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可诺，你真喝？”
李可诺瞅着唐晓东惊讶眼神，腼腆一笑，“班长，这不是看见你过来了吗？当然要多喝一点。x说的是，当年她跟白芨纵横上海滩的时候，别说一箱啤酒，就是再加半斤白的，都屁事儿没有，“班长，你不会不让我一个人喝吧？”
“要不少喝一点？”
“不好吧？叫都叫了，退了多没面子。”李可诺脸上挤出一个夹杂着害羞与邪魅的笑容，让唐晓东叹息一声，“好，不过不能喝多了，喝不了就停。”
“放心啦，班长，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开酒，烫串，聊天，碰杯，唐晓东没想到，回家后喝的第一顿酒，竟是跟李可诺在一家串串店里。
几杯酒，拉开了话匣子。
让唐晓东有些始料不及的是，李可诺今天晚上的话有点儿多。
“班长，我真的好烦。我根本就不想待在那个家，真的没意思，那男的就是个喜新厌旧的王八蛋，我妈才走没一年他就找了个狐狸精，凭什么？男人就该这样吗？去特么的说什么怕我缺少母爱，班长，我不缺……”
“初中、高中，他有几天陪过我的？生意生意……他生意倒是做大了，对，也有了个儿子，管我做什么？读军校也是，不待见我了，就把我往那里头一送，也好，读军校至少不那么烦，我自己也想，好歹能避着所有人……”
“班长，等哪天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西藏好不好？林芝、布达拉宫、雅鲁藏布江……我们开车去，不，骑车，我就想到处走走，要是哪天能去西藏当兵，我肯定去，外面的人真的好烦，真不如我们单纯……”
“班长，我是不是话唠？其实没有的，我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你都不知道，曾敏那胖子，天天跟她吵，我都快成深闺怨妇了……”
……
往常跟李可诺吃饭，都是唐晓东在引导话题，但今天，唐晓东却是安安静静当起了听众。
李可诺说了很多事，借着酒，她可以毫无顾忌，可以肆无忌惮。本来她也没想顾忌什么，在李可诺看来，班长是个老实可靠的男人。
老实可靠，自然不是那种傻傻的，半天蹦不出个屁来的那种。李可诺觉得，好男人就该像班长这样，有担当，有本事。当然，长得比较帅也是前提。在唐晓东面前，李可诺觉得自己再不用拘谨，再不用藏着掖着，再不用过得小心翼翼。
唐晓东给她的，是久违的安全感。
李可诺甚至在想，如果每一天都是在艿头山，每一天都是在元旦晚会结束后，每一天都被班长背着，靠在班长的背颈上，那该是一件多么快乐、多么甜蜜的事……
一个多小时，一箱酒就被两个人拼完，李可诺却是喝到兴头，大手一招，“服务员，红星二锅头来两瓶。”
“怎么还白的？不能再喝了！”
李可诺嘟着嘴，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坚决，“班长，啤的不带劲儿……我真的想喝，你不陪我，我只能一个人喝了。”她今天状态格外好，喝到现在，反而越喝越清醒。但李可诺真的很想醉，她好像忘却一切地大醉一场，身边有一个肩膀，能够靠着，她吐的时候，能够扶着她、陪着她……
唐晓东见李可诺这么犟，也没再拦着。他很庆幸自己过来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李可诺会成什么状态。
李可诺说她酒量好，是她真没碰到酒量比她还好的人。不凑巧，唐晓东就算一个。
上军校之前，唐晓东没喝过一口酒，那时候是真没办法，家里不允许。可等上了军校，那就拦不住了。跟张小胖第一次拼酒，唐晓东喝了半斤，第二次就直接到了一斤，往后是越战越勇，连自诩为酒神的丹姐也甘拜下风。
李可诺是唐晓东遇到的酒量最好的一个女生，在这之前，他只见过侯青青有不俗的酒量。
但女孩子喝酒，真的不好。浅酌即可，酗酒伤身。
李可诺的确有心事，但不知为何又真的放开了，她喝了很多，6瓶啤酒过后，喝了3瓶也就是7两半的二锅头。
等李可诺准备要叫第四瓶的时候，唐晓东拦住了她，“不能再喝了。”
李可诺没醉，至少现在很清醒，不然唐晓东是不可能让她喝这么多的，她抬头看了眼唐晓东，抿唇一笑，“班长，其实真没事儿。”见唐晓东还是摇头，李可诺偏着脑袋，“好，那就听班长的，不喝了。”
