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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再三,锦言最终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一定要做,锦言自然不敢拒绝,只是师父可否帮锦言一个忙?”

    “什么忙?”孟楚绝见她答应,眉目自然有所舒展,随即道:“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为你办到。”

    “这几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一旦师父为我施针,头痛的毛病只怕会加重,这样一来,我要做的事便不能完成了。所以,恳请师父通融些时日,给我七天时间,七天后,师父再为我施针。”

    孟楚绝思索了下,这样的话其实也不算忤逆皇上的交代,毕竟皇上说的是要由他为锦言施针,促进她早日痊愈,并没有规定说即刻就要施针。且用针后,也并非一两日就能好起来,这得看锦言本身对记忆有多大的抗拒,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他随即点了点头道:“好,这几日,你尽力去做你的事情,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差人通知我,七日后,我取银针前来。”

    锦言点了点头,这才让人送孟楚绝回去。

    因为医治的时间只有七日,也唯有这七日,她能尽心尽力,所以,锦言按照环贵嫔的身体,已经将来病情的阶段制定出了三个方案,分别是根据医治过程中的不同反应而来。且每一种情况,她将所配的药物分毫不差的配好,并且用字条记录下每一种药该在何时服用,什么样的病情下服用,需服用多少,如何煎熬,清楚明细的写在纸上,包在每一个疗程的药后,然后,又将每一种药服用后可能出现的反应以及应对政策也写下,这样细细书写,配药,便耗费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待整理完毕,已是入夜。

    她答应过今天还去一趟。所以入夜之后,她还是用了昨日的法子,提了药箱去给环贵嫔施针。因为情况有变,一个月的施针时间不得不缩短至七日,剩下的只有等她病情不再反复之时再来。不然她怕她病情发作的时候会打草惊蛇。

    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她会恢复温锦言的记忆,毕竟她并不是温锦言,属于她的记忆出现在她的身上,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她确确实实是经常梦到属于温锦言的过去,所以说,施针之后的反应,是她和孟楚绝都预料不到的,因为她不是正常人,所以自然也预料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所以,锦言唯有在最坏打算的情况下,提前安排好一切。

    一连七天,锦言每日都去,施针,喂药,卫生的清洁工作,餐具茶具的及时消毒,室内的通风,而七天之后,环贵嫔的情况果然有了变化,她胖了一点点,至少脸上不再是一层皮包骨,说话的时候,至少能毫不喘气的坚持半分钟,这对之前喝口水都要喘息几口的她来说,已经是有了大大的疗效了。

    七天之后,锦言将配好的药拿来,交代思雨使用方法,并且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让宫人抬了环贵嫔去院子里晒晒太阳,不然一直憋在屋子里,久不见天日,就是闷也得闷出病来。也就是在七日之后的早上,她再次收到秦非离的来信,说是不出意外的话,半月之后,他就能回来。

    锦言欣喜不已,想到自己就要出宫回王府了,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而这日孟楚绝来的时候,他显然也已得到消息,看锦言高兴,忍不住道:“王妃再挺些时日,秦王要回京了,皇上自然不好再让你留在宫中,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放你出宫了。”

    锦言听到孟楚绝说这个,更加欢喜道:“承蒙师父吉言,那边快开始吧。”

    孟楚绝的施针在她的头部,因为极痛,他会提前刺中锦言的昏穴,让她先睡一觉。所以,锦言便依言趟在榻上,他刺中昏穴之后,便开始施针。

    因为怀疑是锦言受过刺激的缘故,所以用针灸的法子,刺激脉络,促进血液流通,使原本失去的记忆恢复。

    锦言成功昏迷过去,孟楚绝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施针。

    他施针之前,锦言已经将所有下人都屏退下去,为了防止人打扰,刻意让春夏冬青在外头守着。因为是脑部施针,虽然是简单的施针,却还是有一定风险,还是十分考验施针人的医术的。因为一旦刺偏了穴位,或者力道不对,造成血脉逆行,凶险的情况下,轻则使人痴傻疯癫,重则夺人性命,都是有可能的,故而,孟楚绝需要绝对的安静。

