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银子问题,萧灿少了一桩心事,也多了一桩心事。
作为首富之子,程不下虽然骄奢成性,却绝对不傻。他变相给自己送银子,或许是感念自己救命之恩,抑或兴起结交之心。但人情总有还完的一天,没有交情的沉淀,当他发现萧灿的履历和初衷都是假的,会不会兄弟变仇人?
这些沉甸甸的银子是债,终归要还的。
幸运的是,萧灿并不缺少赚钱的手段,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也并非还债,而是住宿问题。
能够容纳六十人栖身的地方很多,但能躲避李龙忽视冷箭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好在杜三娘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加上银子铺路,不出两天便找到了一处理想之所。
狄马城中,多股势力错综复杂。李龙在城西经营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并且与城北黑道“小霸王”莫匝、城东“老鬼”尤烈图关系都不错,唯独与城南“八虎寨”一向不慕。
八虎寨,是狄马城中极为特殊的一个地方。
狄马重建之初,汉人大批涌入,大部分胡人顺应趋势与汉人通商合作,日子越过越红火。但也有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始终认为汉人奸诈狡猾,不愿意融入到时代的洪流中。这些人越聚越多,在城南修了一座大寨子,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便是八虎寨的由来。
可随着汉化趋势日益明显,各方势力不断入侵,八虎寨的当家人逐渐感受到了压力。他们开始敞开大门,慢慢与外界接触,可骨子里仍旧认为自己才是正统,排斥一切外来势力。
在这里安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咔咔咔咔。”
高大的寨门缓缓拉开,呈现出一片神秘又苍老的城中之寨。
泥泞的道路两旁,灰暗色的木头搭起错落有致的屋舍,竹梯仿佛卧龙般在屋舍间盘旋。屋子外面,人们穿着独具特色的彩色服饰,极有部族风采。
沿着道路前行,昏暗的街逐渐明亮,像是到了繁华之所。
这里的建筑明显大气许多,其中不乏汉派灰瓦红漆的门楼。在这里,酒肆、青楼、食馆、衣坊彼此相连,每家每户张灯结彩,将热闹的大街映的彷如白昼,比起烟柳巷竟也差不了多少。
萧灿一行人欣赏景致的同时,却感到很不舒服。
因为无论人们之前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他们,便会停下手头的活,警惕又诧异的打量起这一行人。
对于原住民来说,汉人不是没见过,却从未见过这么多。一个中原和尚,带着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这或许是狄马城今年最难得一见的风景了。
姑娘们纷纷开始后悔,街边那些高大粗鲁的野蛮人眼光热辣,仿佛恨不得扒光她们衣裳,让每个人都暗暗心惊。
若以后接待这种客人,还不被活活折腾死?
所有人满怀心事,再也没了最初的喜悦。可当看到未来的居所时,姑娘们却把烦恼与忧愁却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在八虎街尽头,一所诺大的屋舍内灯火通明。宽敞的厅堂比起飘香院足足大了一圈不止,里面竟还摆放着雕纹桌椅。
贴近后墙的小型舞台旁,两方池塘清可见底,假山石雕下,大红色的鲤鱼在快乐的嬉戏。
抬头望去,环形天井周围足有几十个房间,每一间的门窗都有极具民俗特色的彩绘,看起来赏心悦目。
“好大的屋子,比飘香院还要大呢。香香姐,你选哪一间?”
“哇,灿哥儿,你真的好有本事哎!”
“人家爱死你了!”
“我不管,反正人家要和灿哥儿一起睡。”
姑娘们就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天时间,萧灿竟真的把她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他难道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的天使么?
萨兰朵的疑惑尤其强烈,并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萧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刘海,潇洒笑道:“小场面而已,我本来想把整个寨子买下来,谁知人家不卖。”
我难道会告诉你们,这屋子老板吃里扒外,被寨子老大咔嚓掉了,老子死乞白赖还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关系,才让人家勉强同意?
“吹牛。”
姑娘们笑着回应,虽然明知他在说大话,可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他这股无耻劲儿。
杜三娘招呼道:“都少给我抛媚眼,赶紧收拾屋子洗洗干净,一个时辰后大厅集合,共商飘香院今后的发展大计!”
时间紧迫,房屋有限,姑娘们争先恐后抢夺好房间,就像一群蜜蜂。
萨兰朵生性淡薄,根本没有争抢的意思,待姑娘们散干净了才幽幽举步。刚迈上一层楼梯,却发现有人从身后扯住自己衣衫。
萧灿倚着扶手,带着一抹绅士的微笑。
“兰朵姑娘,我早已经数过了,一共四十八间房,怎么分都不够。我考虑了很久,认为你还是和我睡一间比较安全。”
一个被追杀的女人,身在一座陌生的城池,没有一个宽厚的肩膀依靠,她怎能不孤单寂寞冷?她让自己枕大腿,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考虑到女孩子脸皮薄,萧灿很体贴地给出了建议。
萨兰朵眨眨眼,道:“萧公子,你真的可以保护奴吗?”
嗯,她一定怕直接答应显得不够矜持,稍微过渡一下。
萧灿双手捋了捋鬓发,从容道:“这八虎寨乃是极凶之地,我却来去自如,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么?与我在一起,你只管放心入睡便好。”
萨兰朵又问道:“那你打得过乔姑娘吗?”
“嘁!表面看起来,我貌似打不过她,其实这只是我绅士风度的一种体现。作为一个男人,何必和女人计较呢?我若发挥真正实力,不出三招,那母老虎就要满地找牙。”吹牛不能示弱,萧灿大话说了一通,反问道:“对了,你为何这么问?”
萨兰朵指了指后方,弱弱道:“因为她就在你身后。”
暖心的提示,仿佛一把尖刀,扎得萧灿透心凉。缓缓扭过头,果然瞧见乔乔正盯着自己,表情犹如乌云盖顶。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萧灿如整理遗容般理了理发型,叹道:“好歹相识一场,别打脸行不行?”
“嘭!”
一记闷锤,正中面门。
乔乔憋着一股邪火,本想把一套“碎骨裂心拳”从头到尾打三遍,哪成想只用一招便ko掉对手。刚要把这无耻之人拖起来再打,却见萧灿似乎牵动了伤口,满脸痛苦地呻吟着。
“哼!”乔乔恶狠狠瞪他一眼,拉起萨兰朵的小手便上了楼道:“这小妞以后跟本大爷睡,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萨兰朵眼睛里带着笑意,却故作遗憾道:“萧公子,看来奴不能陪你睡了,晚安咯。”
二人走远,萧灿眼睛眯成一道缝,瞄向萨兰婀娜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痛苦模样?
“劲你娘,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此仇不报,老子今后还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