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马场内,望着碧绿色的草坪,嗅着清新的空气,听着人们的喧嚣。眼珠血红的沃根感觉无比的惬意。
前些日子被人灰头土脸的从马会赶走,这段经历成了沃根心中最难忘的屈辱,沃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拥有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这两匹港岛数一数二的赛马。沃根已经习惯第一与第二,不管怎么跑结果早就注定。偶尔让这两匹马发挥失常一次,自己下重注买乐百天赢又怎么了?
那帮脑满肠肥的蛀虫,就会小题大做。发现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假跑后,不光处罚了骑手,还把沃根赶出马会,同时让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禁赛一年,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把沃根往绝路上逼呀
想到这里,沃根就恨得牙根痒痒,双目中红色的凶光闪烁,目光游移时,看到下面场地内站着一群人,原本就在暴怒边缘的沃根,立刻夹着文明棍,牙齿咬紧,摇摇摆摆的走了下去。
高傲的爵士有着不凡的气度,只是少年时的穷苦生活,让他心胸小了很多,讲究一个睚眦必报。
“卢爵士,想不到又在这里见了。今天的赛马好似我没邀请你吧?”沃根狠狠的望着对面的马会主席,卢爵士。
在港岛提起卢爵士的名号,会引来各路人马的拜服,卢爵士的一生跌宕起伏,就是一部悲欢离合的反转剧。
少年时的卢种出生在浙商世家,家道富裕,在江浙能叫得上名号。抗战爆发后,卢家举全族之力支援抗战,奈何国家积弱,反而节节败退。
动荡的年月中,卢家散尽家财,家道至此中落,不曾想又得罪当地的军阀,一家人不得不逃进了港岛。
那一年卢种才八岁,为了养家糊口他就进了洋行当学徒,熬到十五岁跟着买办跑腿,一点点的成长奋斗,最终有了自己的洋行。
随着国家中兴,卢种专做对内贸易,一来二去有了不菲的收益,同时创下偌大的名声,并且在马会改制中出钱出力,声名扶摇直上,财富越滚越大,最终卢种以华人的身份得到英女王授勋,也成了个爵士贵族。并且执掌了港岛马
卢种性格柔和,但原则性极强,看似温和无比的话语,实际上却绵里藏针。也只有他才能把沃根从马会中赶走,换个人都镇不住这位混了血的爵士。
“原来是沃根爵士”卢种仿佛刚刚看到对方一般,伸手拿起礼帽微微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温和的说:“沙田马场共有一万八千个座位,按照你的关系和人脉,即使加上那个什么芒果会,也只能拿下两千个座位。所以你发出去的帖子只有两千个座位。”
“你什么意思?”沃根可不少,已经意识到这里面浓郁的阴谋,如果自己邀请来的人没有座位,这不光是来宾丢脸,邀请方羞愧的无地自容。
“另外的一万六千个座位属于罗杰。”卢种矜持的笑了笑:“我们是接受了罗杰的邀请,至于你邀请的宾客多占的座位,等下我们就会帮着清理。”
随着卢种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脸上露出同样矜持的笑容,目光不善的望向沃根。这个假洋鬼子不管是心计还是手腕,与卢种相比都差了几个档次。
沃根的脸上立刻变得惨白,继而滚落下豆大的汗珠,刚刚的张扬得意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勉强的对卢种笑了笑:“我这就跟罗杰协调……”说着没心情与卢种都走,快步的去找罗杰。
一个贵族,或者说一个成功人士,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因为他用心思编织一张关系网,平日里这张网不显山不漏水,甚至还要时不时的润滑一下,但却能在关键的时刻遮风挡雨。
而现在沃根就面临关系网分崩离析的危险,上流社会的关系网格外的脆弱,偶尔一个风吹草动就可能造成分崩离析的后果。失信是全部成功者都不能容忍的污点,如果卢种真出面赶人,那么沃根这些年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关系网可就彻底崩碎了。
望着沃根慌慌张张的背影,卢定聪低声的问:“父亲,难道我们真要出面赶人?”
“不”卢种把头一摇:“都在港岛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没必要去得罪他们。”老谋深算,绵里藏针的卢种,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到卢种这样说,卢定聪诧异了,连忙低声的问:“那么父亲你刚才……?”周围的人也都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出一个子丑寅某来。
卢种哈哈一笑,伸手整了整头顶上的礼貌,细声细气的说:“我只是不喜欢沃根跟我说话的态度,所以就和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周围的人都身躯狂震,想不到平日里严谨的卢种,还有这般不严谨的一天。这个玩笑开的有些狠,差一点儿就把沃根给吓尿了。
气喘吁吁的沃根慌慌张张的找上罗杰,没工夫绕弯子,开门见山问:“你邀请了多少宾客?”
