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快请大夫吧!”周莺焦急地看向丁里正。
丁里正蹙眉,“这是乡下,哪里来的大夫,再说了,大过年的谁家医馆还开张?”
周莺急得眼圈都红了,“那我娘怎么办?”
“用大蒜吧!”胡氏道:“我小时候有一回也像大姐这样,我娘就给我烧了两瓣带皮的大蒜泡水喝,多喝几次就好了。”
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更何况大蒜泡水又喝不死人。
周燕烦闷地摆摆手,直接命令杜晓瑜,“你还不赶快去弄!”
杜晓瑜站着不动,神情微冷,这些人吃着她的饭,住着她的房子,还想把她当成丫鬟使唤?天底下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
见胡氏要去,杜晓瑜一把拉住她,“娘,大姑姑在县城里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太太,咱们乡下人粗手笨脚的什么都不懂,还是让这两位表姑娘自己去伺候吧,否则咱们一个不小心又惹得大姑姑不高兴。”
胡氏拿不定主意,看向丁里正。
一天下来,丁里正也是被自己这个喜欢满口吹嘘的大姐弄得一肚子火,只恨不得她赶明儿一早就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去才好,于是对着性子柔和一点的周莺说道:“莺儿,你去给你娘烧两瓣大蒜再煮碗水喂她喝下,若是还不好,明天怕是要直接送她回去了,过年这几天镇上的医馆都是关门的,请不到大夫,县城里的大医馆应该有伙计轮班,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周莺快速去了厨房,把带皮的大蒜烧了两瓣再用水煮了一会端来,吹冷以后亲自喂丁秀兰喝。
丁秀兰十分讨厌大蒜味,第一口就想吐出来。
“娘,不能吐。”周莺马上道:“您忍着点,喝下去就能好了。”
丁秀兰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可是想到肚子还在疼,每时每刻都想上茅房拉个痛快,她只能勉强忍了,皱着眉把那一碗大蒜水给喝了下去。
“我们这就去收拾房间,大姐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胡氏说完,带着杜晓瑜和廉氏离开了堂屋。
丁里正几人也都散开了,整个堂屋只剩丁秀兰母女三人。
周莺这时才敢说话,低声道:“娘,您这又是何必呢,咱们家本来就没有你跟他们说的那样好。”
丁秀兰无力地轻嗤,“你以为我不想住大宅子成天吃好的穿好的啊,怪只怪你们的爹没本事让你娘过上好日子,我若是不那样说,别说外人,就连你的两位舅舅都会瞧不起我。”
四下瞅了一眼,丁秀兰语气中泛着酸意,“你瞧瞧这宅子,比当初咱们家那二进的不知好上多少个倍,总不能你舅舅一个乡下人都住得起宅子吃得起大鱼大肉,我这个嫁去县城的大姑奶奶还什么都没有吧?”
周莺心道这么些年你从爹那要了多少银钱你自己心里有数,从来没想过拿去操持家务,成天不是买首饰就是买布料做衣裳,没钱也要在那些富家太太们跟前撑足了面子,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自己败家败完的吗?
周燕却很同意丁秀兰的想法,“就是,娘说得对,这些个乡巴佬都能住大宅子,咱们家也不能弱了去,否则日后定叫人瞧不起。”
周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站起身把空碗送回了厨房。
胡氏、廉氏和杜晓瑜三人每个人收拾一间厢房,很快就好了,把这母女三人接了过去。
周莺和周燕见到房间陈设的时候,吃惊不小,丁秀兰更是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她原来还以为丁家只是自己住的房间摆设好一点,哪曾想连客房都是一样的桌椅板凳拔步床,椅子上的绣垫每一个都精致好看得不行,被套床单都是带绒的,这么大冷的天压根不担心床睡不热。
丁秀兰磨着后槽牙。
凭什么她这个一辈子飞不出山沟沟的大兄弟家什么都有,而她这个一向以富家太太自居的大姐却只能成天吹嘘过过嘴瘾?
“周莺周燕,你们俩一定要有一个嫁进来。”丁秀兰不甘心地说道。
周莺脸色微僵,自打进入这宅子,她那双眼睛里就只看得到一个人的影子,虽然直到现在自己都没跟他说过话,可是周莺觉得,他早晚会注意到自己。
周燕瞥了周莺一眼,笑看着丁秀兰,“娘,我今天帮二表哥干了好多活,跟他聊得可开心了。”
“是吗?”丁秀兰眼睛里露出赞许之意。
“那当然。”周燕一脸的自信,“我相信二表哥是喜欢我的,再说了,他爹是我亲舅舅,这种亲上加亲的事,舅舅不会不同意的,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舅舅舅娘点了头,还怕二表哥不答应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丁秀兰拉着周燕的手,很是欣慰,“我在县城的时候就听说你二表哥文采出众,今年下场,拿个秀才是不成问题的,等将来中了举子有机会上京赶考入仕途,那你就是官夫人了,到那个时候,你还愁没有漂亮衣服穿么,只怕巴结你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呢!”
周燕一听,激动了,“娘,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丁秀兰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盯死了要你们中的一个回舅舅家来,不正是看中了你二表哥前途无量么,等他飞黄腾达了,你的好日子也就跟着来了。”
周燕已经从丁秀兰的话语间想象出自己做官夫人的威风样,兴奋得不行,“娘,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您找个机会和舅舅把这门亲事定下,等我一及笄就嫁过来。”
丁秀兰得意一笑,“放心吧,这间宅子包括宅子里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丁秀兰母女三人早早歇下,堂屋里众人却还在嗑瓜子话家常,这是团子在乡下过的第一个年,高兴得睡不着觉,说要陪着大人们一起守岁,杜晓瑜便也由着他了。
午夜时分,家家户户门前都响起了鞭炮声,再一次供饭之后,新的一年就算真正到来了。
团子终究是小孩子,熬不了夜,眼皮一直打架。
丁里正劝道:“闺女,别熬了,带着团子去睡觉吧!”又看向丁文章夫妻和丁文志傅凉枭,“你们也都回房吧,我和你娘守岁就成了。”
杜晓瑜和廉氏对看一眼,想着爹娘怕是要守到天明,自己先回去睡,明天就能赶早起来做早饭好让爹娘吃了再去补个觉。
于是众人慢慢散去,堂屋里只留下丁里正和胡氏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