“班长，你酒量真好，本来想看你出一次丑的，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李可诺的嘴已经辣成了小香肠，她掬起嘴，喝了一小杯冰冻的雪碧，眼睛微微一眯，呼啦呼啦吸着气，眼神像只狡猾的歪嘴狐狸，“班长，晚上我们去哪儿？酒吧怎么样？”
“喝这么多了，还去？”唐晓东又捞了捞锅里的肉菜残渣，几块煮烂了的米豆腐加上藕片，吸收了浓郁的锅底，味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再蘸一口辣椒面入嘴，啄一嘴二锅头，当真是神仙滋味。
“去一次嘛……”
“不去，好好回去睡觉。”
……
唐晓东叫着买了单，虽然李可诺很不乐意地看着她，但对一个不会说四川话的上海女生来讲，买单这种事，她是抢不到的。
唐晓东是铁石心肠了的，不管李可诺怎么说，先把她送回酒店才是最要紧的。可李可诺却是借着酒劲儿搂着唐晓东的胳膊，“班长，我还不容易来成都一趟，还没见过成都的夜景呢……”
唐晓东直摇头，学校里李可诺还是个乖乖女，怎么一回来，就这么死搅蛮缠呢？
“那我带你遛一圈，遛完了就回去。”唐晓东把身上带棉绒的皮夹克一套，挣脱李可诺的魔爪，到摩托车旁，给李可诺扔过来一个头盔，“带上！”
李可诺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等摩托车到马路上，自己蹦蹦哒哒就坐到了唐晓东后面，一把搂住唐晓东的腰，让还在打火的唐晓东一个激灵，差点儿让车给翻了。
“坐稳了！”喝了酒，唐晓东倒也不觉得醉，被李可诺这么一抱，更加清醒，朝身后喊了一声，把车踩燃，嗖得一下，飞了出去。
成都的冬夜其实很冷，但刚吃完火锅，又喝了半打啤酒加半斤多白酒，李可诺自然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尤其还有唐晓东挡在她前面，自然是拥之不尽的温暖。
轰隆隆的声音，带着风略过耳畔，李可诺把脑袋偏了偏，凉风拂面而来，让李可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班长，快点儿！再快点儿！”
李可诺有种藏在骨子里的野性，张狂、恣肆、追求自由、渴望刺激……但她又能压抑这种性格，又能让她表现得很温柔、很娇弱。
不一样的人生经历造就了李可诺这样的双重性格，但天真的本性又赋予她最温柔可爱的一面，唐晓东喜欢这样的性格，不同于木语轩那样的如同秋水一般的温柔，李可诺，更像是山涧腾跃的溪流，有自己的歌唱，有自己的安静。
唐晓东很想活成这样，这样的随心，这样的快乐，但他知道，很多时候他是不能的，男人身上的担子比女人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只会安安静静做一个好人，一个对国家、对家庭有用的人。
也只有在疾驰的车上，只有在冷风呼啸的夜里，唐晓东才会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才会放飞自我……
听后身后的叫嚷声，唐晓东会心一笑，“好！”
右手腕一抖，车速又加快了几分。
……
唐晓东十二岁开车，到现在已经有十年的驾龄，不得不说，技术是杠杠的，等他熄了火，把车停到李可诺住的酒店楼下，这才长舒一口气，“好了，该逛的都逛了，好好回去睡了。”
“班长，送我上去嘛……”
“不了，几步路，我先回去了。”
“不嘛，送我上去嘛……”女人要是会撒娇，真的是天下无敌，尤其对唐晓东这样的男人，几句软磨硬泡就能让他丧失战斗力。
唐晓东把车一锁，陪着李可诺上了楼。
……
“没喝多吧？”
“放心吧，班长，都到家了，能有什么事儿？”李可诺进了大床房，几个步子就冲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朝唐晓东嘟嚷道。
“怕你……万一晚上要是想吐，”唐晓东忙着把垃圾篓放过来，又用烧水壶接了一壶水烧了起来，然后把一瓶怡宝拧开再合上，放到李可诺床头柜上，“要是难受，多喝点儿水，热水我先给你烧着，喝点儿热水再睡……待会儿再泡个脚，空调也是，别开太热……”唐晓东把空调开到27度，然后把窗户稍稍开了个缝，这才到卫浴一看，好像没有脸盆……
