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花生油轻易弄到京城,就说明秦宗成在京城是有些人脉的,这一点杜晓瑜一直都知道,但她从来没想过他的人脉会这样广,竟然轻而易举就把花生油给送入了皇宫。
瞧见杜晓瑜脸上的惊疑,秦宗成目光微闪,解释道:“只是碰巧被宫里的人发现了花生油,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商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杜晓瑜点点头,信了他的话,没再多想什么。
秦宗成突然到访,中饭是胡氏和廉氏匆匆忙忙做出来的,没准备什么好菜色,胡氏觉得过意不去,就留了秦宗成在这儿待上一天,准备杀一只鸡招待晚饭。
杜晓瑜与秦宗成说了会话就出去帮忙拔鸡毛了。
丁文章和阿福出去打猎,丁文志在自己房里温书,丁里正被村里人请去杀猪,堂屋里便只剩下秦宗成、团子和睡在炕上的小安生。
团子就坐在小安生旁边,时不时地看着点,以防小家伙翻滚下来。
之前一直没机会,这会儿秦宗成终于能单独和团子说话了,内心有些忐忑,也没敢问得直白,而是委婉地说道:“小团子,你今年几岁了?”
团子想了想,说:“过了年三岁。”
秦宗成微笑,“那你能数得清自己在家里排第几吗?”
团子顿时陷入迷茫,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都不对,最后沮丧地摇摇头,“不知道。”
秦宗成微微眯眼。
如果这孩子真是杜晓瑜的亲弟弟,那他为何连自己排第几都不知道?
秦宗成不动声色,去丁文志房间了借了纸笔过来,说要教团子写字。
团子只知道姐姐说过了年会送他去学堂念书,但是他自己从来没碰过纸笔,更不会写字。
秦宗成温和地说道:“等你以后去了学堂,教书先生第一时间会教你们学写自己的名字,那我今天就提前教你,等你以后去念书就不用再学一遍了,好不好?”
团子双眼亮晶晶的,满脸喜色,小脑袋点个不停,“好!”
秦宗成研了墨,问团子,“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想也不想,“我叫团子。”
秦宗成摇摇头,“不对,这是你的乳名,很多孩子都有乳名,但是去了学堂就不能把乳名写在自己的书本上了,要写大名知道吗,所以咱们今天要学写的,就是大名,除了乳名,你一定还有个大名,你说出来,老伯伯教你写好不好?”
团子一听,脑袋慢慢垂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全名叫什么,但是记忆中好像有人叫过他“眠眠”。
“怎么了?”秦宗成见他却情绪不对劲,小声问。
团子摇摇头,站起身来直接跑出去问杜晓瑜,“姐姐姐姐,老伯伯说要教我写名字,问我大名,可是团子不知道自己大名是什么。”
杜晓瑜听完,把刚拔了毛的鸡放入盆子里,洗了手站起身来走进堂屋。
秦宗成已经把纸笔给收起来了,他很清楚杜晓瑜是个十分精明的丫头,所以不敢让自己的举动引起她的怀疑,否则自己以后的生意怕是得泡汤。
“秦老伯。”杜晓瑜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秦宗成,“你问我弟弟的大名是想做什么?”
原主遇到团子的时候,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长得又精致,身上的衣服虽然划破了不少,可那布料却是不凡。
因此从原主的记忆中,杜晓瑜能肯定团子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富贵人家的后宅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私,说不准团子就是那些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好在他幸运遇到了原主,这才得以躲过一劫活到现在。
杜晓瑜从来没想过要去打探团子的身份将他送回去,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把这孩子抚养长大,又怕团子会想要父母的宠爱,这才会毅然决然地认了丁里正夫妻为爹娘,就是想给团子一个完整的家。
也因此,她很忌讳有人来打听团子的身份。
这个秦宗成的背后一定不简单,可事已至此,自己与他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再想反悔是不可能的了,往后最好是一直保持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否则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秦宗成心里一惊,没想到杜晓瑜这么快就起了疑心,但到底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遇事冷静的本事炉火纯青,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觉着这孩子或许是棵好苗子,将来若是有机会,杜姑娘可以送他去学堂念书,没准儿将来成了大器出人头地,那可就光宗耀祖了。”
杜晓瑜狐疑地盯着他,见他脸色正常不像是扯谎,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是自然,等过了年我就把他送去学堂念书。”
秦宗成见她打消了疑虑,暗暗给自己捏了把冷汗。
杜晓瑜出去接着捣鼓那只鸡,等把鸡给炖上,这才回到堂屋。
“秦老伯说咱们的花生油进宫了,那么有皇宫这么大的后台推广,花生油应该很快就会传开来了吧?”