一路狂奔让沃根气喘吁吁,头顶上汗水往下流淌,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代表身份的文明杖现在拎在手中更像是一根拐棍。曾经刻板的贵族风轻,早就已经不翼而飞。
“邀请宾客?”沃根的问题没头没脑,让罗杰不知道如何回答,木然的摇头后说:“我没发出一张请柬……”
没发出一张请柬这番话好像是带有一串串的回音,震得沃根身躯连慌,又被卢种耍了,也怪自己没脑子。焦急难耐下乱了方寸。
沃根勉强的笑了笑:“没发就好,没发就好”说罢压住脸上翻腾的倦色:“现在我先让人暖场,而后介绍一下参赛的马匹,最后会留出四十五分钟的投注时间……”
自信满满的罗杰把手一挥说:“你看着安排,我只注重结果,不在意过程。”这几天来领教过逐月的速度后,罗杰也是自信满满。
沃根也没在意,又走回到自己的赛手区,同时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正要安排人下去暖场时,罗格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赛马资料
“罗杰选过来的这匹叫逐月的马,资料并不完全,上面没有父亲与母亲的血统,有些不合乎投注的规矩。”罗格一直觉得表格有哪里不对,后来惊人提点,这才发现遗漏了逐月传承的血统。
“一匹还未成年,又是来自大陆的马驹子,又能有怎样的血统。”沃根依然没把逐月放在眼中,甚至都没有询问逐月血统的**。
按照规定在比赛之前必须要把全部赛马的血统公示出来,这样大家能够根据赛马的血统,年龄,以往的战绩来做个推断,再根据现场的赔率进行下注。
“我去问问吧”罗格比较稳重,毕竟这牵扯到数目不菲的财富,一个细节做得不好,都有可能功败垂成。芒果人与混血人已经拿出了全部身家,容不得有丝毫失误。
沃根坐在板凳上喘息,并没在意逐月的血统,还是赛马荒漠的华夏,不可能有好的赛马。更何况这还是一匹差两个月才能成年的马驹就在沃根不屑的畅想时,罗格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罗格一面跑,一面还摇晃手中的文件,大声的喊:“逐月的血统很强,父亲是直布罗陀的岩石,母亲是伊丽莎白。”
“荒唐可耻可笑”沃根的眼中闪着讥讽:“伊丽莎白早就已经死了,直布罗陀的岩石更不可能跑到京城去配种。这是一份造假的血统。”
“不是不是这份血统是真的,刚才我还看到了伊丽莎白。”罗格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掌往后指。
顺着罗格手指的方向,沃根看到了一批苍老的赛马,已经开始掉毛的马儿显得是那般的狼狈,蹒跚的步伐早就没有昔日的灵巧,但那个骨架,那个眼神,错不了。就是曾经称霸马坛的旋风伊丽莎白。
“这不可能这不对”沃根必胜的信心开始动摇,身躯在颤抖中战栗,同时有些疯癫的说:“即使他的血统是真的,他也只是一匹没成年,没长开的小马。根本就不可能跑的过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说罢自语:“更何况血统只代表曾经,不代表一切……”
原本没正视过对手的沃根,开始仔细观察对面的逐月,还有马背上娇小的邹扬扬,十四岁的少年,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比成年人小了许多,就好像是马背上骑了个猴子,怎么看都觉得荒唐可笑。
沃根又开始低声自语:“赛道上马匹很重要,骑手同样重要。一个毛都长未开的孩子,还没拿到过骑师证的小家伙,又能有多少的骑术?他们怎么能跑得过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
慌张的罗格也缓缓的淡定下来,望着老马后面跟着的逐月,还有马背上的邹扬扬,不由得诧异问:“那个孩子就是骑手?”望着沃根点头,罗格心中也大定,低声说:“这还用比吗?我们肯定能赢。他们也太儿戏……”
“低调,低调。”这一刻沃根又表现出一种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我们不光要赢了逐月,赢了罗杰,还要赢了场地内所有的人。”
面对沃根的豪情,罗格又低声的问:“那么逐月的血统怎么办?照实写吗
“照实写,一切资料都是真的。”沃根嘴角微弯:“哪怕就是给那匹马安上一对翅膀,他也不可能快得过奥特斯将与拉到斯丁……”
两个老家伙,阴谋十足的对视一笑,两个人的眼中闪着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