在军校习惯了下午拎着水壶到热水房打水，晚上泡个热水脚再睡觉的习惯，而且成都这样的冷天，不泡个脚睡觉，有些人睡几个小时脚都是冷的。唐晓东挠了挠头，朝在床上躺尸的李可诺说道，“我去买个盆儿，马上回来。”
“不用啦！”李可诺嗖得一声坐了起来，“班长，我没那么娇气的。”
“额……”唐晓东瞪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班长，陪我坐会儿好吗？”李可诺望着唐晓东，见他愣愣的没有动作，硬是起来把他来过来，陪自己坐到床上，然后很自然地偏耷着脑袋，靠在了唐晓东的肩上。
唐晓东挪了挪身子，被李可诺两手按住，真就好像这两只手有千钧之力一样，唐晓东顿时动态不得。
“可诺……”
“班长，我只想靠会儿……”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坐着，安静地靠着，听着窗外的风，呼呼吹过，听着空调的暖流，缓缓淌过……听着烧水壶的响声，啪啦一声，惊扰了粉色的梦。
唐晓东扭了扭肩膀，站了起来，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来到热水壶旁，翻过一个杯子，到了半杯热水，“自己兑点儿矿泉水，记得喝。喝了这么多白酒，不喝点儿水，晚上烧喉咙。”
“班长！”
“啊？”唐晓东抬起头，和李可诺炽热的眼神对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竟是呼吸急促了起来。
“班长，做我男朋友吧？真的！”李可诺加了一个真的，声音很笃定，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唐晓东，像是要把他吃了，又像是在期许一份等待了许久的承诺。
唐晓东顿了两秒，不是因为他在思考、犹豫，而是在李可诺说出那句话之前，他的大脑是真的短路的。
这样的话李可诺说了不止一次，唐晓东从犹豫迟疑到虚与委蛇，其实李可诺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今天晚上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许再给她一点儿时间，掌握主动的就是她了。
情感的升温从来都是莫名的，甚而至于不知道会在哪一个瞬间点燃所谓的**？
或许是因为一次莫名的感动，或许是潜移默化水到渠成，或者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缘于那一瞬间的激动，人生之所以精彩，便是在理性的同时，保持了感性的冲动。
今夜的酒，喝得恰到好处，而今夜的话，对李可诺来讲也诉尽温情，于是她开口，真的不是那种任性，而是一种坚决。
或许她不知道怎么应对那个人的迟疑和拒绝，但无所谓了，随心而已。
“好！”唐晓东点了点头。咧嘴一笑，笑得很开心。
李可诺从床上蹦了起来，她跑来搂着唐晓东的脖子，淡粉薄唇粘上唐晓东厚实的嘴唇。
像是初恋的悸动，又或者偷腥的窃喜，李可诺吻得很用力，突然间用纯白的牙齿咬在了唐晓东唇角。
细细的血丝淌了出来，粘在李可诺舌尖，甜的。
唐晓东“啊”了一声，挣脱了李可诺的魔爪，他似乎清醒了过来，朝李可诺笑了笑，“可诺……我，这么晚了，我回去了……早点儿睡。”
李可诺瞧着班长流露出来的腼腆羞涩，似乎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她朝唐晓东展颜一笑，牙尖还残有唐晓东唇上的血，“嗯嗯，早点儿回！”
等着唐晓东慌忙出门，她问了一句，“班长，明天有空吗？”
“有！”门被掩上，李可诺突然间又疯又跳，几下蹦跶往大床上一躺，把小脑袋捂在枕头底下，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就在她的小兴奋中，一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