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瑞有些忐忑,生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心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后视镜里望着顾又廷。
心中的感觉好似一个刚偷完东西的小偷,忽然暴.露在阳光下,感到担惊受怕和不知所措。
又见顾又廷正心无旁骛开着车,似乎那一眼不过是无意瞥来,不过是她自己在庸人自扰菟。
一路上,他只开着开一句话都没有说,仍然和往常的神情一般没有任何异常。
家瑞这才觉得稍微放些松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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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遇到堵车,几乎塞了半个小时没有动。
坐在谨言怀里的小熊已经困了,小拳头揉着眼睛,“言言,什么时候到家?”
谨言也答不出来,把她的小身子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小熊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小熊低低“嗯”了一声,脸埋在她胸口,不一会就睡着了。
“………”
谨言看了眼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也不由转过身问白母,“妈,你累吗?”
小胖子早就让家瑞抱了过去,白母摇了摇头,“不会,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
顾又廷说:“最少还要一个多小时,最近这一片在修路,堵得厉害。”
正说着,家瑞的手机响起来,十分的响亮。
顾又廷听到铃声,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
家瑞这才想起忘记关机,由于抱着小胖子,从口袋里翻手机时颇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掏到又阴差阳错地掉到了车上,一时无法起身去捡,白母这时已经弯腰去替她捡起来,她屏气凝神,接过手机时,看到来电显示松了口气。
白母抱过小胖子,她这才接了起来,“喂?”
“家瑞,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休假的吗?我这才回老家几天,一回来就听说你辞职了,连压在这的工资都不要了,公司的福利你是觉得不好吗?可以提出来,我代你向老板反映,怎么也不用辞职啊。”经理的声音传过来。
“我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只是想要换个新环境,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那个周总的款还没有打过来,要不你忙完这项目再走?”
“我早就没有负责这个项目了,你另请他人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要不是你,周总也不会和我们合作,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经理可是清楚的,家瑞你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就不要再谦虚着了,而且打款的事,你只要开一句口,周总肯定听。”经理咯咯地笑。
她脸色白了白,胸口起伏,咬了咬牙,忍下羞耻感,压低声音道:“是,我和他关系匪浅,我警告你,你要再打电话过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立刻就打电话过去,让他和你们解约!”
家瑞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敬过去,言语一改先前的软和,语气坚硬,那边一听觉得这人确实是跟了周云哲了,变得可真横,不疑有它了,瞬时不敢惹她,连声赔笑:“打扰你休息了?是我错,我错,我立刻挂掉,以后绝不会打过去,你休息,好好休息。”
“…………”
这会,谨言神色间有些动容,任凭家瑞压得声音再低,但也能听出些不对劲。
她望了眼似乎没有察觉的顾又廷,又顾忌白母,一时忍下去心中的那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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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里,安顿好白母,谨言回到屋里。
听到声响,顾又廷停下手里的工作,抬眸看了她一眼,问:“他们都睡了?”
“嗯,我妈累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小熊还和小胖子早在车上的时候就睡熟了,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才会醒,”她走到衣柜,拿出俩人的居服家,忽然问,“晚上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你会不会有些不习惯?”
顾又廷答:“还行,人多也好,热闹些。”
谨言有些意外,但是很赞成他的话,笑了笑,“是这样,我从小就知道家人很重要,那个时候爸爸还在,家里几乎是他一个人支撑着,我有一回下课偷偷跑去工地看他,他很辛苦的拉着砖头,整个背弯着,头都快到碰了地上,但只
tang要一回到家他总是对我们很耐心,帮忙妈妈做家务,从不对我们抱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以后也要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照顾好家人。现在,我的家人又多了你们。”
顾又廷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会,开口:“忙了一天,你先去把澡洗了。”
谨言应一声,看他手上似乎还有工作,想到他一下午就奔波到现在,今天他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一时之间觉得十分满足,她上前将他抱了个结实,“那我先去洗澡了,你别太累了,等会我洗完给你放洗澡水?”
他“嗯”了一声,谨言在他脸上碰一下,这才转身往浴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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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工作,上前看他,“还没有忙完吗?”
“就完了。”顾又廷头也没抬,看了一眼她,拿手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谨言对他的工作不理解,也鲜少干涉,看到他在打电话,便自觉到一旁用毛巾擦干头发。
接着去浴室用吹风筒吹干头发,一番时间后,他终于是打完电话。
她放好吹风筒,从浴室出来,“要去洗澡吗?时间不早了,洗完早点休息吧。”
顾又廷将手机放到桌上,解着衬衫扭扣,“现在就去洗。”
谨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他说:“我妈住在一楼卧室里,她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不让她住在二楼了,上下也不是很方便,你有时候晚上回来,声响不要太大,我妈睡觉很容易醒。”
顾又廷点了头,没多说,脱了衬衫直接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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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房间静了下来,谨言仍没有睡意,也不像往常般直接上.床,心里始终有事盘旋着。
晚上周云哲那张脸又漂浮在脑海里,又想到家瑞后面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还有那通电话,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疑问纷纷化成不安,可是先前白母和顾又廷在,她没有机会问,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
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她想了想,拿定主意后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怎么了?”
