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首的身子剧烈抖动起来,他的声音叫了出来:
“啊啊……好痛……痛!”
但与此同时,有明显的黑色邪气秽咒之息在从他的圆鼓腹部,肚脐眼中散解而出。
“嗷……受不了了!…………”
只见他的四肢开始渗血,筋脉发乌黑状绷起,这样强行用樱泪来解咒毒,看来超过无首所能承受的极限。
苏龙赶紧将珠子挪开,寒鸦的抖动渐停,空气中的嗓音在大口抽着气。
……但是不解了诅咒,他没法行动也是不行啊,怎么找个法子来……
那猎人发狂前冲他嗅闻的情形这时浮现于脑海,并且嘴里大喊着“灵药!”……
这念头立马提醒了他,苏龙低头从怀中的皮包里拿出之前在一楼,取得的那瓶鸦片酊。
苏龙打开瓶塞,滴了一些在无首脖子的横断面上,药水接触到那血口瞬时哧地化为白色轻烟。
“啊……”无首的声音一下变得十分舒缓,接着就像入眠般镇定安稳。
他身上的肌肉和血脉也完全松弛,苏龙感到之前紧绷的抗拒消失了。
于是他再把樱泪放到他胸口,无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痛苦,仿佛只是在打盹。
诅邪的黑秽魔气迅速从他体内向外散出,逐渐变得十分淡弱,最后被樱豚泪珠驱除得一干二净。
寒鸦肌肤中显现的紫色完全消失,恢复成正常河童妖怪的青灰皮色,他双腿向外伸展了两下后,一蹬地便站了起来。
他对苏龙和阿市行礼,无头处的空气里发出其话语声:
“噶啊……谢罪天王部和织田市姬殿下……”
阿市探过头来看着那鸦片酊的药瓶,好奇地问苏龙:
“这是什么东西?”
“是……你那个时代过去几百年后,人们发现的一种植物、然后提取制成的药品。有很强的镇痛舒神作用,但对普通人类来说,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极大的神经损害……这一瓶中似乎还调配了些魔物酿制的特殊酒精,所以对非人也能起到缓解抗异的作用。”
阿市接过瓶子闻了闻,也被熏得蹙起了眉,然后她很感兴趣地把玩那鱼头形的银塞子。
“寒鸦,我和市姬需要你、和你四个伙伴自愿来献一点血,打开信长大人和他上面的、痛苦源之圣王的睡宫,你愿意帮这个忙吗?”
无首听闻后高大的身子半倾下来,一双耷拉的手臂抱起作揖。
“咕噶……两位大人救了命,寒鸦愿效命听从差遣……只是,得先找到他们四个,被打散后我也不知道他们流落到了魔域的其它地方,还是和我一样仍被困在这宅中……”
“嗯……我们先顺着你和那些猎人战斗过的房间,去找找线索吧。”
说罢他收回罪禅丸提起煤油灯,在阴暗的廊道中走在最前面,向之前疯猎拖着无首来的方向行去。阿市还在备受吸引地细看那鱼头银塞,半走着神跟在他身旁;寒鸦垂着长臂跟在他们两个后面,高出苏龙整整有小半身,就如无头的鬼怪侍卫。
走了好长一段后他们才到这二楼廊道的岔口,左首里面是一间摆满雕塑的圆厅,苏龙进去就看到了四处散落的猎人残躯尸体、和大片血滩,都已深浸入到下面的褐色地毯里。
寒鸦指出这就是之前他抵抗恶斗的地方,这圆厅的其它三面都有通向别处的窄门。
右边一座散尾葵盆栽旁的书桌引起他的注意,苏龙过去发现桌上有另外一个黑褐色的药瓶,同样的鱼头银塞和侵蚀不清的贴纸,瓶子旁边的杂物中有一张写满英文与符号的稿纸。
他先拿起瓶子拔开银塞闻了一下,浓烈的药腥气中是不同的物质味道。
这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分辨不出来,便放到一旁准备待会再仔细验看。
再看那张涂抹着文字咒号的草稿纸,似乎像是再描绘一张地图的样子,但并没有看到任何指示方位与形状的图形。
那些咒文和他在地底见到的,第一个苏美鲁长老尸体处石台上的古拉丁符文很相像,他认出来的几个字眼似乎也是在描述什么方位。
……难道是地上魔宅和地下魔宫对应的地图注释?可是图在哪里呢……
这时,他想起刚才在帮助寒鸦前,从二楼廊道入口边上拿到的卷轴,于是取出在桌子上铺展开来。
接着他之前读看的中断处,再往下出现了一个显眼的鬼头图画,那是个六角的夜叉头像,但又有点类似西方的恶魔。
下面的日文写道:
“燃烧着的欲望推进了另一条向更高存在演进的路径,但也可能会带来令人遗憾的恐怖灾祸……无论神者、魔者还是凡人都一样,只是程度的区别罢了。”
盯着那个六角鬼头看,苏龙感到右眼里泛起涌动的热意。
阿市凑过来也看那卷轴,她似乎结束了对那药瓶和银塞子的琢磨,将其放回到苏龙的包里。
读了一阵后,她感到奇怪地说:
“这不就是描述苦痛之圣王和他那秘宫的一些古记吗……怎么看起来像是那时候金刚寺僧人的手笔……”
“哦?金刚寺僧人?”苏龙眉毛一挑,一下想到郑和与衍虚和尚、和明版九宫魔曲的未知联系。
两人正研究着,那边寒鸦突然叫道:
“二位大人,我感应到了伙伴的气味和行迹。”
苏龙和阿市听到后便先把卷轴和那桌上的稿纸线索都收了起来,朝无首那边而去,他离开桌子时看到之前挪开的第二个鱼塞药瓶,顺手抓起揣到了怀中。
走到那边后看到寒鸦对着中间的那道圆厅窄门,蹲下身子在门缝下摸索着什么。
“就是这边。”说着他长臂一拉,那门就被拽了开来,后面是一条幽深的青蓝色细走廊。
他们走进去后,发现这次的距离就不是很长,不一会就到了头。尽头的地方左边墙上有一面哥特式花窗,右边则是一间小礼拜堂的狭小拱门入口,无首需要弯下腰身大半才能进来。
礼拜堂里面只是简单放置着几排黑色木椅,四面的石壁没有任何雕饰,中间的小祭台后则有一张占了半面墙大的巨门。
那巨门呈矩形,黄铜边框,其上面赫然由鲜血涂出一个倒吊人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