴房、马圈,您的意思呢?”

    我先是为难的看了眼南无,满脸坚定的神色,想必是不会改主意了。

    只能咬咬牙,打着商量道:“掌柜的,三两银子才住一晚,您这样做生意未免太不厚道了!”掌柜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晃着手里的茶杯:“你不知道我这的规矩吗?”我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有何规矩?”

    “江湖人只需两个铜板便可入住一夜,且……吃住全包!”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粗布短衣的年轻人,一身江湖打扮走了进来,看到里面有人,脚下动作难免一顿,但情绪不显,方向稍微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小二:“一个房间,住三天便可。”

    小二欢喜一笑,向那两位江湖人士抱了个拳:“好嘞!客官,共十二个铜板便可。”我一听,只觉得有些牙痒痒,但人家规矩如此,不想花冤枉钱,还是到别家看看去吧;若若是真今日在这住下,恐怕就真的囊中生涩了。想到这,便忙不辻的想要托借口出去。

    刚想出措辞,一旁的小戈突然发话了,若有所思的看向掌柜的:“我似乎见过你?”掌柜的神情不变,平淡道:“即便是江湖之外,认识八爷的人也不少。”说完便想赶人;小戈却好像恍然大悟般,惊喜的问道:“你是八艮?”

    掌柜的一愣,一脸惊讶的看向小戈:“你如何知道我的小字?”我也惊讶的看向玉戈:“怎么?你认识他?”

    小戈神秘的笑笑:“你看这店名……可觉得似曾相识?”我一愣,低声念了句:“南河小筑,南河小筑,南河……”话音戛然而止:“莫非是南河山庄的?”小戈点点头,神情有些兴奋,不过多久,又再度失落起来:“可惜沈大哥五十年前便去世了。”

    我恍了恍神,沉默片刻才哑声问道:“沈负卿他……去世了,我怎么不知道?”小戈也讶异的看向了一旁的南无:“你不是说会告诉他?”南无笑笑,声音清洌冷漠:“你们既要修仙,就得面临无数的死亡,最好的结果就是不去触碰,你看小桑……不也死了吗?”

    我沉默的听着他说的话,脑中却飞快的闪过自认识沈负卿以来,经历过的种种事情,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始终记得初到南河山庄的时候,他几个手下虽然受了青亦的催眠蛊惑,但提到庄主沈负卿时,竟出现了几分清明,但是这份忠心便足以令人肃然起敬,甚至奉若神明也不一定。毕竟这世间的神佛只是空有其名,即使他们受千千万万的凡人供奉,妖魔鬼怪的惊惧,仙界的推崇……在我心里,那诸天神佛也不过只是虚幻而已。

    何况我从枢哥哥偶尔透露的一星半语中,不难推测——远古的千万神佛早已去往他界;好像便是从那时起,飞升成神的众生便慢慢兑减,直至百万年前,也不知到底几百万年,反正从那时起,成神的人便是廖如晨星,到现在便更是绝无仅有。

    但我总有种近乎诡异的感觉——枢哥哥、钧姐姐甚至南无,他们或许已经到了那个境界,即便没有,也差不离了。

    正愣神的时候,对面的掌柜早已不耐烦了,急冲冲的就对小戈道:“你怎知我的小字?‘八艮’这名字只有庄里长辈才会叫,剩下的便只有几位兄长……莫非是六戊那个长舌妇告与你知道的?亦或是……”说到这突然顿住了,良久突然拧着眉头,不解道:“我刚刚听你们说到了……沈负卿?可前庄主早就去世,现如今是他继子沈良渚担任庄主,你们……”小戈也没刻意为难,在他纠结不解的目光中,很快便道出了事实:“我与沈大哥虽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算得是忘形之交,只因我是修仙之人,本来是打算一直陪在沈大哥身旁,可由于一些琐事,便不经常来探望。”

    小戈想了想,先是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掌柜,商量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早些年也曾混过江湖,不求与江湖人一样的待遇,但这价格能否低些?”掌柜的笑了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使得我们更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笑过之后,他才轻拂衣袖,慢悠悠的问道:“可否告知诸位的姓名?”

    我与小戈相互对视了一眼,小戈率先抱拳道:“在下玉戈。”我随后便道:“在下玉里。”掌柜的一愣,惊讶道:“你是玉里?”看着他那副神情,我略带迟疑的道:“是,在下确实是玉里。”

    对方摸摸鼻子,难得露出几分真笑:“这样便没错了……此番江南之游过后,若是得空,烦请您再去一趟南河山庄。”我讶然问道:“何事?”掌柜的神秘的笑了笑,不再搭话,转而看向了一旁明显等的不耐烦的南无。

    南无一愣,随后叫道:“我与沈负卿不过一面之交,算不得朋友,即便告诉你,也毫无用处!”掌柜的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一番南无,似是确认真假,安静片刻,他才拱了拱手,客气道:“既是前庄主的朋友,便不容我等放肆,金银全免,你们住下来罢!”

    听闻这话,我挑了挑眉:即便早就知晓沈负卿在庄中的威严,不曾想即便过了这么久,也依然如此,着实令人甘拜下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