谨言想了想,说:“我刚忽然想到,小胖子晚上没有吃什么,可能晚上会饿,我去看看他,如果他醒了就喂他,这样他也不用半夜哭醒……我等会就回来,你洗好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见他没反对,谨言便从卧室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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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小胖子的卧室,小胖子正睡得香沉,看上去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又到了小熊的卧室。
日子看似过得缓慢却又十分迅速,妈妈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小胖子一天天长大了一点。
小熊的饭量越来越大,顾又廷和她的感情渐渐有了升温,这些都是在时间增长下而渐渐改变的。
看着小熊,谨言觉得如果日子只有小孩的欢笑,就真的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她轻叹一声,替小熊掩好被子,再轻轻退出房间,最后来到家瑞的卧室,敲了几下门。
家瑞过来开门,见到她有些惊讶,“姐,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谨言神色有些凝重,紧盯着她,家瑞不由担心,忙问:“怎么了?”
谨言深吸口气,问道:“家瑞,我问你,刚才在车上的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家瑞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了笑,“就是客户嘛,我说过的啊。”
谨言本是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看她这个样子,又有七八分确定了。
谨言忽然担心她,生怕她又重蹈覆辙:“你之前说想工作,和他有关系吗?”
家瑞笑着说:“姐,你在乱说什么呀。”
谨言宁愿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她不敢再有个万一,如果疏忽了这个细节,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甚至担心家瑞能不能再承受,她沉默看着家瑞,眼神有些迫切和打量。
家瑞苦笑地吐了吐舌头,“姐,你是不是把我当犯人啦?就算我是犯人,进行了改造也能重新做人啊,不过是一个电话,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是不是也应该信任我呢?”
“嗯,也对。”谨言点头,忽然说,“那我回去睡了。”
家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沉默了,谨言刚转身要走,被她抓住。
家瑞急切地喊,“姐!”
“怎么了?”谨言只能转过身,看着她。
家瑞有些低落,沉思了会,问她:“姐,你当初为什么会和姐夫在一起?”
谨言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目光诧异的看着她。
“姐,你当年和姐夫在一起的时候,不只是我,你自己也不看好这段感情吧?后来你们离婚了,可是你发现自己怀了小熊,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把小熊生下来呢?如果没有小熊,也许你们现在就不会在一起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最近我又想,也许没有小熊,你们还会在一起,因为你们会在一起,和小孩的关系并不大,姐夫那样的人又不会缺孩子……”家瑞的话让谨言越听越担心,就听她说完,又继续问:“姐,你也是普通人,但你为什么会和姐夫走到一起呢?”
谨言抓住了她的手,想要驳回她的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驳回去,她忽然有些着急,担心她又再想不开,好半天,才说道:“我和你姐夫和你们不一样,而且你也没必要像我一样,到头来你会受伤的。”
家瑞良久,点点头,“我明白。”
谨言却是不放心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一番话来,想要借此打消她那脑海里幸存的可怕的念头,“家瑞,你不要怪姐说话难听,那个男人有家室,就凭这点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还年轻,值得找更好的人。”
“姐,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我真的明白了,你去睡吧。”
谨言摇摇头,“家瑞,你告诉我,晚上在车上的电话是他打来的吗?”
家瑞终于承认,“嗯。”
谨言感到担忧,不可思议看着她,一时之间有些痛心,怜惜之余更多的是责怪,“他究竟想要怎么样?你也想要和他继续纠缠不清吗?你先前受过的教训你都忘记了吗?”
那些相片,还有那条无辜的小生命,这些都不能让她醒悟过来吗?
看到谨言从未露出过的神色,家瑞吓到了,“姐,你相信我,我真的……”
谨言沉默看了她半晌,失望地推开她。
家瑞抓住她的手,苦笑道:“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难?”
谨言感慨地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瑞难过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和每个客户不一样,很绅士,虽然结尾不愉快,后来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他,但是那回他出现了,也让我不用抬不起头见人,我心里很感激,但我从电视上看到,知道他和姐夫之间因为生意闹不愉快,我想过拒绝他,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谨言有些怔住,深有体会地反握着她的手,家瑞哭了,“那天晚上,他来医院接我,对我很温柔,对我去吃饭,为我夹东西,我当时在想,就算是错的,也要自私下去,我知道他有家室,但我就是忍不住这样去想,我是个坏女人,他未婚妻没有骂错,我确实不要脸,我甚至想过要做他的情.人。”
家瑞蹲到了地上,满脸是泪,看上去十分可怜,“可是我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为什么让我听到他的电话,让我知道他是那样一个人,在那之前我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值得自己自甘堕落,可在那之后,我甚至找不到一个理由去支撑这自私的想法。”
压抑了这么久,似乎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将自己心中压抑的情感释放了出来,低声地哭了出来,她一直深信不疑,从那通电话开始到后来的未婚妻找上门,失去孩子,然后照片暴.光,她都深信不疑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谨言觉得似乎有她不能理解的地方,蹲下身看她,“他的电话怎么了?”
家瑞摇了摇头,努力平静下来,“姐,我对他的了解太少,少到根本没有。”
“什么意思?”谨言有些愣了,不晓得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她原以为家瑞不过是情感问题,却不想私底下还藏着什么私密。
“他的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样,有件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谨言见家瑞的神情,觉得她口中的那件事情,也许非同小可,正要发问,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她有些讶异,就见本该在浴室里洗澡的顾又廷来到她们面前。
她叫了一声他,他没理会,眼睛径直凝视着一脸泪水的家瑞,神情严肃,
“那件事是不是他挪用了政.府拨下来建桥的资金。”