    十根银针下去,孟楚绝已经出了一头的汗,二十根下去,后背已经湿透,直到最后一根完成,他犹如进行了一场激战,汗流浃背,瘫软的坐在地上,等待时辰的过去。

    锦言会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而在一个时辰之内,他必须取出银针,不然激烈的刺激穴位也是可以使得血脉逆行的,所以,这一个时辰内,他可以稍稍休息,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大约坐了一刻钟之后,身体便已经不再出汗了,他随即站起身来,想去喝点水。可是刚一起身,忽然就一阵天旋地转,孟楚绝甩了甩头,好不容易站稳了,他又开始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他踉跄着去扶一旁的座椅,却一下子跌在地上,这才意识到不对来,可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后颈突然一重,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大殿之内,随着那一道倒地之声后,便静得出奇,随即,有人上前,细细看了看那卧在榻上沉睡的人,确定她是昏迷之时,忙的一路小跑离开,片刻功夫之后,殿门被打开,一紫色蔷薇花裙的女子缓步进来。殿门再次被关上之时,起先在殿中的人,低声道:“姑娘,两人均已昏迷,现下我们该怎么做?”

    那女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轻掩唇角道:“再去取根银针,插在她的死穴上,记得,要整根没入!”

    那黑色宫装的太监容颜一正,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来,道:“姑娘,娘娘不是吩咐留下活口……”

    他话未说完,便看到女子的脸色都变了,顿时只得低下头,却还是忍不住道:“请恕奴婢斗胆,这位秦王妃是皇上在意的人,若是我们贸然取了她的性命,皇上怪罪下来,只怕会坏了事。”

    “那又如何?”那女子闻言,压低声音冷斥道,“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就算是死罪,我们也要去做,因为,这是我们唯一能报答娘娘的!”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女子不悦开口道,“这女子此番若是醒来,必然会坏娘娘的大事,我们做奴婢的就该为主子清扫前路,所以,就算娘娘没说,只要这是对娘娘有益的,我们就应该去做,明白吗?”

    “是!是!是!”被如此呵斥,那太监再不敢有所犹豫,快速上前。他从银针套中一番寻找,找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出来,然后走向榻上昏睡的女子。

    行走间,他脑门子上已经出了一层密汗,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主子有令,做奴才的不敢不从,更何况,主子还救过他的命。

    他有些颤抖的走向那安然沉睡的女子,她容颜极美,恍若画中的睡美人一般,睫毛是恰到好处的卷翘,螺黛眉,肤色如雪,粉颈皓白如玉。似三月桃花的唇瓣不点自红,极为诱人。那太监犹豫半响,这才去摸她后脑的死穴,然后打算将她扶起,用银针送她归去。

    这么好的一个美人,真是可惜了!

    他在心里感叹一声,终于摸中,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子脑门子上分明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并且发丝湿漉漉的,就在她托起女子身体,准备将银针刺入的那一刻,忽然身形一僵,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思绪已经顿住,然后只觉天地好像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般,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而他自己的后脑,就是他自己刚刚摸中的那一处,此刻在自己后脑相同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银针。

    殿内忽然就一声尖叫,那原本还在殿内想等那太监杀完人回去复命的女子,忽然就开始仓惶逃走,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出这道殿门,便只觉背后风声疾驶而过,然后后脑一麻,她身形一僵,随即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而那原本就该昏迷的女子,此刻冷眼看了地上已经死去的那名婢女一眼,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随即拍了拍手,将插满头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拔了下来。她将所有的银针都捏在手心,看了一眼之后,眸光一冷,毫不犹豫的丢弃,然后转身,往榻上而去。

    那原本死去的太监还躺在她的榻上,她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将那人推下榻,随即坐在榻上,环视了一眼殿内。她眸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可是当看到不远处的桌子旁边分明还昏迷了一个男子时,她走了过去,在男子面前站定,好奇的打量了他半响,眸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她从旁边的银针套里,拔出一根银针,将孟楚绝翻过身来,毫不犹豫的刺在他的人中上,然后便只听“啊”的一声,孟楚绝随即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

    孟楚绝还觉得人中那里刺痛,可是那刺痛瞬间消失之后,他又觉得后颈疼痛不已,他见是锦言手里拿着银针,还觉得奇怪,正要说什么,目光却忽然触到榻旁倒的一名太监,他看了看锦言,又看了看那名太监,再想起自己之前被人打晕昏迷,脸色猛然便变了,他迅速道:“刚刚怎么了?”

    锦言无谓的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他们想杀我,所以现在,全死了。”

    “他们?”孟楚绝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字眼,一转头,待看到另一个女子一动不动的倒在殿门口处,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你杀了他们?”