“那是自然。”秦宗成满脸的骄傲和激动,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把油生意做到皇宫里去,这个订单一旦完成,他往后就再也不是他爹口中的“没用的废物”了。
杜晓瑜微蹙眉头,提醒道:“所谓福祸相依,您别高兴得太早。”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秦宗成的脑袋上,让他清醒了不少,紧张地看着她,“杜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晓瑜冷静地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的花生油也一样,一旦出名了,市面上就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仿货。”
秦宗成吓了一跳,“这这不能吧,咱们的花生油做法那么严苛隐秘,只要没有人泄密,外面的人又如何做得出仿品来?”
“要不怎么说是仿品呢?”杜晓瑜轻描淡写地道:“他们不需要咱们的方子,只要做出跟花生油差不多的,然后借着咱们的招牌高价卖出去牟取暴利。”
“太过分了!”秦宗成愤怒地一拍桌子,又问杜晓瑜,“那姑娘知道怎么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吗?”
杜晓瑜道:“仿品的出现,我们防止不了,但是我有办法让百姓一看到那罐油就知道是咱们的正牌货。”
秦宗成双眼放光,“还请姑娘赐教。”
杜晓瑜点点头,把秦宗成收好的纸笔再次打开来,在上面写了从0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
秦宗成看不懂,很是疑惑,“这是什么符号?”
杜晓瑜道:“是我姥姥家那边计数的一种土办法,一会儿我会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再说防伪的事。”
接下来,杜晓瑜就开始教秦宗成学那几个数字,秦宗成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却不笨,没多久就记住了。
杜晓瑜去厨房把他们做花生油的罐子抱来,又用剪刀剪了一张小纸条做示范。
“秦老伯,您看好了,到时候花生油做好的时候,务必要让人在底部贴一张这样的纸,然后从0开始,逐一往后面排,你做了多少罐花生油,就排到哪,每年清零一次。”
秦宗成不认同,“虽然这些符号不常见,可旁人想要模仿也绝非什么难事,这么做,只怕是无功之劳。”
杜晓瑜笑了笑,“连你都这么想,那么我想那些做高仿的奸商也一定会觉得这种防伪标志一点难度都没有。”
秦宗成听出杜晓瑜话里有话,忙问,“姑娘的意思是?”
杜晓瑜挑挑眉,“我刚刚不是教了你如何用这些符号编写日期么?”
秦宗成还是不解。
杜晓瑜耐心解释道:“贴在罐子底上的纸条,咱们必须两面都写,一面写编号,朝外蒙蔽那些奸商,另外一面才是关键,咱们写上花生油做好的年份和日期,这样一来,就算那些奸商们模仿了咱们的序号标志,也不知道纸条另一面的玄机,将来若因为这种事闹到了公堂上,这张纸条上的日期就是咱们的有力凭证。”
秦宗成听完,瞬间肃然起敬,“哎呀杜姑娘,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杜晓瑜淡笑,“我只是不想花生油毁在你的手上,所以提前做些防范措施,免得将来真摊上事儿了你一张嘴说不清楚。”
还别说,这种事秦宗成以前真就遇到过,正因为他解释不清输了官司,他爹才会成天骂他是没用的废物,以至于他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听了杜晓瑜的法子,秦宗成直恼恨自己没能早些遇到这个精明的小丫头。
晚饭的时候,杜晓瑜和胡氏刚把饭菜端上桌,请丁里正去杀猪的那家就来人了,说请他们都过去吃杀猪饭。
杜晓瑜其实很喜欢吃杀猪饭,因为乡下的猪全都是靠着吃猪草一点一点养大的,肉很香,再加上是刚杀的猪,那味道有多好可想而知,只是今天有客人,去不了。
胡氏向那人解释了原因,那人道:“没关系的,把你们家亲戚也带上一块儿去吃饭吧!”
胡氏还是摇头,“他婶儿,我们家饭已经上桌了,就算了吧,等来年,来年我们一定去。”
那人是个热情好客的,直接道:“饭熟了怕啥,收拾收拾放柜子里赶明儿吃,今天可是丁里正帮忙杀猪呢,要把你们都晾在家里,那像个什么话。”
杜晓瑜走出去说道:“婶儿,这次就算了吧,你们家小孙孙不是正月间的剃头酒么,到那个时候,我们全家都会去的。”
那人无奈,只好一个人回去。
杜晓瑜去丁文志房门前喊了一声,一家人就准备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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