    锦言点了点头:“是啊。”

    “你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两个人!

    锦言随即便将银针递给他看:“这个,刚刚头上插着的。”

    孟楚绝看到她手上拿着的赫然便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想起刚刚他给她施的针,眉头微微拧起,讶然道:“你怎么醒了?我刺中了你的昏穴,没有一个时辰,你绝对醒不过来的。”他看了看大殿角落的刻漏,“现在分明,半个时辰不到!”

    锦言脸上也露出一抹茫然,随即突然便不知怎么的,扶住了头,然后,在孟楚绝诧异的目光之中,她“啊呀”一声,连银针也弃了,抱着头,开始在地上打滚。

    她的样子痛苦极了,浑身都抱在一起,然后,孟楚绝看到,她原本素白的衣襟前,快速的染了一大片红,再细细瞧去,那赫然便是锦言的鼻子里流出来的,他大吃一惊,急忙快速上前,将锦言抱起,快走几步放到榻上,然后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来,走到锦言的身侧,快速道:“锦言,快,快吃下!”

    可是榻上的人已经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孟楚绝别无办法,只能再次刺中她的昏睡穴,然后强行将那颗药灌了下去,他这才松了口气。

    那药果然是有效,片刻功夫之后,锦言的鼻子便不再流血了,孟楚绝随即瘫软在地上,他看了看已经死掉的宫女太监,又看了看锦言,只觉有股怪异在心口蔓延,说不上为什么奇怪,可是,他好像就是漏掉了什么。

    朝外唤了一声“来人”,可是却无一人应答,孟楚绝走到门口,打开殿门,这才发觉殿外空无一人。

    他随即又返身进屋,没办法,只能待在屋里等,他再次细瞧了瞧那宫女太监,只觉似乎从来没见过,极为面生,又联想到自己被打晕,锦言被刺杀的事,再想到殿外一个人都没有,便意识到,这应该是一场蓄意谋杀。

    可是,锦言是秦王妃,不是这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嫔,又有谁,那么想要她死呢?

    她死了,到底对谁有益?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最终只有暂时放下,好在没过多久,春夏冬青便回来了,一看到殿中居然无端死了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很快,皇上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孟楚绝略去了锦言杀人的事,只说是在被刺杀之时,双方打斗,他不得已下的手。

    皇帝没有怪罪他,将那两个宫人拖走,又命人将春喜宫的宫人拉出去杖责,这才作罢。而等锦言醒来之时,竟然已经是傍晚。

    期间,因为皇帝的吩咐,孟楚绝一直没有离开,他也没有料到,锦言这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锦言醒过来之时,先是看到*榻旁坐着的秦非墨,愣了下,随即又看到孟楚绝,满眼疑惑。

    孟楚绝见她醒了,急忙上前来追问道:“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锦言抚了抚脑袋,拧起眉头,只觉脑袋阵阵钝痛,孟楚绝见此,急忙道:“头痛是很正常的,因为刚刚才施的针。”

    锦言又摸了脑袋好一会儿,这才看向孟楚绝道:“师父,我好想做了个梦,梦到有人来杀我。”

    孟楚绝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非墨,只见秦非墨脸色阴沉,随即不等他回答,便开口道:“你不是做梦,的确是有人来杀你,不过,孟院士救了你。”

    锦言闻言,面色大惊,她急忙看向孟楚绝,孟楚绝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她讶然半响,脸上神情一时变幻不定,正要问出疑问之时,忽而便看到孟楚绝在秦非墨身后摇了摇头,她只有欲言又止,看向一旁的秦非墨道:“皇上是来看臣妾的吧?而今臣妾已经醒了,皇上也累了,就请回宫歇息吧。”

    孟楚绝也随即道:“是啊, 皇上,皇上龙体为重,秦王妃既然已经醒过来便没有大碍,皇上今日也守了一天了,就回去歇息吧。”

    孟楚绝看了锦言一眼,眸色有些暗沉,但他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孟楚绝道:“那这里,朕便交给你了,记得,看完诊后,来一趟朕的御书房。”

    孟楚绝躬身应下,秦非墨又看了锦言一眼,随即道:“既然你身子不适,就多多休息,花雨轩,朕会多派些人手来保护你的安全,另外,朕会拨给你一批信得过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